我成了開國皇帝的獨女 第140節(jié)
人,若連人都做不好,怎么為君?怎么為臣? “人,頭頂天,腳踏地。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心,方可為人?!笔拰幦绱说纴?,叫一群人都微微一怔,難以相像一個小娘子能說出如此氣勢磅礴的話。 “小娘子既言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方可為人。小娘子生母莫氏,小娘子如何視之?聞其慘死揚州,小娘子今日一身白衣,是為其守孝嗎?”蕭寧太過囂張,一條一條的大道理說得人面上無光,爭不過蕭寧,好啊,且讓她說說,對于莫憂,她有何感想。 蕭寧和蕭家人都明白,從莫憂身故的消息傳來,必有人以此為借口,攻擊蕭寧。 意料中的事,碰上了,不奇怪。 “是。有何不妥?”蕭寧早已用行動表明。但有此問,蕭寧有何不能答的? 這個問題蕭寧答得十分有技巧,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其實是在等蕭寧落下話柄,偏蕭寧有此一問,就得他們指出問題何在。 “小娘子知莫氏為何而死?”發(fā)現(xiàn)蕭寧不好對付,尤其狡猾,因此連忙開門見山而問。 “閣下此言何意?”問,難道蕭寧就應(yīng)該回答?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究竟是何意圖,不如攤開說。 蕭寧有問,眾人的目光落在那一個提出問題的人身上,一個身著灰色儒衫之人。面對蕭寧及眾人的目光,硬著脖子道:“莫氏慘死,小娘子是否要為母報仇?” 問題極是不善,在蕭寧身后人都露出不悅的神色,若不是情況不對,都想沖過去揍人一頓,蕭寧制止他們。 “韓氏所為,諸位以為吾之生母可知?蕭韓兩家多年恩怨,公以為吾之生母可知?”蕭寧不答反問。那人一時答不上來。 蕭寧道:“所謂家族,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既為夫妻,更是一體,夫之過,為妻者既不能勸阻,又不能力挽狂瀾,她該料到韓氏所為有何結(jié)局。天理昭昭,公道必存。 “大興朝亡,皆因韓氏玩.弄權(quán)勢之故,難道諸位不以為,韓氏有今日之結(jié)局,實咎由自取,與人無尤?且當(dāng)年家父早已吾生母和離,更有言在先,自此與蕭家恩斷義絕,與我,亦再無干系。 “閣下所問何意,吾自明了。生母于吾有生恩,多年來卻是家父與家母將吾撫養(yǎng)長大,悉心教導(dǎo),方有吾今日。吾不敢忘生母之恩,更不能忘家父家母撫養(yǎng)大恩。生恩大,養(yǎng)恩大,世上誰能權(quán)衡取舍 “于吾心中,生母之死,蕭氏與她并無半分愧疚。韓氏滿門,罪大惡極,不可饒恕,不該因她是吾母而得以優(yōu)待。 “天下無人欠她,蕭氏行事,為彰天理,理所當(dāng)然。生母于我之生恩,此生吾不能報,唯愿來世償還?!?/br> 此話落下,既從大義,私情,樣樣反駁,叫人想挑她毛病,你倒是挑得出來? 誠如蕭寧所言,生恩重,可養(yǎng)恩難道就不重嗎? 皆是從襁褓中一點點長大的孩子,若為人父母者,更知養(yǎng)育一個孩子成人何其不易。 蕭寧該念莫憂生恩不假,難道不該念蕭氏養(yǎng)育之恩? 自是千該萬該的! 縱莫憂死于蕭氏之手,問蕭寧是否要報仇之人,便是叫蕭寧在生恩養(yǎng)恩中取舍。果真要取舍,蕭寧毫不猶豫選擇養(yǎng)恩。 莫憂之恩,蕭寧不否認(rèn)。無論莫憂想不想生下她,總是生下了她。故聞莫憂生故,蕭寧為之守孝。 報仇之言。殺莫憂者乃蕭氏,須知若不是蕭氏發(fā)兵揚州,韓氏焉能落敗,莫憂又怎么會死。 若由此而論,打一開始蕭氏便不該出兵揚州了。 可是,為了所謂一人之恩,任由韓靖這等無.恥小人長命百歲,玩.弄權(quán)勢,于揚州雄據(jù)一方,稱王稱帝,何人咽得下這口氣? “吾一人之恩,重于天下?重于天下公道?蕭氏不該將那惡貫滿盈者誅之?”蕭寧在這個時候又提出這點疑惑,想知道是不是那位灰衣男子以為,蕭寧一個人的恩情竟然如此之重? “自然不是?!被乙履凶舆B忙否認(rèn),自知此話不可接。 亂天下之人,令天下生靈涂炭,多少人恨不得將之除之而后快,天下共伐之人,若因?qū)σ蝗擞卸?,而令天下人放下這份仇恨,無視因他而枉死之人,憑什么? 蕭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如此,閣下還有何疑問?” 必須得說,家里人靠譜,別管外頭的人再怎么想坑蕭寧,都無機(jī)會。 