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送出去的夜明珠又回到了程謹?shù)氖掷?，他實在很想問丈夫是不是說了假話，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問出口。

    時間很快到達了陸濤做人格抹殺手術(shù)的前一天，然而那一天，全世界被一條讓人震驚的新聞給刷屏了。

    那就是“嵌合體”的事情不知道被誰泄露了出去，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瘋狂地傳播開來。

    人體試驗這個話題在幾百年來一直存在，不過都是以詬病居多，如果得知哪個研究室在偷偷做人體試驗，那一定會名譽掃地，而且還要承擔法律責(zé)任。曾經(jīng)有過的案例，相關(guān)參與的人員基本全部被投入了地獄星去。

    但現(xiàn)在，這個人體實驗被曝光了出來，甚至還有匿名人稱，實驗的主導(dǎo)者是東總務(wù)大臣英迪拉，并且還有一部分相當嚴謹?shù)淖C據(jù)鏈。

    上午傳播出來的消息讓全世界喧嘩，經(jīng)過一天時間的發(fā)酵，到了晚上的時候，程謹打開電視或者光屏，看到的所有新聞就都是這件事了。

    程謹并不太懂這方面的事，他只是有些擔憂，擔憂這樣一來，他可能連最后跟陸濤告別的時間都沒有了。

    不論是主人格或者衍生人格，在這種時候，可能都沒有空回來吧？

    可是當他等到夜里十二點鐘，失望到打算去睡的時候，陸濤卻回來了。

    一身板正的軍裝穿在身上，包裹住那修長的身軀，是絕對能讓程謹心跳加速的穿著，可是當看到他臉上的平淡冷漠時，程謹卻知道對方并不是他想要等回來的人，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他呢？”

    陸濤微微瞇了瞇眼，似乎在隱忍，頓了幾秒鐘后，才道：“我只有一個小時給你們?！?/br>
    程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陸濤簡單解釋道：“總務(wù)大臣英迪拉已經(jīng)出逃，我得到了任務(wù)，必須要將他抓捕回來?！?/br>
    程謹大為震驚，失聲道：“出逃？為什么？難道新聞里說的是真的？人體實驗真的是他搞出來的？”

    陸濤并不過多解釋，只是再次重復(fù)道：“你們只有一個小時，時間一到，我會奪回身體的主權(quán)！”

    程謹更驚訝了，“你現(xiàn)在……能主導(dǎo)轉(zhuǎn)換人格？”

    “這是我的身體?！标憹又亓诉@句話的語氣。其實控制人格轉(zhuǎn)換的事，他在三天前已經(jīng)靠自己的精神力能做到了，現(xiàn)在甚至能精準的掌握時間。他盯著程謹，語氣低沉，“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告別，我只再縱容你這一次，從今以后……”

    程謹卻聽不下去他說從今以后要干什么了，只是激動地道：“你、你快換成他……”

    陸濤似乎被他的態(tài)度傷到了，緊緊咬住了牙關(guān)，但到底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閉上了眼睛。

    十秒鐘后，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眼底便盈滿了笑意。

    燦爛的笑容從嘴角開始蔓延，漸漸擴散到整張臉上。程謹呆呆地看著他，淚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很快張開雙臂朝男人懷里撲去。

    這個結(jié)實的讓他安心的胸膛不會拒絕他的靠近，溫?zé)嵊辛Φ碾p臂還會牢牢地將他抱住，更會往他的額頭上、鼻尖上、嘴唇上落下連綿的吻，“寶貝，我想你了?！?/br>
    “嗚……老公，我也想你了……”程謹將他抱得緊緊的，像是生怕他會溜走一樣，恨不得將他揉碎了跟自己融為一體。他突然冒出個天真的想法來，“老公，現(xiàn)在科技這么發(fā)達，可不可以把你的靈魂裝進我的身體里？這樣的話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陸濤失笑，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又捏了捏他的臉頰，道：“寶貝你真是可可愛愛的。”

    程謹很認真地道：“現(xiàn)在‘嵌合體’實驗都能成功，這樣真的不行嗎？”

    “‘嵌合體’是由兩個個體融合在一起的，選取基因融合，而我跟主人格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同一種基因，嚴格來說，我并沒有單獨的靈魂，只有一段單獨的記憶而已?！标憹昧饲米约旱哪X袋，“所以我離開主人格，根本就不會有意識的存在?！?/br>
    程謹有些沮喪，“那到了明天，你就真的要消失了……”

    陸濤心口一痛，但他到底成熟，已經(jīng)能很好的接受這個結(jié)果，所以輕笑道：“乖寶貝，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到這種沒有結(jié)果的事上嗎？那個陸濤的時間準則可是嚴謹?shù)搅钊税l(fā)指，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浪費五分鐘了哦?！?/br>
    程謹怔了怔，“你知道他剛剛說的事？你、你有他的記憶？”

    “沒有，但我們有特殊的交流方式，從知道對方存在的那一天開始?！标憹嫠ǖ魷I水，聲音格外溫柔，“最開始是用光屏留言交流，后來是通過更有效的通訊設(shè)備?！彼c了點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他會將重要事情存儲在里面，而那些訊息，會在我掌握身體后第一時間傳導(dǎo)在我的腦海里?！彼行o奈，“這樣又浪費了一分鐘了?！?/br>
    程謹也著急起來，他這段時間想過臨別前兩個人要做什么，是身體交融又或者是其他的，可是真到了這一刻，他的心弦無時無刻不在緊繃著，根本難以松懈下來，以往的計劃就全部都亂了散了，壓根兒想不起來。

