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zhí)沒說什么，他跑去辦好手續(xù)后，謝意就被推進(jìn)了手術(shù)室。

    謝意現(xiàn)在需要做個微創(chuàng)，似乎是叫血管擴(kuò)張。他也不太理解。但他很討厭醫(yī)院，討厭刺鼻的消毒藥水味，討厭蒼白的四壁，冷凋的白熾燈。

    沒待多久，他就又跑到醫(yī)院外面抽煙了。

    來到戶外，才感覺空氣勉強流通起來，不至于讓他再感到呼吸困難。

    醫(yī)院后門門口就有個供人抽煙的亭子，他百無聊賴地將滿盒煙的煙嘴爆珠一顆顆捏爛。

    有幾根煙的煙頭部分，因他過分用力而被折斷，像是岌岌可危的折了腰的稻草人。

    他隨便抽了根蔫了吧唧的香煙出來。蹲在臺階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

    他將視線落在地面。

    沒過多久，面前地面上飛濺的雨水停了。走過來一雙舊粉色的女士皮鞋。

    他知道是mama。

    但他一點也沒有將煙頭藏起來的想法。

    柳玉顏的聲音在面前響起來：“小意的手術(shù)做好了，現(xiàn)在在輸退燒藥。”

    謝執(zhí)沒說話。

    柳玉顏繼續(xù)道：“我看你一直不回來，我不太放心，就找出來了。你怎么在這抽煙呢?！?/br>
    謝執(zhí)還是沒吭聲。

    柳玉顏就想去搶他手里的煙頭：“別抽了，小小年紀(jì)抽什么煙。”

    謝執(zhí)輕松地就躲開她的手。

    “不可以嗎？”

    謝執(zhí)抬起頭，皮膚在雨夜里呈出蒼敗的色調(diào)。

    雨水順著他冷白的臉頰輕忽滑落。

    他輕聲開口，反問她，“不是你說我是成年Alpha嗎？”

    “18歲生日那天，不是你和我說做Alpha就更應(yīng)該自立自強的嗎？我去打比賽，賺錢生活，如果像成年人一樣擔(dān)當(dāng)，那我連成年人的煩惱也不能有了嗎？抽個煙也要被剝奪？”

    謝執(zhí)輕聲問道，“還是說，是我沒能成為你想要的樣子嗎？讓你失望了？”

    “阿執(zhí)，mama不是這個意思。mama、mama只是不想你抽煙而已，畢竟抽煙對身體不好?！绷耦佈廴σ患t，感覺頗有些受傷，“在mama心里，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一個合格的Alpha，mama從沒對你失望過?！?/br>
    Alpha？呵呵？

    這大概是最好笑的笑話了。

    他本可以接受自己是個Omega，但身邊人都期望他是Alpha，他根本沒法喘息，沒法說出自己只是個O。

    是個在ABO保護(hù)法里，應(yīng)該被周圍所有人保護(hù)的Omega。

    夜里吹來的風(fēng)里帶著飛濺的雨水，落在身上刺骨的涼。

    即便的黑色的衣服，在這場雨水的洗禮中，也顯得愈發(fā)潮濕黝暗，像是可以擰出絲絲縷縷的水墨。

    謝執(zhí)忽地夸張地笑了起來，他將唇角扯得大大的，眼底的悲傷卻絲絲縷縷溢出來。

    然后，他將煙頭摁滅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干嘛？！”柳玉顏驟地被他嚇了一跳，趕忙去扯他摁煙頭的手。

    他反而摁得更深，昏暗的燈光下，眉眼也愈發(fā)漆黑起來，還有皮膚被燙焦的“呲呲”聲。

    然后，他自嘲地動了動唇：“你又不在乎。”

    聲音比這漫天落下的雨水還輕。

    柳玉顏干涸了許久的眼淚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了出來。她伸出手臂將他圈起來，一遍遍地顫抖地摸著他的頭發(fā)。

    他聲音微啞：“有什么好哭的?！?/br>
    她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你抱疼我了。”

    柳玉顏囁嚅地說：“對不起……對不起……mama對不起你……”手臂的力氣卻絲毫沒有減少，像是只要她松開手，謝執(zhí)就會消失了一樣。

    雖然那聲音真切，但謝執(zhí)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只記得mama從包里把抗抑的藥拿出來，摳了好幾片讓他吃掉。

    他有些麻木地將藥吞掉。

    似乎沒有太多的感覺。

    他愣愣地看著漫天的漆黑的雨。

    他開始覺得自己要完了，抽煙吃抗躁郁的藥，身體糟蹋完了。

    他想了想，估計連自己肚子里面的生殖腔也是廢的。

    要說對未來還有過那么一點點期待。

    他沉默地，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個Omega送給自己的椰奶味的小瓶子。

    可是自己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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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七點。季家。

    季微星一早就起來了，他看了看手機(jī)，謝執(zhí)昨晚到家就和自己道了“晚安”，應(yīng)該睡得挺早的吧？

    不過現(xiàn)在還挺早，他不確定謝執(zhí)是不是還在睡覺，就沒發(fā)消息吵他了。

    他踏著棉拖，先去陽臺看了看他的小蟹蟹。

    那只紅殼小蟹一動不動的，應(yīng)該是還沒睡醒？

    他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就見旁邊一只黑色的寄居蟹殼動了起來。兩旁露出粉色的小爪子，推著細(xì)沙往前爬動著。

    季微星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這么早就起來換衣服了啊，看來還是一只勤勞的小蟹?！?/br>
    居然還嫌棄紅色的殼了嗎？還給自己換了一個這么酷的殼子，都不知道自己本身就長得十分粉嫩可愛。

    怎么換殼子，在自己面前都是一只小小的、可愛的寄居蟹。

    季微星起身找了一袋椰子片，泡在玻璃缸里。

    小蟹眼睛一亮，快速地爬了過去，爪爪撥得細(xì)沙呼啦呼啦響。然后，它興奮地用鉗子揪著椰子片吃著，還特別精致地、慢條斯理地將椰子片撕開，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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