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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往后退,”容斯言把他拽起來,匕首抵在臉頰旁,冷靜地開口道,“不然下一秒這把刀就會劃爛他的臉?!?/br> 他的上衣破破爛爛,露出與容貌迥然相反的白皙身體。 沈瓊驚恐地尖叫起來。 “爺爺……爺爺!”沈瓊漂亮的臉上滿是淚水,絕望地看向沈麟,“救我!” 沈麟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地出現(xiàn)了慌亂。 “別激動,有什么事好商量,”他慢慢地向他走過來,“你想要什么,錢?女人?地位?不管是什么,你隨便開口。” 容斯言不相信他的話,一個字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不相信。 頸后清晰地疼痛起來。 當(dāng)年的針孔早已愈合,可是留下的心理創(chuàng)傷卻久久難以愈合——每當(dāng)面臨像當(dāng)年一樣緊迫的生死關(guān)頭,頸后就會尖銳地疼痛起來,仿佛有一個人在用針管向他的身體里注射進(jìn)冰冷的藥液。 那是夢魘,是詛咒,是惡毒的警告。 “全部退后!”他厲聲道。 他挾持著沈瓊,迅速向游泳池移動——剛才被拖進(jìn)樹林的時候,他透過樹枝看到了隱約的火光,心中明白,那一定就是焚燒文件的地點。 正在火堆旁焚燒文件的傭人們嚇了一跳,他們看到小少爺被一個陌生的面孔挾持而來,身后跟著一大批人,可是誰也不敢上前把沈瓊救下來。 沈瓊已經(jīng)驚嚇得快要虛脫了。 沈麟沉聲道:“都退后?!?/br> 容斯言讓人把火撲滅了,一手挾持著沈瓊,一手迅速翻找起來。 這批檔案是沈麟八年前直接從學(xué)校運(yùn)回來的,看樣子是懶得處理,又不想落入外人之手,所以干脆儲存在倉庫里。 沒想到八年后會有人重啟調(diào)查,擔(dān)心被人尋到線索,于是決定全部焚燒掉,以絕后患。 檔案都是按照年月日排列的,可是傭人們剛才焚燒的時候為了方便,都是隨后拿起一堆就扔進(jìn)火堆里,檔案被翻得亂七八糟、凌亂不已。 沈麟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心浮氣躁。 他悄悄地對周營使了個眼色,原本誰都沒有注意到,然而陳岸立刻抬起頭,喝止道:“不許動!” 周營原本打算安排人從后偷襲,被這一喝止,僵在原地。 容斯言也抬起頭來,把沈瓊抓得更牢了些,刀尖也更近了。 沈瓊感覺到皮膚被冰涼鋒利的刀尖劃過,又哭起來了。 沈麟目光冰寒地看向陳岸。 陳岸裝作不知,厲聲質(zhì)問周營:“你想干什么?明知道小少爺現(xiàn)在情況危險還亂動,是想置他于死地?” 周營無可奈何,又退了回去。 容斯言繼續(xù)垂頭翻找。 可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有5月17日,19日,20日的……就是沒有5月18日的。 容斯言不愿意承認(rèn)那個可能的事實——18日的出入記錄可能已經(jīng)被燒掉了。 他重新又翻找了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仍舊一無所獲。 人心理防線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容斯言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再次拿穩(wěn),挾持著沈瓊向莊園外退去。 沈麟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動,待得越久他就越危險,變數(shù)也越大。 沈麟帶著人跟著他們,始終保持著五米左右的距離。 容斯言帶著沈瓊上了車,嚴(yán)令禁止沈麟等人跟隨。 他命令司機(jī)一路開,直到把沈麟的車隊甩掉,到了熟悉的街角,迅速消失在了巷子里。 沈瓊在出租車后座嚎啕大哭——是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也是憤怒委屈。 075號走之前,竟然還沖他左右開弓,狠狠抽了兩耳光。 十分的小心眼,十分的睚眥必報。 近距離下,沈瓊才注意到,他的手白皙修長,完全不像是一個干慣了苦力的傭人的手。 透著牙白色的月光,他還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指左側(cè)有很厚的一層繭——那是只有長期寫字的人才會留下的生活印記。 什么工作才會需要長期寫字? 秘書?文員?學(xué)生?……教師? 容斯言洗了一個很漫長的熱水澡。 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幾乎要搓下一層皮來。 他沒有真的受到傷害,但是被人觸摸的惡心感揮之不去——那是類似于被青蛙或者蛇一類的東西糾纏的黏膩感,陰森冰冷,令人作嘔。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唐小笛聽到聲響,揉著眼睛走下樓:“……是容老師嗎?” 容斯言原本驚魂未定,仿佛剛在地獄中游走了一番,被他這么軟軟地一喊,突然像被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 “……把你吵醒了?” “也沒有,”唐小笛過來抱住他的大腿,仰頭道,“爸爸一直沒有回來,我睡不著?!?/br> 容斯言蹲下來抱住他,原本是想安撫獨(dú)自在家的小孩,自己卻奇怪地得到了治愈。 ……好溫暖。 怎么會有小孩子這么可愛的生物呢。 他不知道他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卻能敏銳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緒,聰明得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小精靈。 唐小笛摟住他的脖子,像大人一樣撫摸他的后腦勺:“老師你發(fā)抖得好厲害……是覺得冷嗎。” 隨即十分有男子漢氣概地張開雙臂,努力抱緊他的肩膀:“覺得冷可以抱緊我,我剛剛從被窩里出來,身上很暖和哦,可以把好多好多溫度分給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