    陸濤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輕輕笑了笑，一俯身將他抱了起來往臥室走去。程謹連忙摟住他的脖子，以為他想做點什么，臉色紅撲撲的，眼睛里都蘊含著水色。陸濤卻只是親了親他，將燈光調(diào)暗了一些，將他摟在懷里，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他的后背，用溫柔低沉的聲音道：“我們來聊聊天吧?！?/br>
    程謹輕輕“嗯”了一聲，牢牢握住他的手，還要跟他十指相交，“要聊什么？”

    “聊聊過去吧。譬如說，你怎么愛上他的？”

    這個問題兩個人最開始談過，只是那時候陸濤是“失憶”狀態(tài)，所以程謹沒有跟他說實話。

    程謹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想談這個，但他滿心只想順著對方，所以很乖巧地道：“就是一見鐘情，那時候軍部學(xué)校有一場籃球比賽，我去看了，然后見到了他……好帥，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就擊中我的內(nèi)心了，然后就千方百計想跟他在一起?！背讨斦f到這里還有些害羞，“就是特別帥，特別特別帥，連擦汗的動作都很好看！”

    陸濤盯著他笑，“你這么夸，我該不該嫉妒??？”

    他語氣確實是有些發(fā)酸的，只是自己掩藏得很好。程謹反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么？”

    “為什么要生氣？他不也是我么？最開始只是靠一張臉而已，如果一直是我，你肯定會愛我愛得要命！”陸濤雖然這樣說，語氣卻并沒有那么篤定。他聰明如斯，自然能摸清楚程謹沒有改變前的性格。

    被人寵壞的小少爺，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爺，只有對讓他碰壁的人才會保持著強烈的奪取心吧？越?jīng)]讓他得到，他越是想要。

    誠如他對陸濤的愛并不完全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但終歸還是有點因素在里面。

    而更多的，則是靠陸濤本身的魅力。

    不止是五官長得好看，而且能力很強，又有定力，做什么都能做到極致的樣子，這樣一個人，怎么會不讓人喜歡？

    從面對危險后的反應(yīng)開始，衍生人格就知道自己不如真正的陸濤，所以他的精神力在節(jié)節(jié)敗退，反被對方徹底牽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力抵抗的地步。

    “是啊。”程謹主動親了親他，“我現(xiàn)在就很愛你。”

    陸濤對上他的視線，這種時候，他就有點討厭自己本身敏銳的觀察力。

    真正的陸濤不愛跟程謹對視，程謹也不敢跟他對視，然而他卻可以，也就因此能看清程謹眼底的真正感情。

    從能區(qū)分他們的那天開始，陸濤就能從程謹眼里看到不一樣的情感。

    確實是喜歡他，心疼他，看到他就歡喜，但這種情愫，跟以往那種想要壓抑卻壓抑不住的癡迷是不同的。

    他終究還是無法取代真正陸濤在他心里的位置，即使他對兩個人的離別表現(xiàn)得如此傷心。

    兩個人交換纏綿的吻，吮著舌尖吞咽口水，吻得綿長，卻不含什么濃重的情欲。程謹親著親著就開始哭，淚水止不住地往眼角滑落。陸濤就來哄他，抱在懷里哄，拍著他的背輕哄，還湊在他耳邊給他唱搖籃曲。

    聽到熟悉的聲音唱歌的感覺實在很奇妙，程謹似乎迷惑了一會，很快又清醒過來，他小聲道：“你唱歌很好聽?！庇钟酶÷暤穆曇舻溃骸八蛷膩聿唤o我唱歌……”

    陸濤輕笑道：“你就當現(xiàn)在如愿了?！?/br>
    程謹就笑，笑著笑著閉上了眼睛，然后慢慢陷入沉睡。

    手腕上的數(shù)字每跳動一下，陸濤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擰了一下，在要陷入模糊的混沌感之前，他在共通的“留言板”上寫下記錄——好好愛他。

    程謹仿佛做了個美夢，但當清醒之后，那個美夢就成了幻影，他“蹭”地一聲坐了起來，身邊已經(jīng)空空蕩蕩的了，而手腕上的時間也已經(jīng)變成了十二號。

    車票上的日程，他已經(jīng)該離開這里了。

    已經(jīng)跟第二人格的陸濤告別，他應(yīng)該沒有了遺憾才對，但沒有跟主人格告別，卻讓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行李已經(jīng)收拾妥當，家用小機器人看到他穿了外出的衣服，有些意外地溜了過來，道：“小主人，主人讓您在家里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哦，說外面很亂噠?！?/br>
    程謹愣了愣，“他什么時候說的？”

    “今天早上六點鐘！他從您的臥室出來后跟程程說的。”

    “今天早上？六點鐘？”程謹愣了愣，昨天晚上他一直覺得自己睡在陸濤的懷里，所以做了個美夢，但他以為僅僅只是夢而已，難道陸濤昨天晚上真的睡在他的身邊？怎么可能呢？

    心底的那點動搖很快又被粉碎，程謹甩了甩頭，露出輕笑，“沒事，我就是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彼钗跉?，摸了摸小機器人光溜溜的腦袋，“你好好看家，以后……”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將程程帶走，只是機器人要離境需要很多復(fù)雜的手續(xù)，而程程又一向更喜歡陸濤，所以才決定將它留下來。

    “我會噠！”

    程謹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他坐在沙發(fā)上，點開光屏，再次打開離婚申請的頁面，只猶豫了短短三秒鐘，就對著那個紅色的按鈕點了下去。

    頁面快速跳轉(zhuǎn)處理，溫馨提示他已經(jīng)申請成功，他與陸濤上將的婚姻將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解除。程謹看著倒計時的數(shù)字，心口狠狠一疼，不敢再看，快速關(guān)掉光屏，提上不多的行李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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