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 第101節(jié)
簡清垂眸接過,指腹仔細撫過每一寸邊角,認真地研究著手中帶著些許重量的書簽。 顏色深沉不說,最上端遷出的黑色細線尾端還綴了個小玉環(huán),色澤清亮,質(zhì)地冰涼。可以說是點睛之筆,讓原本幾近黑色的主調(diào)不會顯得過于笨重。 “這款書簽是純原木的,只做純物理打磨,不上漆,不上蠟。不會掉色,不會腐爛,您可以放心。” 聽罷,簡清滿意地把書簽遞了回去,果斷干脆:“就這款吧。” 她想了下,又問:“今天可以提貨嗎?” 導購員:“可以,但可能要等一兩個小時左右。” 簡清瞄了眼墻上的時鐘,預估著取貨時間,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br> “好的,那請問您需要刻的字是什么?” “單字。” 女生翹了下唇角,聲音十分清脆,靈動悅耳,說這話時的語氣帶著明顯的驕傲和真誠: “一個梵字,梵音的梵?!?/br> 李思濼站在一旁聽完了全程對話,也算是猜透了簡清的小心思。待導購員離去,她才得空問道:“你這是要給紀梵的禮物?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嗎?” “今天是他生日,我剛剛已經(jīng)打電話和他說過,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了?!?/br> “今天?今天幾號來著?” “12月4日。” 簡清答得不假思索,而后又含笑補了句:“還挺好記的,國家憲法日出生的優(yōu)秀檢察官,很有意義。” 李思濼挑了下眉,算是贊同這番話。她支著下巴看她:“為啥送書簽?” “我感覺他挺喜歡看書的,書房里也有很多書,所以我就想著送個書簽應(yīng)該挺好的?!?/br> 說到這,簡清有些沒轍地聳了聳肩,短嘆一聲:“主要是,我覺得他真的什么都不缺?!?/br> “你看,像領(lǐng)帶、襯衫、皮帶這種男士用品我不太熟也沒買過,還是別班門弄斧了。不如送些小物件,免得踩雷?!?/br> 李思濼一噎,突然覺得之前送給宋昭南的禮物被拒絕都有了原因:“你這……說得也有些道理?!?/br> 拿到書簽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刻,基于李思濼還要趕飛機,兩人二話不說就往門口走。 走出商城,原本的晴空萬里不知何時成了烏云密布。陰沉沉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副隨時都可能下雨的樣子,看得人十分壓抑。 李思濼輕嘖一聲:“這天氣估計要下雨,不會到時候飛機延誤吧?” 簡清也不喜歡下雨天,尤其是在還沒帶傘的情況下。想想之后可能會歷經(jīng)的艱辛旅程,心情突然就down了下來。 李思濼的車就停在對面的停車場,這會陪她過去等紅燈的時候還不忘問一句:“你沒帶傘吧,待會怎么回去?紀梵來接你?” 商業(yè)街就在商城的附近,走過去最多五分鐘時間。簡清指了下大概方向,解釋:“不是,我打算先去趟花店。之前有個委托人在商業(yè)街那里開了家花店,我想去買點花?!?/br> “你要買花?” 李思濼訝異,很快就猜到了花的受禮對象:“紀梵一個大男人會喜歡什么花?” “提起這個,我上次還特地旁敲側(cè)擊問了一下他喜歡什么花。” “是什么?” 簡清眨了眨眼睛,似是在回想紀梵回答這個問題時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言簡意賅: “沒有特別喜歡的。” “……” 李思濼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來安慰她了。然而女生看起來并不氣餒,甚至一點也不在意:“我尋思那不就好辦了,隨便整幾朵就行了?!?/br> 空氣靜了一瞬。 “也行?!?