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傳統(tǒng)習(xí)俗里，初一是不作興讓女人干活的，女人們忙了一年家務(wù)，到初一就要歇著，保姆昨日就回家去了，我和爸媽以及段明風(fēng)是客，爺爺便給大家做早飯，煮了燜面和元宵，蒸了芋頭配蘸料，端臥室里給奶奶吃了。至于我們這些晚輩是沒這待遇的，也不敢勞動他老人家端飯吃，早飯在鍋里，自己吃去。

    穿戴整齊，我和爸媽要去外祖家拜年，走之前我去臥房拿外套，段明風(fēng)尚在呼呼大睡，他最小，且還在上學(xué)，昨晚守歲時長輩們的紅包就已經(jīng)給了，用不著他早起給誰拜年。

    我和他平輩，論理是不用給紅包的，但我從前看他可憐，年年都會給他包個紅包哄他高興，今年也不例外。

    我坐在床邊扒開被子捏他臉，他冬天睡覺喜歡悶著腦袋，臉蛋熱乎乎白里透紅，像顆剝了殼的白煮蛋，光滑軟彈一捏就紅，我手指涼，一碰他他就醒了。

    紅包晃了晃，他睡眼惺忪的如同一只懶貓，迷迷糊糊的便要伸手來抓，我躲了幾下他賭氣把手縮回被子里。

    “連句吉祥話也不說？”我笑，故意用涼手指作弄他，捏捏他的耳朵，摸摸他的下巴，作勢往暖融融的被子里伸。

    他涼得連連吸氣，我仗著比他大，便瞎充長輩，唬他：“叫哥，好久沒聽你叫哥了，小時候哥哥…哥哥…的叫得歡，現(xiàn)在怎么不叫了？”

    他兩手捂著我的手掌貼在胸口上，睡衣領(lǐng)口松垮，我大半個手掌是直接貼在他皮膚上的，冷熱交換，我的手已捂熱了，甚至因感受到他心臟的跳動而覺得發(fā)燙。

    他眉開眼笑的說：“我早就不拿你當(dāng)哥了?！闭f著坐起身快速親了我一下：“趙易嵐，新年快樂。”

    我下意識看向門口，還好沒人，段明風(fēng)臉上笑意凝固住，氣氛尷尬，我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我一直把他當(dāng)小屁孩，覺得他不過是缺愛，所以枉顧兄弟倫常愛上我，我甚至查過諸如戀母戀父情結(jié)的資料。原來他早就考慮到了，早早的改了口，是我還蒙在鼓里。不過他如此膽大妄為實在令人堪憂，我用力把手抽了出來，紅包塞枕頭底下：“你再睡會兒吧，我走了。”

    段明風(fēng)失落的坐著，上半身暴露在冷空氣中，我知道這樣做會傷他的一片赤誠之心，可我沒辦法，他可以不管不顧，我不能。

    我和段明風(fēng)的關(guān)系陷入類似于偷情的狀態(tài)，我越是小心謹(jǐn)慎，他越是胡作非為，有時候當(dāng)著親戚們的面做出“危險舉動”來故意氣我。

    初五爺爺?shù)呐f友來家里做客，都是些年紀(jì)大了的老頭老太，還帶著一幫孫子孫女，段明風(fēng)不知怎么一時興起拿出自己的毛絨玩具來，小孩兒們圍著段明風(fēng)，段明風(fēng)說：“叫哥哥就給?！鳖D時此起彼伏的一片“咕咕”，毛絨玩具遭遇哄搶。

    奶奶笑說：“我們家明風(fēng)沒有弟弟meimei，也想做哥哥了?！?/br>
    段明風(fēng)靦腆的笑笑，扭頭學(xué)著那些小孩奶聲奶氣的喊我：“哥哥?！?/br>
    我硬是被他叫出一身雞皮疙瘩，在一群老頭老太慈祥的目光下皮笑rou不笑的捏他臉：“真乖?！?/br>
    他得寸進(jìn)尺，親昵的抱住我胳膊，把頭搭在我肩上，一臉天真無邪，我看著他，他忽然轉(zhuǎn)過臉，鼻尖擦過我下巴，差點(diǎn)就要碰到嘴唇。

    我把他拽到房間里，狠狠踢上門。

    段明風(fēng)被我摁在墻上，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哥，你怎么啦？”

    “段明風(fēng)你能不能正常點(diǎn)？這么多長輩在…別發(fā)瘋！”

    他歪歪腦袋：“你不是喜歡兄友弟恭嗎？我配合你演戲啊，不然怎么辦？”

    他神態(tài)自若，非常欠揍，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我一口火氣憋在肚子里，不敢引燃他。

    “你親我一下吧?！彼f，漂亮的柳葉眼睛里氤氳起水汽，可憐巴巴的低下頭。

    我皺起眉，覺得他突然提這種要求簡直不可思議：“什么？”

    “你弄疼我了，”他扒了扒我架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很委屈的樣子：“干嘛這么兇啊…我害怕?！?/br>
    他裝可憐的本事一絕，我明知他可能是故意撒嬌的，但還是趕忙松開胳膊，他細(xì)皮嫩rou，我怕自己沒輕沒重真弄傷他。

    細(xì)白的脖子紅了一大片，段明風(fēng)淚眼朦朧的沖我笑了笑，看著怪可憐的，我正自責(zé)，他就撲上來吻我，我往后躲，他吊著我的肩膀不撒手，我被迫摟住他的腰，兩人踉踉蹌蹌撞在書桌上。

    水杯倒了，滴溜溜滾到桌沿。

    他胡亂的親，親不到嘴唇就在我下巴和下頜骨上親，親了一圈口水，我惱怒的推他，他手摁在水漬里在桌面一滑，把水杯揮到了地上。

    “砰——”

    段明風(fēng)摔在地上，手掌摁在了碎玻璃里。

    他抬起鮮紅的手給我瞧，臉色煞白：“哥，碎碎平安?！?/br>
    第33章

    段明風(fēng)在醫(yī)生挑玻璃的時候疼哭了，他越大脾氣越古怪，有時候瘋起來好像沒痛感似的，手摁在玻璃上的時候硬是一聲也沒叫喚，姑媽嚇得大喊大叫的，他還能神態(tài)自若的安慰她。有時候又怕疼得像個幼兒園小朋友，把盤子里棉花酒精和鑷子都掀翻了，折騰了好半天才挑完玻璃。

    下電梯到二樓取藥時已經(jīng)鬧累了打蔫了，電梯人多，我生怕別人碰到他的手，便把他攔在角落里，段明風(fēng)眼圈發(fā)紅的靠在我身上，說話帶著明顯的鼻音，糯糯的聽起來很可憐：“是不是我病了你才肯親近我？你這會兒怎么不避諱了，這兒可都是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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