因莫憂的身份,蕭寧一再遭受非議,而蕭寧今名揚天下,天下人皆知其能,那些滿心只有私利的人,最是見不得蕭寧這樣不受他們控制的人,費盡心思,想方設(shè)法都要讓蕭寧難受,最好能借此控制蕭寧。 瞧,馬上有人冒頭,表現(xiàn)得最是迫不及待。 揚州諸事,蕭寧方得消息不久,這就有人知道,可見有多少人盯著揚州。 蕭寧迎對質(zhì)疑,有理有據(jù)反駁,叫人再想拿捏她,就這點本事,怕是不成。 “并無。”灰衣男子再次受到眾人目光洗禮,似在無聲地詢問,你竟然如此鼠目寸光? 蕭寧低下頭微微一笑,很快抬頭道:“請諸位在書院中修書著作,本意想請諸位以古之理,融匯貫通,與民而知禮,天下共守禮。禮,非于表面,望請諸位能秉承公心,以令后世稱頌,縱然天下因小人而亂,然諸公為重建天下之公心嘔心瀝血?!?/br> 這么一頂高帽子給人戴上去,蕭寧更是朝諸人一道作揖。 “天下文明,后世傳承,都系于諸位之手,諸位責(zé)任重大,萬望能言傳身教,教化萬民。”蕭寧著重點了言傳身教四個字。 何言眉頭輕挑,這四個字說得容易,做起來不容易。 不過,觀蕭家父女從來的行事,倒是一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也正因如此,才有資格要求旁人。 “必不負(fù)小娘子所望。”何言自問可言出必行,答應(yīng)得分外的爽快,引得蕭寧多看了他幾眼。 何言面帶笑容,他也是叫蕭寧委以重任之人,難道蕭寧以為他做不到言傳身教? 當(dāng)然不是。于這么多男人中,認(rèn)為對女人不需要守約的人幾何,蕭寧難道不知? 既知,更明白何言難能可貴,和姚圣皆如是。 何言的承諾,落在蕭寧的耳朵里,叫蕭寧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諸位入書院修書多少時日了?”笑歸笑,事一樣樣的解決,這會兒蕭寧走到一眾書堆前,竹簡堆積成山,四處蒲團(tuán)周圍同樣堆滿各種各樣的竹簡,可見在此奮斗之人每日翻閱之書幾何。 蕭寧取過案上似是新寫的紙張,不難看出上面的字并不好看。 這倒也是,畢竟刻字和寫字總要一個過程適應(yīng),不是所有人都能極快適應(yīng)。 蕭寧仔細(xì)翻看,才發(fā)現(xiàn)身后之人無人回答,“嗯?” 滿是不解,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一眾人其實是看到蕭寧的動作,他們竟然都在不自覺間讓出一條道,讓蕭寧暢行,反應(yīng)過來的人頗是懊惱,故而都沒聽到蕭寧的問題。 何言亦是面上一僵,該怎么說呢?就是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蕭寧一動,才邁步,哪怕不曾言語半句,無端讓他們感受到壓力,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讓路站到一旁。 不由多看蕭寧幾眼,這位小娘子上過戰(zhàn)場,能調(diào)動千軍萬馬之人,氣場這回事,真不能不服! 蕭寧并未察覺異樣。何言答道:“有兩月有余。其他人時間略有差別?!?/br> 想掩飾這不自覺退讓的尷尬,轉(zhuǎn)念又一想,有何尷尬的,蕭寧若是連這點氣場都沒有,如何鎮(zhèn)得住這諸多牛鬼蛇神? 何言思及此,便不再覺得有何不可,與蕭寧輕聲地道:“小娘子命人改善制紙之法,活字印刷術(shù),惠于千秋。不知可有幸見一見這位高人?!?/br> “有何不可?人就在書院。只是素日他埋頭苦干,不愛出門,想見他,請他出門甚難,上門尋人,定能一尋一個準(zhǔn)。”何言并不輕視改善制紙之法的人,落在蕭寧眼里,何嘗不讓蕭寧另眼相看。 讀書人總是難免有些傲氣,以為天下間值得他們尊重的只能是讀書人,從未細(xì)細(xì)想過,士農(nóng)工商各司其職,并無所謂高低貴賤之分。 額,當(dāng)然,這樣的想法誰要是說出口,必不為天下所容,但蕭寧總是對有這種想法的人多以看重。 她想做的事,需要培養(yǎng)的正是更多這類的人,不以人出身而定一人品德,不以性別而輕視于人。 “來日望小娘子引見。如此利于千秋之事,某愿意當(dāng)面致謝。”何言想見人,要見人的理由道來。 蕭寧笑了笑,“其所為,既為利于千秋,非為一聲謝。故早于與我有言在先,若是尋他感謝的人,自不必登門,他不得閑?!?/br> 埋頭苦干的人,恨的是時間不夠,并不希望任何人打擾他。 日?,嵤拢拰幵缫衙税差D妥當(dāng),能不需要打擾他的事,不要去打擾。 “是某狹隘了?!