/br> 李思濼神色復雜地吐出兩個字,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她也不再廢話,沉默地注視著前方正在倒計時的紅燈。 似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的眼睛突的亮了亮,瞥見轉(zhuǎn)綠的路燈,匆忙拍了下身邊人的肩膀:“走了?!?/br> 她邁出一步,眨了下眼睛,意味深長道:“正好,我追我的宋昭南,你撩你的紀梵。今夜,預祝我們都有個美好的夜晚?!?/br> “……” 簡清一愣,一時間竟然沒能說出反駁的話。等回過神來,李思濼早就走遠了。 她站在原地,摩挲著手中打包好的禮盒帶子。提到書簽,就不免想到那裝滿書的書房。有一說一,紀梵的藏書量是真的驚到她了。 原以為像檢察官這樣忙碌的工作,每天看資料都已經(jīng)夠累了,沒想到他還有那閑情逸致看書。 正感慨著,李思濼最后的那番話又在她腦海里冒了出來。本來是在回想紀梵看書的模樣,這么一打岔,畫面突轉(zhuǎn),直接勾起了那晚她在書房撩撥紀梵后的不堪往事。 呸。 誰說她要撩紀梵了? - 開始下雨的時候盧婉菁正巧送完手上的顧客,大概是沒有想到會突然下雨,捧著花的男人為難地皺了下眉:“又下雨了,真麻煩啊。” 盧婉菁笑了笑,附和:“最近的雨確實有點多,等這雨下完,天氣就真的涼下來了?!?/br> “這樣嗎?但下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天氣預報也沒提前告知啊?!?/br> 聽出他話里的些許不耐煩,盧婉菁神色平靜地看了男人一眼。瞧見他手上沒有任何的擋雨設(shè)備,便轉(zhuǎn)身從柜臺處拿了把長柄傘遞給他。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這個您拿去吧,人可以淋濕,花可不能。” 聞言,男人大笑了兩聲,坦然接受她的好意。離開前還重復了一遍她的玩笑,看起來是真的心情不錯,完全不見半點剛剛下雨時的煩躁。 掛著風鈴的門隨著打開合上的動作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盧婉菁站在花店內(nèi),透過玻璃窗注視著男人撐傘離去的背影,莫名覺得很有成就感。 她的前半生過得太憋屈太勞累,齊洲主外,她便主內(nèi),應(yīng)對公婆的刁難不說,偶爾還要幫他cao持一下公司的事情。 其實這些,她一點也不喜歡,只是單純屈服于生活的無奈罷了。 然而自從離婚后,每一天的日子都過得平淡且自在。由于那至關(guān)的證據(jù),過錯在于對方,她拿到了一筆可觀的補償費用。再加上公司的股份,足以讓她和齊玥過得很好。 每每想到這里,盧婉菁都感到十分慶幸。執(zhí)意離婚,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堅定最正確的一個選擇。 電閃雷鳴,震耳欲聾的雷聲扯回了她的思緒。盧婉菁看了眼窗外幾近漆黑的天空,雖說才將將傍晚時分,但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估摸著今晚的顧客也不會太多。 思及此,盧婉菁轉(zhuǎn)身去整理了下靠窗的花朵,打算提前開始清點數(shù)量,等去附近店鋪玩耍的齊玥回來,好早點回家。 新進的花朵果然賣得不錯,看著剩余的幾支,她在花的名字前打了個星號,決定下次再多進些,滿足客戶的需求量。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閃電劃過,雷聲作響,靠近商業(yè)街盡頭的花店內(nèi)卻仍是一番溫馨安寧的景象。 在某個瞬間,隨著風鈴叮嚀的聲音,有冷風竄了進來,打亂了室內(nèi)原有的溫和,連帶著屋外的淅瀝雨聲都清晰得猶在耳畔。 盧婉菁正在柜臺處寫清單,循聲下意識回眸:“您好,歡迎……” 正在關(guān)門的男人身形極其高挑,穿著一身黑,黑色風衣的邊角沾了點雨水,鋪著一層薄薄的小水珠。 雨聲被隔絕,他慢條斯理地轉(zhuǎn)過身,單手插兜,將傘放在了門邊一側(cè)。 