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李禾的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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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比小姐要更了解那個人也說不定。 駱是那個人的姓氏,單名一個日字。 在后來,李禾思考過很多次,是不是就因為她的名字諧音“落日”,才會讓她的人生也如落日余暉一般迷幻而又短暫。 小姐以為她是山巔上高高在上不染世俗的圣潔白雪,或許她確實有那樣的一面吧,但是在他眼里,那個人不是這樣的。 “你跟著我做什么?” 這是在那個城鄉(xiāng)結合部的小招待所里,她拿鑰匙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后,扭過頭對跟在她身后的他說的話。 說著,視線還瞟向了他手里拿著的,另一個房間的鑰匙。 ——潛臺詞已經很明顯了,她給他開了單獨的房間,那他就該回自己的房間去。 眼神也很淡,明顯沒有什么欲擒故縱的意思。 但是那時的他愣住了。 那把鑰匙,他以為就是她在同行的其他人面前隨便做做面子功夫的手段,畢竟,她跟小姐說,覺得他可愛,想要他,他自然而然地也就理解成了帶有性暗示意味的意思,從得知此事起,到跟隨她上路,一路上,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做好委身于小姐之外的別的什么人的心理準備。 這也不怪他多想,小姐最近認識的那些朋友,聚會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荒唐,被Alpha標記過的Omega又算什么呢?以至于他也開始用有色眼鏡去丈量小姐身邊的每一個人,自然也包括主動向小姐索要他的駱日。 面前的女人,見他沉默著不說話,也頓了一會兒,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朝他拉開房門,眼睛瞟了他一眼,勾了勾手指:“來吧,小狗崽子,聊聊。” “……” 說實話,在聽到“小狗崽子”四個字的時候,面前這個女人高不可攀的形象就在無聲之中碎了好幾條縫。 進屋之后,她就讓他在床邊坐下,自己拿了瓶水,站到了窗戶旁邊。 窗外是碧藍的天,從他的視角,還能看見一點遠處綴著的翠綠山峰,女人逆光站著,隨手擰開瓶蓋,瓶中的水在夏日的陽光之下還蕩出了點波光粼粼的味道。 而她無疑也是很美的,就算他現(xiàn)在因為小姐喜歡她而厭惡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往窗邊一站,窗外的青山碧日都成了點綴她的顏色。 ——然后,下一秒,這幅由窗欄圈出的畫,就被她或許是因為煩躁而顯得有些糙的喝水動作,連帶著響亮的“咕咚”一聲,給破壞得一干二凈。 李禾:“……” 他從小跟在小姐身邊長大,周圍都是一個比一個端著的人精,哪見過這副粗糙的形容。 一時間喉嚨像是被梗住,突出一個無語凝噎。 她喝完之后,又頭疼似的嘆了一聲,才說:“我把你要過來,只是因為你那個Alpha太煩了,再不處理一下我家的小可愛就要生氣了?!?/br> “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胡言亂語,她是去做了什么破壞腺體的手術吧?你也不管她?” ……連老爺都沒能阻止的事情,他又有什么立場管小姐呢?再說了,不管是誰在旁煽風點火,讓小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根源,不還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身上? 或許是從他低垂的陰翳眼神中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她收了表情,也許是她天生長了一副冷漠疏離的五官吧,只是這么一瞬間,就又從一個形容粗糙的女人,變成了那副讓小姐醉心的山巔白雪的樣子。 他心底覺得可笑,只當她有兩副面孔,之前那般不過是什么另類的懷柔政策罷了。 然而,她說: “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這不是我的錯。就算我在一開始就答應她陪她亂來,結局也不過是我變成她玩過就扔的玩具中的一個。那在我之后呢?還會有下一個‘駱日’,治標不治本的話,她遲早,也注定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心底里最恐懼的事情被她輕而易舉挑破了。 他無力反駁,只能低著頭,讓指甲深陷進手掌的rou里。 “她的癥結從來都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她自己身上,或者說……” 她突然走近了兩步,微微彎下點腰,伸出食指,虛空在他眉間點了點。 “在你身上。” “……在我?”他怔了怔,眼神復雜地抬起眸。 只見面前的女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冷淡的眼神中透著點失望,像極了學生時代考試過后拿著成績單看向班里吊車尾學生的老師。 幾乎是下意識地,雖然心里覺得她說的話很不可信,畢竟他只是任家的一個下人罷了,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干涉小姐的任何事情,可是在她如此這般眼神的注視下,他還是不情愿卻也情不自禁地坐直了一點。 然而,她板著一張臉,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說的卻是: “你那個Alpha是水瓶座的吧?” “……” “……啊?” 她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頭長發(fā)也在腦后束成簡單的低馬尾,身上穿著不起眼的襯衫和牛仔褲,配上她那張?zhí)焐睦淠?,就算再有美貌加持,也是一副不近人情的老學究模樣。 