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是這樣一個好孩子呀?！睆埵逡荒槾葠邸！伴L得帥，讀書好，人也好。不像其他高級知識分子，天天拿鼻孔看人。”

    李秋冰笑了。他其實(shí)一直把張叔當(dāng)成好朋友。

    張叔突然琢磨起來，問道：“可怎么就取了‘李秋冰’這么個冷冰冰的名字呢？我看叫‘李秋陽’還差不多。就像這秋天的太陽，暖洋洋的?！?/br>
    李秋冰苦笑著說：“不知道，我也沒問過父母。”

    “不管怎么樣，父母總是希望孩子好的。秋冰，好好干，升官了別忘了張叔呀。”

    張叔是真的喜歡他，李秋冰知道，也十分感激。

    “我會努力的。張叔，有空咱們喝兩杯。”

    “一定一定！”張叔相當(dāng)感動?！翱旎丶胰グ桑∶弦粋€人帶孩子不容易，你在家多幫著點(diǎn)啊?！?/br>
    “知道了，張叔，明天見?！?/br>
    “明天見！”

    然而明天他們并沒有見面，因?yàn)檫@一天成了李秋冰人生的分水嶺。

    從此，這位不幸的年輕人失去了光明的庇護(hù)，成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幽靈……

    那一晚，殘陽如血。

    李秋冰和張叔告別后，騎著自行車回到家中。他的住處是單位的家屬大院，離局里并不遠(yuǎn)，騎自行車幾分鐘就到了。李秋冰剛在院里停好車，幾個鄰居大媽便湊上來和他打招呼。

    “小李呀，今天下班早呀?！?/br>
    “閨女挺好吧？”

    “好像夜里睡得挺踏實(shí)，都沒聽到哭聲呢。”

    “閨女還挺漂亮的?！?/br>
    “當(dāng)然啦，人家媳婦那么漂亮，生的孩子能差嗎？”

    這類關(guān)心李秋冰每天都能聽到，每次他都耐心地一一回應(yīng)。他所住的這個大院都是五六層的板樓，屬于單位分房，大部分是五六十平米的二居室。戶型小又一家挨著一家，以致鄰里之間幾乎沒有秘密。誰家有什么事，不出三日樓里人都知道。由于李秋冰是這個小地方難得的名牌大學(xué)高材生，人又高大帥氣，單位看重，又娶了一個漂亮媳婦，因此成了鄰居們的重點(diǎn)關(guān)注對象。

    李秋冰一邊無奈苦笑，一邊緩步爬著樓梯。在快到家門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因?yàn)樗牭轿鍢堑臉翘蓍g有兩個婦女在說話。

    “李秋冰媳婦到底什么來路？真是從明湖嫁過來的？”

    “就是從明湖來的。聽說是他的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給他介紹的，那同學(xué)是他媳婦的一個什么遠(yuǎn)房親戚?！?/br>
    “他媳婦怎么會嫁到我們這個小地方呢？離娘家那么遠(yuǎn)。”

    “我剛聽說了個事兒啊，你想不想知道？”

    “廢話，當(dāng)然想知道了。”

    “要不要換個地方說？他們家就在樓下呢?！?/br>
    “他平時沒那么早回，要表現(xiàn)嘛。你就在這說，我懶得挪地方了?！?/br>
    “那我說了啊?！眿D女稍微壓低了嗓音?！拔衣犝f，秋冰媳婦是被人甩了才嫁給他的?！?/br>
    “啊？”另一個婦女顯然十分吃驚?！安皇前?？那么漂亮的女人還有男人嫌棄哪？”

    “你是不知道啊。秋冰媳婦原來談過一個男的，條件特好，人也很帥。但后來人家找到一個更好的，就跟她分了。秋冰媳婦想遠(yuǎn)離傷心地，這才嫁到這邊。要不然在明湖多好啊，來這落后的柳城干嘛呀?！?/br>
    “哎喲，李秋冰不成了那個撿什么的了？他知道自己媳婦這些事嗎？”

    “可能開始不知道，后來知道又木已成舟了。但也許人家不在意呢？畢竟媳婦那么漂亮?！?/br>
    “也是。孩子都生了，還能為這個離呀?！?/br>
    “其實(shí)李秋冰條件挺好的，又高又帥，清華大學(xué)的，多了不起呀！就是娶媳婦不怎么有運(yùn)氣。我還聽說，他媳婦現(xiàn)在還惦記著那個男的呢?！?/br>
    “別瞎說，有證據(jù)嗎？”

    “他們樓下的陳萬通，跟他一個科室的。他就聽到過李秋冰兩口子吵架，李秋冰很大聲的問，你是不是還想著他這類的話?！?/br>
    “造孽哪！他媳婦太不要臉了吧？李秋冰多好的人啊。”

    “這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啦！李秋冰在我們這小地方是一流了，但比不了她媳婦以前那個男的啊。據(jù)說那個男的做生意去了，做得還挺大呢……”

    李秋冰站在樓梯上，靜默地聽著別人談?wù)撟约?。家門就在眼前，他卻挪不動步伐。那些猜測就像刀子似地刮著他的心。這就是他的處境。人們明里夸他，暗里對他進(jìn)行各種揣測。最要命的是，這種揣測也是李秋冰對自己太太的看法。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從家中傳出，李秋冰頓時回過神來。那是他可愛的女兒，最愛的寶貝。此刻抱著她的，一定是她美麗的mama孟素琴。這美好的畫面讓李秋冰暫時忘記那些閑言碎語。

    他開門進(jìn)屋，果然看見孟素琴在哄著孩子。

    “寶寶乖，洗干凈就不哭啦?！泵纤厍倏聪蚶钋锉?。“寶寶看，爸爸回來啦?！?/br>
    李秋冰關(guān)切地問：“怎么哭了？”

    “尿布濕了，換好了。”孟素琴柔聲說著。“寶寶看看爸爸，笑一笑?！?/br>
    也許是心靈感應(yīng)吧，兩個多月的小嬰兒對著父親甜甜地笑了。李秋冰看著可愛的女兒，心中充滿無限的愛憐。

    “來，爸爸抱抱?！?/br>
    孟素琴將孩子放進(jìn)丈夫手里。李秋冰小心翼翼地抱著女兒，在簡陋的小客廳里邊繞圈圈邊逗孩子。孟素琴看著父女倆，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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