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錢呢，其實都是次要的。

    正在廚房為自己煮泡面的方知新聽到這句話滿眼嫌棄的轉過頭來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

    剛剛還威逼利誘她說她們姐兩就指望著這點獎金過活了，現(xiàn)在和人家節(jié)目組說錢是次要的。

    方知新頓時覺得大人的世界十分復雜，她低頭繼續(xù)擺弄自己的泡面。

    鐘玉沒有注意到孩子的眼神，之前的事情她開始繼續(xù)舊事重提：就是我們家孩子心理有疾病這件事

    她裝模做樣嘆了口氣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有沒有什么可以規(guī)避一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對面問道：如果有的話我們也可以盡力配合。

    可以戴面具錄制嗎？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話，鐘玉也就不再繼續(xù)兜圈子了：只要戴上面具大家都看不到她她就不會犯病了。

    說到這里，鐘玉偏過頭朝著正擰著眉毛在廚房里泡面的方知新望去。

    女孩泡面的動作和流程看起起來不是特別的順暢，而且還很慢，手邊好幾包調料包放在旁邊都還沒有拆封的。

    可以看出對這樣的事情很是陌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

    不過也很容易理解，方知新從小就在那樣的生活環(huán)境里長大怎么可能接觸到泡面這樣的東西。

    方家可能都不會出現(xiàn)泡面這種東西。

    鐘玉被對方這樣手腳笨拙的樣子逗笑了，但又覺得很有趣。

    她是很著急擺脫現(xiàn)狀沒有錯，但是也不會說把方知新的安危置之不理把人放到最危險的地方。

    方知新現(xiàn)在什么情況，她最清楚。

    戴面具的話可能會影響節(jié)目的公平性。電話那頭聽到這樣的要求很是猶豫，競賽節(jié)目本來就是講究的一個公平受觀眾監(jiān)督的。

    這樣全程戴著面具進行錄制的話會生出很多不必要的質疑聲音。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鐘玉聽見那邊傳來低聲討論的聲音，不一會清晰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這個事情還可以商量一下嗎？

    鐘玉：如果不能戴面具上節(jié)目的話那很抱歉，這個節(jié)目我們不能上。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絲的猶豫：只能說非常遺憾，我也是很想和你們合作的。

    說完，只見方知新已經(jīng)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泡面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不大的客廳里此刻滿是泡面的香味，讓已經(jīng)有些餓了的鐘玉聞了之后更是食指大開，她匆匆掛掉了手里的電話然后起身幫著孩子把另外一碗泡面也端了過來。

    這樣，兩碗熱騰騰的面被并排擺在桌子上，一高一矮肩并著肩坐著。

    我們不參加節(jié)目了嗎？方知新拿起筷子，開始吃之前先問了鐘玉一句。

    剛剛電話里的內容她都聽見了，但是卻不是很聽得懂。

    她不明白鐘玉為什么一直要和別人強調她心理有疾病這件事。

    方知新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很有包袱的小孩，不是很想背著這樣一個名頭。

    是，不讓我們戴面具的話就不去了。鐘玉也沒準備瞞著對方。

    方知新：為什么??？我明明沒有你說的那種病。

    不為什么。鐘玉此刻表現(xiàn)得像是一個蠻不講理果斷的大家長，她沒有再理會方知新的疑惑和不滿，低下頭開始專心吃起自己碗里的面來。

    碗里的面已經(jīng)被她拿著筷子攪動了起來，空氣里的香味更濃了。

    這時候擺在不遠處的一直在放新聞的電視機也開始播放別的節(jié)目起來了。

    很巧的是，這是一部動畫片。

    動畫片是其他國家引進來一部很早的動漫，是講一個高中生偵探被某個組織暗害忽然回到小孩時候的樣子，然后和這個組織作斗爭的事情，這個動畫片現(xiàn)在被國內引進了在各個頻道播放著。

    鐘玉顯然也是沒想到電視里放完新聞之后會放這樣一個動畫片，著實愣了一下，只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方知新已經(jīng)盯著電視屏幕在認真看了。

    到了嘴里的泡面忽然間不香了，鐘玉整個人的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害怕方知新從會從這個動畫片里看出點什么東西來。

    會想起來一點什么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動畫片的主角和方知新很像。

    也不是。

    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

    人家主角的腦子沒壞還是一樣的好用，不像方知新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這個動畫片可真有意思。看著看著，方知新忽然說了一句。