對上她的視線,徐淞鳴氣質(zhì)柔和地勾出一抹笑,極為和善:“你好?!?/br> 盧婉菁打量了他幾秒鐘,男人生得眉清目秀,身姿也很挺,杵在花店內(nèi)瞬間顯得狹小的空間逼仄起來,帶著nongnong的壓迫感。 聽到他的回應(yīng),女人無聲莞爾,本就溫婉的長相因為驀然的笑容顯得格外的溫柔和充滿善意。 不知是哪一點觸犯了他的禁忌,男人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插在兜里的右手悄無聲息地握緊,似在忍耐心中的暗流涌動。 緩了幾秒鐘,他面不改色地移開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眼屋內(nèi)擺放的花朵,嗓音低沉:“能麻煩你幫我包一束花嗎?” “可以啊?!?/br> 盧婉菁放下筆,熱情地上前一步:“您想要什么風格,是送給女朋友嗎?” 徐淞鳴斂眸,目光一寸不離地盯著她,意味不明道:“不是?!?/br> “是送給一位陌生人?!?/br> 盧婉菁愣了下,只覺眼前人說的話莫名有些古怪。但她也不好意思深究顧客的隱私,只是例詢又問了句: “那您有心屬的花嗎?” “有?!?/br> 徐淞鳴的目光落在左側(cè),沒什么情緒地念著心中所想。一字一句,極為緩慢: “白菊,白百合,馬蹄蓮?!?/br> 從第一個詞開始,盧婉菁的表情就有些僵硬。男人每說一種花名,她的心就往下墜一寸。這三種花組合在一起,寓意很顯然。 思念、哀悼。 她捏著白菊柔軟的細莖,指尖在細微地顫抖著。潛意識里,明知不該多想,但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抬眸,想要看清男人此刻的表情。 前方的柱子上掛著一面小鏡子,是齊玥覺得好玩,堅持掛上去的。鏡面極其干凈,一塵不染,映出了身后人冷白清俊的臉。 他正笑著,笑容極其詭異,微彎的眼睛中卻不見一絲笑意。盯著她的眼神像是兇猛的狼在看等待已久的目標,冰冷又銳力。 兩人的目光毫無征兆地交匯在一起,后者看清了她懵懵的鹿眼中,沒來得及掩飾的驚恐和怔愣。而她,看出了男人眼里,肅穆瘋狂的殺意。 空中劃過一道慘白的利刃,同一時間,周圍猝不及防陷入一片漆黑,突如其來的停電引來了不少路人的惶恐。 手中的白菊掉落在地,口鼻被捂住的時候,盧婉菁奮力地掙扎著。她扒著男人箍住她脖頸的手臂,但男女力量懸殊,不僅沒有任何用處,還在分神間吸入了大量手帕上的氣體。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渾身的力氣都在頃刻間被抽離。她無力地垂下雙臂,幾乎半倒在男人的懷里,意識模糊。 察覺到懷里的安靜,徐淞鳴面無表情地松了手,失去意識的女人便因此倒在了地上。 他看著店內(nèi)的布局,四處張望,瞧見簾布后的空蕩空間,有了忖度。 簾布后的光線很暗,靜謐地只有他勻淺的呼吸聲,以及室外幾乎快聽不見的嘩嘩雨聲。他很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可以做到在實驗室內(nèi)那般,心無旁騖地專注手上的事情。 徐淞鳴看了眼躺在面前的盧婉菁,又恢復了幾十分鐘前的冷靜自持。他轉(zhuǎn)了下手中的手術(shù)刀,有幾滴血液自刀鋒甩到了他的臉上,徒留涼意。 本來是不想這么早動手的,可方才看到盧婉菁臉上的笑容,讓他想起來那個可恨的女人,那個狠心拋棄他的女人。 理智在不知不覺中被憤怒給吞噬,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jīng)倒在了她的面前。 然而,骨子里嗜血的欲望并未得到完全壓制,先前的隱忍蟄伏在這一刻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現(xiàn)在,只想殺了她! 風鈴晃動時叮當叮當?shù)穆曇舸驍嗔怂膭幼鳎袷菑椬嘀烂畹臉氛?,能把所有的煩惱一并帶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