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運之子有毒!
寶車華蓋,玉頂金梁,高馬玄鎧,長長的儀仗隊往西北行駛于官道,沿途百姓讓行,匪徒避道。 車隊一月前從京城出發(fā),途經晉城,此時城門口擠滿了名為送行實為看熱鬧的百姓。 有不明真相的人興奮地問,“這是哪位大人的車隊,怎的這般威風,還披紅掛彩的?” “這陣仗,怕是只有親王才配得起吧?會不會是北境那位異姓王?”有人羨慕又敬畏地猜測道。 “是,也不是?!币晃淮┲孔臃臅?,故弄玄虛地給人解惑,“這車隊啊,確實屬于咱們北境王,不過此時坐在車里的,可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即將拜堂成親的王妃和側妃。” “嚯,原來是一支迎親儀仗啊,那這后面馬車裝著的,豈不都是嫁妝?” “乖乖,這得有多少寶貝啊,沿途竟沒有被匪徒盯上……” “哈,你盯一個試試,看到那些穿黑色鎧甲的猛士了嗎?那可是北境最驍勇善戰(zhàn)的黑虎軍,也是北境王顧大將軍的親軍,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 “話說,為何這正妃和側妃要在一塊兒娶?。磕潜本惩醯耐蹂?,每一任不都是出自皇家的公主嗎?什么側妃,還配跟公主同一天出嫁?” 聞言,眾人齊齊看向那位似是知道內情的書生。 感受到眾人求知若渴的目光,書生唰的一下打開折扇,得意道:“那位側妃,自然也是皇室中人了,而且還不是什么宗室郡主,而是咱們圣上親生的六公主?!?/br> “這……” 眾人無不驚愕難言。 心道,難道北境王竟然一次娶了兩位公主? 這是何等寵信?何等艷福?! 書生搖了搖扇子,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別誤會,咱們的北境王正妃,可不是什么公主,那是一位——皇子?!?/br> 而且還是北境王親自求娶的皇子。 至于那位側妃,據(jù)說是皇帝陛下賜給北境王綿延子嗣用的。 搖晃的金玉馬車里,郁氏皇朝九皇子郁歡,正身著正紅喜袍,披散著一頭如瀑長發(fā),懶懶散散、儀態(tài)萬千地側臥在厚厚的墊子上。 他望向窗外的表情,那叫一個生無可戀。 一旁殷切伺候著的太監(jiān)小山,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這副美得令人心折,又總在眉宇間攏著輕愁薄霧的模樣,但他似乎還是忍不住自己的關切,“主子,您就這么不想嫁給北境王嗎?” 郁歡簇了簇好看的眉,沒說話,只輕輕嘆了口氣。 想不想嫁? 這他娘根本就不是想不想嫁的問題啊…… 氣運之子誰不想嫁呢? 但問題是,這氣運之子有毒讓他怎么嫁??! 在劇情里,北境王可是一個造反上位,還成為了千古一帝的狠人! 這狠人不僅憑借一己之力,暴力掀翻了郁氏皇朝的統(tǒng)治,還把郁氏全族都給屠了個干干凈凈,獨留一個六公主,也就是從現(xiàn)代穿越而來的女主角…… 身為郁氏皇族的一員,郁歡無時無刻不在琢磨著跑路。 但皇宮守備森嚴,他頂著這樣一張臉,又搞不到戶籍,跑出皇宮無疑是去找死,除非他準備去山里當個茹毛飲血的野人…… 至于感化男主,或者像女主一樣去抱男主大腿,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畢竟他沒有主角光環(huán),而郁氏皇族和北境王顧氏一脈,說是世代血仇都不為過。 郁氏皇朝之所以能夠綿延數(shù)百年屹立不倒,除了他們本身沒出過什么太過離譜的昏君之外,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北境顧氏一脈,世代守護著從西到北那條長長的國境線。 他們仿佛定海神針一般,將所有的外族強敵,一力拒之于國門之外,為整個國家奠定安寧之基。 人人都夸北境王,說他們世代忠良,天生神將。 但除了每代皇帝之外,沒有人知道,從第一任北境王顧止鋒開始,顧氏的所有嫡系血脈,長到五歲之后,便都要接受血脈的激發(fā)。 第一任北境王,原是郁氏開國太祖的死士。 當時郁氏太祖結識了藥王谷的谷主,從他手里得了一藥方,說是能把人改造成不畏生死、不懼刀槍的神兵神將。 但那藥方極為酷烈,使用的人必須承受剖心、斷骨、裂膚之痛,而且是每個月都要承受一次! 谷主斷言,能受此藥方者,千萬人難尋其一。 而事實就是那么剛好,顧止鋒,便是那千萬人中被篩選出來的那個天選之子。 為了延續(xù)這神奇的血脈體質,也為了更好地利用這把刀,太祖賜予了顧止鋒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讓他走到人前,從小兵一路做到了鎮(zhèn)北將軍的位置。 