    鐘玉的心也跟著緊了緊。

    哪有趣了？她問。

    我要是他的話

    鐘玉的瞳孔猛的一縮。

    不對，我不會是他。方知新說話說到一半就幡然醒悟了：我首先就不會被人有機可趁下藥呀！

    她這個年紀就已經(jīng)這么聰明了，長大了只會更加！

    聰明人不會干蠢事。

    鐘玉坐在旁邊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是嗎？

    第15章

    最后導演組還是同意了鐘玉這個看似并不合理的要求，允許她們帶著面具上節(jié)目組錄制，雙方約定了一個時間出來見面把合同簽好。

    至于對方為什么會為一個素人家庭做這么大的讓步，鐘玉也是后來進組之后聽到工作人員閑暇時候聊天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據(jù)說總導演看了方知新的比賽錄制覺得這個小孩很有綜藝感，和現(xiàn)在網(wǎng)上流行的一個叫做凡爾賽的詞語很貼合。

    鐘玉一聽，再贊同不過了！

    凡爾賽這個詞語簡直就是為方知新貼身打造的啊。

    她頓時覺得這總導演真有眼光，要論臭屁的功力方知新這樣的臭小孩排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事情一旦確定了下來就好辦很多，雙方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決定坐下來好好談談順便把合同簽了。

    但越是臨近見面的日期，方知新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就越是不對勁。

    方知新親戚來訪了。

    整個人從可可愛愛討人喜歡只是有些凡爾賽的小女孩變成了怪脾氣的憂郁小孩。

    鐘玉和變小之后的方知新相處久了，時不時總會忘記對方的真實年齡。

    但身體總歸是有記憶的，姨媽并不會忘記每月按時造訪。

    那天，方知新從廁所里出來之后臉色非常難看，一副要被嚇哭的樣子急忙叫醒了還在睡懶覺的鐘玉

    jiejie，我可能得了絕癥。

    咱們沒錢治可怎么辦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得了絕癥方知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家里沒錢。

    這么幾千塊錢都不夠上一次醫(yī)院的，她的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又響起自己最近看過的那些小說，里面常常說什么天妒英才紅顏薄命等等等等，她一不小心就自我代入進去了。

    一時間覺得是不是老天爺嫉妒自己太優(yōu)秀所以給她來這么一個坎。

    還處于半夢半醒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鐘玉直接孩子一手鮮紅色的血給嚇醒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該記住的常識你一個都記不住，不該記住的東西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鐘玉慌慌張張從床上爬了起來，后來詳細問了一些才知道這孩子是來姨媽了。

    鐘玉：

    把這個墊上。她從家里拿出一片衛(wèi)生巾扔給了方知新，眉眼間隱隱約約全是無語的暴躁。

    墊哪？方知新問。

    鐘玉：哪里出血了墊哪里?。?/br>
    那樣一個位置讓她怎么去詳細描述？？

    鐘玉：怎么了天才少女該不會還要我給你墊衛(wèi)生巾吧？

    方知新這才忽然反應過來，面色一紅然后拿著手里的衛(wèi)生巾匆匆跑進了衛(wèi)生間。

    這樣一個尷尬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但大姨媽造訪的影響在方知新身上卻體現(xiàn)得很是明顯。

    沒兩天，又是周末了。

    鐘玉和之前那個節(jié)目組約好的見面時間便是在這個周天的下午見面，只是方知新的情緒還仍然不是特別穩(wěn)定。

    這邊還有一些基本情況需要了解一下。條件談攏之后導演沒有忙著讓人簽字，他望向一直坐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方知新：孩子現(xiàn)在是在上幾年級？

    方知新現(xiàn)在的年齡看起來也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剛剛是上初中的年紀。

    啊，她鐘玉正準備隨口編個數(shù)字從七八年級里隨便選一個算了，但沒想到方知新自己先開口答了。

    孩子沒有上學。方知新神色怏怏的看起來不是特別精神的樣子，早已沒有了青春活潑的模樣。

    導演聽到這話也愣了下：沒有上學那這些知識都是？

    自學。鐘玉這一次搶在了方知新的前頭回答，在不得以的情況下她不得不順著方知新為自己鋪好的人設圓下去：我家meimei啊，都是自學的。

    鐘玉：其實我們家條件是不好的，家里沒什么錢供不起她上學。

    她一邊說還一邊搖頭，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是身為一個jiejie十分痛心的樣子。