他本來還以為她要跟自己講什么人類哲學,又或是什么社會心理理論,結果一開口……居然是初中高中的Omega們最喜歡聊的星座? 然而對方忽視了他滿臉寫著的無語,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水瓶座是風象星座,喜歡追求新奇,喜歡自由,在感情關系里面也不喜歡受束縛,有句話是對水瓶座最好的形容,‘我不要去追逐月亮,我要月亮奔我而來。可是如果月亮奔我而來,那還算什么月亮’?!?/br> “你那個Alpha更是個中翹楚吧?再加上她還是個自戀的完美主義者,往常想要什么都能輕易得到手,因此突然碰到什么得不到的東西了,就開始發(fā)瘋?!?/br> “其實要我說的話,”她說著,像是想起什么,嘴角倒笑不笑地扯了一下,雙手一攤,輕飄飄地總結了一句,“就是賤?!?/br> “……”他當時聽到這里,人已經麻了。 “你是她的Omega,但是你像現(xiàn)在這樣上趕著捧著她,她只會覺得你的感情廉價?!?/br> “所以咯,我?guī)湍汜炈幌?。?/br> ……他聽是聽懂了。 但是為什么…… 女人的眼神像是自帶透視功能一樣,只掃了他一眼,便道:“這個世界上又不存在什么真理,那自然是不管什么理論好用就行。” ……就算是這樣你一個搞正經社會學研究的對星座這么了熟于心也太奇怪了吧! 李禾臉上的表情都有點繃不住了。 “哎,沒辦法,我的Omega小時候喜歡這些,我記性又天生比較好?!?/br> 她說著,還很無奈似的又嘆了口氣,眼神卻在說到她的Omega時,瞬間柔和了幾分,看得他怔愣。 不知道是因為那場關于星座的無厘頭談話,還是因為說到最后,她提及愛人時瞬間軟化的眼神,那之后,李禾和她的關系,又或者說,他單方面地,和她關系緩和了很多。 駱日白天和其他的研究者以及學生們一起在外面忙調查的事情,沒什么時間搭理他,倒真像是她最開始說的那樣,只是把他帶過來釣著小姐,至于他過來之后要做什么事情,她倒是全然不干涉。 或許是見他一個人太無聊了,她偶爾空下來的時候,也會主動來找他搭話。就是不管聊的是什么,最后總會七拐八拐地彎到“她家的小可愛”身上。 ……不像小姐,她一定很愛她的Omega吧。 他從她口中,得知她的Omega是一個男人,之前是美術老師,后來為她生了個孩子之后,一直在家里照顧孩子。 聽她說,那個Omega是一個很溫柔的人,臉上總是帶著笑,跟誰都很和氣,性格柔軟又敏感,或許是Omega的天性,很容易被她逗哭,可是也很容易就能被哄好。 他聽著她的描述,自己腦補出了一副家庭美滿的光景。 于是心底對她的最后一點怨恨也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無盡的嫉妒和空虛。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能輕而易舉地擁有他想要的一切? 而有的人,如他,卑躬屈膝,就算是跪在地上祈求,想要得到小姐的一點愛,都那么困難? 他不再怨恨這個女人了,也無法恨那個標記他的小姐,只能陷入自我的無盡厭惡之中。 直到,他無意間撞到她和家里人打視頻電話的時候。 ——他看到,畫面另一端的那個人,長相和她,起碼有八分相似。 “他……他和你……” 電話被掛斷了,但是他的驚愕沒有被掛斷。 “哦,是我弟弟啊?!?/br> 對方放下手機,回答的倒是輕描淡寫。 ——他還是后來才知道,他們是從家族里逃出來的,而那個男人,不僅是同她血脈相連的弟弟,甚至還是她身為Beta的母親同外人出軌生下的私生子。 但他那時全然只顧著為他們“越軌”的關系震驚了,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天生長著一張冷臉,神情中總是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冷漠和懶散的人,骨子里面甚至比他的小姐還要離經叛道和天馬行空得多。 “你們這是……” 這是luanlun啊??墒亲詈竽莾蓚€字,在她淡然的視線中,卻像是卡在了喉嚨里面。 可她卻說,“自然界里本來就沒有道德倫理,這種人類社會擅自構建出來的框架規(guī)則,只能束縛愿意被它束縛的人?!?/br> “而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小可愛,不可能便宜別的什么人。” ——于是她在家里決定要讓她的弟弟去聯(lián)姻交換利益的當晚,就搶先一步把他標記了,然后帶著那個獨屬于她的Omega,拋棄了除他之外的所有一切,一路從北漂泊向南。 要說他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大概是,終于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確實是小姐她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玩具”。 手機鈴聲又響起來了。 她看了他一眼,最后還是當著他的面將電話接了起來。 屏幕又亮了起來,將畫面占滿的,是一個小姑娘粉嫩的臉。 聽筒中,脆生生地響起一聲“mama!”,緊接著,是男人無奈又略帶些歉意的聲音:“剛剛不小心把鳶鳶吵醒了,鬧著想見你。” 她便不再管他,哄孩子去了。 遠遠地,他還聽到她帶著笑地柔聲說了一句:“吃醋了直說不就好了,還非要拿孩子當借口?!?/br> 而那個Omega為她生下的孩子,他剛剛在屏幕里瞄到了一眼,是一個才兩叁歲大的,長得像她的小姑娘。正是小孩最招人疼愛的年紀,柔軟的,看一眼就讓心尖融化的小姑娘。 后來,他同她提及此事時,她還難得地笑了,說,雖然小姑娘長得像她,但是幸好性格更像她爸爸。 “……你不希望孩子像你么?”他問。 “像我有什么好的?像她爸爸多好,以后家里就有兩個小可愛,我可以輪流逗他們哭。” “……” “對了,說起來,你有孩子嗎?” ———————— 求生欲很強地說一句:本章里提到的觀點只代表她自己不代表作者哈 這篇文到這里快要寫完了(吧),腦子里面理正文劇情把自己搞致郁的時候我經常會想,如果當初女主mama沒有死的話后續(xù)會發(fā)展成什么樣,之后可能基于此寫一個if線的獨立番外之類的q 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