焙窝砸汇叮S后又反應(yīng)過來,連連向蕭寧作一揖。 “水、鐵兩位先生可曾向諸位言明,我以鹽利著書立經(jīng)之原由?”蕭寧看完了手中一紙之作,回頭輕聲問起。 一群人微微一愣,不解蕭寧為何有此一問。 蕭寧得不到答案,并不著急,只道:“去請兩位先生來一趟?!?/br> 書院之事盡由蕭評和蕭穎執(zhí)掌,著書立經(jīng)這等大事,蕭寧從一開始便交給水貨和鐵全負(fù)責(zé),先前只讓蕭評看看,蕭寧之前聽聞,并不覺得有何不可。 畢竟所有著書立經(jīng)的內(nèi)容,最后都要經(jīng)蕭寧的手,需得蕭寧點頭,書才可以真正成書。 正是因為掌握最后的決定權(quán),蕭寧才能放手得如此干脆,不插手修書著經(jīng)之事。 不過,或許是因為之前鐵全和水貨捉得緊,前來雍州的人并不多,都在他們能控制的范圍內(nèi),問題不多?,F(xiàn)在,果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頭了。 蕭寧下令,立刻有人去請水貨和鐵全來。 何言的目光落在蕭寧身上,只見蕭寧一張張地拾起案上的紙,仔細(xì)查看。她這突然不作聲,一眾人都拿不準(zhǔn),更多人心里何嘗不是在想,一個小娘子,能看得懂這微言大義? 心里再怎么腹誹,無人敢脫口而出,便意味著蕭寧不作聲,再嘀咕的人,終是什么話都沒敢說。 直到水貨和鐵全姍姍來遲,見到蕭寧亦顯得意外,一群人連連見禮,“水先生,鐵先生?!?/br> 這般的客氣,水貨和鐵全亦同他們還禮,蕭寧手里拿了好幾張紙,亦回過頭沖他們見禮,“先生?!?/br> “小娘子?!笔拰庍@小娘子的稱呼,雍州上下都明白,代表的就是蕭寧。 “先生請過目?!笔拰幉焕@彎子,這便將紙遞到他們面前,請兩人過目。 紙不少,水貨和鐵全分別接過仔細(xì)一看,看著看著,水貨的臉色有些不好了,鐵全亦然。 “所謂淺顯易懂,這是言指女子不可出頭,縱有才能,理當(dāng)避于父兄丈夫,溫順賢惠?”蕭寧語氣平靜地將發(fā)現(xiàn)的問題點出,等人給她一個解釋。 水貨和鐵全焉能想得到,素來不來書院的蕭寧突然殺過來,更看到這樣的內(nèi)容。 心里暗罵有人就是找死,也不想想他們憑什么在這兒修書著經(jīng)。 “此等言論,一己之私罷了。”水貨連忙解釋,很慶幸蕭寧沒有立刻發(fā)火。 蕭寧道:“當(dāng)日我同兩位先生說過,我以天下鹽利著書立經(jīng),是為教化萬民,取微言大義,言淺顯易懂之語,為百姓傳頌,修書眾人,不知其理?” 換而言之,蕭寧想知道,來修書的人,是否得到這樣明確的指示,明了他們修書達(dá)需到的目的? “早已有言在先。”水貨和鐵全趕緊解釋,力證他們絕沒有忘記這一點。這可是蕭寧唯一的要求。 “這是?”蕭寧取其一紙,指了上面的內(nèi)容問,水貨和鐵全臉色鐵青。 有人瞧不得蕭寧這般態(tài)度,尤其那理念,更為人所不認(rèn)同。 “讀書識字本就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若是人人都讀書識字,日后還能有我們立足之地?”一人站出來,十分不滿之極地瞪了蕭寧一眼。 得,水貨和鐵全正想該如何滅蕭寧這團(tuán)火,有人撞上去,那就怪不得他們見死不救了。 “原來你立足于天下之根本,只因你出身世族,沾祖上之光,得天獨厚?如此之你,竟能茍活至今,就不怕你祖上入夢,將你生吞活剝?”蕭寧一眼掃過,眼中的輕蔑更是在無聲地問,何來的廢物? “你,你竟然口出狂言?你不是也出身世族,同樣沾祖上之光,有何顏面指責(zé)于我?”大家都是世族,想斥責(zé)于人,不好好看看,這是隨便能說的? “我雖沾祖上之光不假,但我之今日,縱然天下人皆識字,皆自幼與我一般得名師指點,吾不畏與之較量。而且,容我提醒,你今日在此著書立經(jīng),由我以鹽利而供,此非我蕭氏祖上所予。” 蕭寧就差指著人的鼻子罵,我養(yǎng)你,你要我養(yǎng),你哪來的臉敢說我跟你一樣的人,要臉嗎? “身為世族,竟然與賤民爭利,丟盡世族顏面?!笨上О?,總是有人不知所謂,自以為是,沖人指指點點,絲毫不以為自己無所作為才是為祖上蒙羞。 “昔日管仲以鹽利助齊桓公稱霸,呂不韋以家才萬貫資秦王,為秦國之相。所謂與民爭利,或是以利助天下,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爾等無用小人,焉懂國富民強(qiáng)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