至于異姓王的爵位,則是后來的第三任北境王掙下的。 當初的顧止鋒,因為從小接受死士的洗腦訓練,或許是自愿承受那錐心噬骨之痛的,但他后來誕下的子嗣,卻不可能有他那樣的忠心。 試想一下,若你從五歲開始,便每個月都需要經歷一遭那樣的非人折磨,直到死去,是一種什么樣的痛苦? 在此過程中,你無法拒絕。 因為皇命,因為皇室牢牢把持著那藥方,只每月按份按量提供藥材,更因為若沒有那藥方,堵塞的血脈之力會令你直接爆體而亡! 假設你的意志力足夠堅定,愿意承受,但你又是否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你五歲的孩子甚至孫子去承受呢? 在這樣的痛苦折磨下,每一代北境王的忠心,都在經受嚴厲的拷問! 尤其是在他們得知,當初皇室拿到那藥方時,其實還同時獲得了該藥方的解藥,卻始終不愿意給他們,不愿意讓他們從戰(zhàn)場上解脫時,那就已經不是忠不忠的問題了。 那是仇恨在世代累積的問題! 這一代的北境王顧擎,就是仇恨累積到頂點的那個爆點,一個我死不死不重要,反正仇人必須得先我一步去死的瘋子。 郁歡眼神幽幽,面無表情,實則心里的悲傷都快逆流成河了。 他一個在山野風吹日曬長大的小花妖,好不容易投身到了金尊玉貴的皇家,結果上的居然是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還能更慘一點嗎…… 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山川風景,郁歡不由露出了一絲對自由和生命的渴望,或許,現(xiàn)在逃跑去當個野人還來得及? 看到他的眼神,小山的表情動了動,但他正要說話,馬車就停了下來。 黑虎軍領將莫千,隔著車門請示道:“王妃殿下,快到正午了,可要歇息用飯?” “嗯?!?/br> 郁歡淡淡應了聲,從榻上坐直。 小山膝行到他背后,細心為他整理衣飾,帶上發(fā)冠。 被無意間碰到脖頸時,郁歡忽然疑惑地說了句,“小山,我怎么感覺,你最近的手好像變粗了一些?” 小山笑了笑,說:“聽聞北境民風彪悍,時有戰(zhàn)事,所以小山便想學點武藝,好保護殿下,沒想到這么快就把手給練糙了,殿下以后不會嫌棄小山笨手笨腳的吧?” “當然不會?!庇魵g表情淡然,但心里不無感動,“等你學有所成,我就給你發(fā)雙份的月例。” 如果他最后真的難逃一死,那起碼,也要把小山給送走才行,他想。 “那就先謝過殿下了!” 小山高興不已,仔細檢查過郁歡的形容足夠得體,連頭發(fā)絲都整整齊齊的之后,便伸手推開車門,扶著人下了車。 “九皇弟,你這動作也太慢了些,讓皇姐好等?!庇裟瓋浩ばou不笑地說道。 郁歡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并未回話,只徑直走到侍衛(wèi)們?yōu)樗沓鰜淼奈恢谩?/br> 相處了一個月,他已經足夠了解這位女主了。 那就是一個字——煩! 他真的從沒見過這么煩的人,驟然穿越到一個陌生的時空里,她既不懂得隱藏自己的不同,又不想掩飾自己的脾性,還不屑于遵循封建禮教。 恨不得成為這個世界最不一樣的煙火,同時還想把別人也一把火給點燃炸上天。 郁歡就不樂意跟她玩兒。 見他不理人,郁沫兒的氣更不順了,陰陽怪氣地道:“也是,皇弟貴為正妃,不僅嫁妝比我多了不知幾倍,連車駕都比我這個做jiejie的要豪華舒適許多,躺著不想起也情有可原?!?/br> 郁歡:“……” 天氣熱,郁歡整個人都懨懨的,當著外人的面,還要端著高貴冷艷的架子,根本沒什么說話的欲望。 而且本來這事也沒什么好說的。 在原劇情里,女主是在北境王顧擎重傷毀容,殘腿癱瘓,眾公主避之不及的情況下,自請嫁于北境的。 那時,她是為姐妹頂雷,為父皇解憂的小天使,正妃之位非她莫屬,嫁妝自然也十分豐厚。 但如今,情況卻是大不一樣。 老北境王以沖喜之名,請求皇帝將九皇子嫁于“重傷瀕死”的顧擎,說是請高僧算過,兩人乃天作之合,前世姻緣。 皇帝無從拒絕,只能應允,但他又需要顧氏的下一任世子仍舊擁有皇室血統(tǒng),于是,他便打算從宗室郡主中,挑選一位充當顧擎的側妃。 畢竟,讓公主當側妃,肯定是不合適的。 但就在皇室已經開始挑選郡主之時,郁沫兒卻橫空沖了出來,擺著一副非顧擎不嫁的姿勢,要死要活地鬧。 皇帝嫌她自甘墮落,丟了他的臉,本是不同意此事的。 但心疼自家郡主的幾位王爺極力促成,還主動給郁沫兒添了嫁妝。 要是沒有幾位王爺?shù)馁澲?,郁沫兒連這份嫁妝怕是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