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遇沒說話，趴在旁邊吃草莓蛋糕的時小多先不樂意了，皺著眉毛說：“遇哥要是所有題目都會做，你就失業(yè)了！慢慢教嘛，不許兇她，不然扣你工錢！”

    那時候時小多剛上小學，站直了勉強能夠到時遇的肩膀，瘦瘦小小的一個，卻已經懂得保護jiejie。

    時遇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后張開手臂抱住了她。

    〔3〕

    能養(yǎng)出時小多和時遇這種孩子的爹媽，必然不是尋常的爹媽。時爸爸是農大教授，植物學專家，江湖人稱“時老師”。時mama姓“林”，叫“林娉然”，藝術學院客座教授，古董收藏家，國畫協(xié)會會員，江湖人稱“林老師”。

    夫妻倆自身學歷傲人，在教育孩子方面卻選擇了自由式放養(yǎng)。時小多上一年級時，班主任憂心忡忡地匯報：“時老師，您家孩子這次考了個倒數(shù)第一?！?/br>
    潛臺詞是，抓緊揍一頓，以正家風吧。

    沒想到時老師一點兒不上火，反而笑瞇瞇地安慰班主任：“小孩子嘛，難免不開竅，以后就好了?！?/br>
    班主任：你開心就好……

    二年級，班主任放棄了時老師，轉而向林老師匯報，依舊憂心忡忡：“林老師啊，小多她又考了個倒數(shù)第一。”

    林娉然身材高挑，像畫上的古裝麗人。她穿了一條墨藍色的刺繡長裙，絲綢披肩細軟如霧，腕上一只圖騰繁復的老式銀鐲，秀美端麗。她摸摸時小多的腦袋，同樣笑瞇瞇的：“這次考得不算好哦，下一次，再認真一點點，再努力一點點，好不好？”

    時小多乖乖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好哇?！?/br>
    班主任愣了兩秒：“這就完啦？”

    林老師彎著眉眼：“考試成績不理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們家會考試會學習的人太多了，突然有個不太會考試的，反倒好玩。孩子還小嘛，以后會好的?！?/br>
    班主任全面落敗。

    大概是基因遺傳，也可能是雙親的鼓勵起了正面作用，上初中之后，時小多的成績漸漸有了起色，掙扎著擠進年級大榜前二十，擺脫了逢考試必倒數(shù)的魔咒。

    時小多揚眉吐氣，拿著成績單回家顯擺，先問她爸：“時老師，我是你的驕傲嗎？”

    時老師摸摸她的腦袋，笑瞇瞇的：“一直都是。”

    時小多又去問她媽：“林老師，我棒不棒？”

    林老師親親她的臉，也是笑瞇瞇的：“特別棒?！?/br>
    時小多跑去問時遇：“遇哥……”

    遇哥睨她一眼：“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跳過一次級了?！?/br>
    時小多：告辭！當我沒問。

    高一要文理分科，時小多拿著意向單咨詢家長的意見。老爸建議學文，老媽建議學理，時小多扭頭看向她姐。時遇咬下一大口蘋果，含混不清地說：“學文政治不行，學理生物不行，我看，你還是學武吧，強身健體，將來去工地搬磚都能比別人多搬幾塊?！?/br>
    然后，時小多被氣哭了。

    〔4〕

    飛機上，時小多的位置靠近過道，旁邊是一位長裙女孩。行程過半，女孩拿出幾個橘子，剝開黃澄澄的外皮，清香撲鼻。

    時小多眼巴巴地盯著那幾個小黃球，想吃，又不好意思直接要。猶豫了一下，她找出一袋悠哈糖，葡萄味的，遞到女孩面前，友好地詢問：“你要吃嗎？”

    女孩搖搖頭說我不吃，出于禮貌，遞過去一個橘子：“你要不要吃個橘子？”

    時小多等的就是這一句，立即接過來，笑出兩顆小虎牙，歡天喜地道：“謝謝jiejie！”

    前排傳來一聲嗤笑，像是在嘲笑時小多“騙吃騙喝”。聽聲音，是個男的，年紀不大。時小多伸長了脖子看過去，看不見臉，只看到深藍色的運動服外套和一截白色護腕，護腕上面繡著三個字母——JXL。

    JXL——姓名縮寫？姓景，姓金，還是姓季？

    手邊的筆記本里夾著一張貼紙，做手賬用的，時小多撕下一個烏龜圖案，透過座椅間的縫隙，輕輕貼在了護腕少年的衣服上。

    笑話我是吧，那就祝你長命百歲嘍！

    飛機落地，時小多跑得飛快，她剛踏出機艙走上樓梯，就聽見身后有人在喊：“小伙子，你身上有個王八！”

    時小多默默捂臉，不識貨，那叫杰尼龜！

    時小多跑得太快，沒聽見有人叫了聲護腕少年的名字，道：“季星臨，你是不是又得罪誰了？人家憋著壞報復你呢！”

    少年回手摘下粘在身上的烏龜貼紙，腦袋里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

    “橘子好甜啊！謝謝jiejie！”

    騙吃騙喝就算了，報復心還挺強。

    季星臨挑了挑眉，臉上劃過一個淺淡的表情。他打開行李艙的門，伸手拿旅行箱，行動間，一枚吊墜自領口處掉出來，銀幣形狀，嵌著一顆淡水珍珠，神秘精致。

    〔5〕

    飛機準時抵達，時小多拖著行李走出出客口，一眼就看到時遇。

    時遇高挑有致，漂亮得近乎逼人，走到哪兒，回頭率都極高。時小多風風火火地跑過去，原地起跳，八爪魚似的掛在時遇身上，開口第一句話是：“遇哥，我餓了，要吃火鍋！”

    時遇無奈：“你跟豬唯一的區(qū)別，就在于你受憲法保護，不能隨便宰了！”

    時小多滿意地點頭：“你這么一說，我發(fā)現(xiàn)我還挺高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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