    天才人設就天才人設吧她十分懷疑這小鬼是不是故意給自己立了一個這樣的人設好嘚瑟。

    對于鐘玉這一口一個家里沒錢條件不好的說法，導演是不太相信的，他看了眼鐘玉全身上下的奢侈品牌心里全是一言難盡的情緒。

    合同順利簽下了。

    只是里面還有一條，就是節(jié)目組雖然退讓了愿意讓她新們兩個戴面具上臺錄制，但稱呼還是得改口。

    也就是說，在節(jié)目錄制進組期間，方知新必須要喊鐘玉mama。

    就這樣，鐘玉喜當媽了。

    和節(jié)目組分手之后兩人也沒有立刻就回到那個簡陋狹小的出租屋里，因為簽下了合同之后立刻就先有一筆定金到賬了，不多，也就三萬塊，但已經(jīng)足夠兩個人高興好一陣子了。

    為了能夠提前適應不至于在錄制的時候口誤，鐘玉決定按照導演提議的那樣從現(xiàn)在起就開始糾正方知新對自己的稱呼。

    鐘玉也想通了，能讓方知新管她叫媽的機會一輩子可能也只有這么一次，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等到以后對方恢復正常了還能時常想起這事，多好！

    于是逛商場的時候她就開始催促了。

    ........媽。在鐘玉明里暗里的催促下，方知新不情愿地喊了一聲違心的媽。

    在她心里，這不是自愿的，迫于鐘玉的yin威罷了。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方知新也差點誤認為鐘玉是自己的mama，但后來的誤會解除了，自從和對方相處了這么好一段時間之后再讓她開口叫媽她倒是有點不情愿了。

    倒不是別的，就是覺得這個鐘玉jiejie這樣的基因可當不了她媽。

    畢竟智商擺在這。

    方知新：難道我叫你媽你就會變聰明嗎？

    鐘玉：？？？

    第16章

    鐘玉也不知道自己養(yǎng)孩子怎么就養(yǎng)成了這樣，明明一開始把人撿回來的時候方知新還是個乖巧嘴甜的小女生，然后越是養(yǎng)得時間久這個相處的模式就越是奇怪。

    即使小孩沒有表達出來，鐘玉也已經(jīng)感覺到那股深深的不情愿和嫌棄了。

    你有什么好嫌棄我的？

    嫌棄我窮？我還沒嫌棄你是個黑戶呢！

    不過她也沒有在意和糾結這些，不情愿就不情愿唄，關她什么事呢？

    反正臭小鬼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自己捆綁在一起了，不情愿也得情愿。

    鐘玉想啊，方知新開不開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聽到這么一聲又一聲的媽就很開心！

    兩個人走走停停，忽然商場里的公共音響了傳來了聲音。

    關于豪門繼承人失蹤的案件警方目前還在調查中，如果有相關的知情人士請聯(lián)系以下幾個電話號碼

    原來她們在不知不覺間晃到了商場的正中央的位置，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此刻正在投放著關于方知新的相關新聞。

    其它各個商場也差不多，自方知新失蹤以來只要是有曝光度的地方都被投放上了尋人啟事。

    來來往往的顧客和商場工作人員們似乎都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討論一下這件事情，現(xiàn)在都是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鐘玉也已經(jīng)習慣了，確實以方知新的身份投放這么多的尋人啟事并不稀奇。

    但她身邊的小孩卻抬頭了。

    這個人還沒有被找到??？方知新轉過頭去看鐘玉。

    她記性不錯，在第一次了解到這個事情的時候鐘玉就和她說過失蹤的這個女生不是個好人，甚至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冷血資本家。

    但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她還以為對方早就被找到了。

    沒有，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鐘玉并不想讓方知新接觸這類信息，她牽起對方的手就準備把人帶離這個地方。

    今天這已經(jīng)是個意外了，平時她和孩子在家里的時候根本不會看任何與這相關的信息。

    一來是害怕方知新看到這些大腦會受到莫名的刺激。

    二來私心里，鐘玉是不想讓對方這么快的恢復記憶的。

    尤其是現(xiàn)在對方能幫自己賺錢了。

    鐘玉自問不是什么付出不求回報的人，家里破產(chǎn)，她自己跟著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能說沒有方知新的一點功勞，而且她還在對方出事的第一時間站出來保全了對方。

    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來看，她對方知新做的一切都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所以現(xiàn)在她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得到回報的可能，自然也會抓緊一點。

    只是很多事情冥冥中都是有巧合的。

    只見屏幕上的畫面一轉，失蹤的豪門貴女方知新的照片在屏幕上被投放了出來，剛剛才被鐘玉牽起準備離開的方知新看著這張放大的高清照片忽然停下來腳步，松開了鐘玉的手。

    她盯著屏幕上這張漂亮而又相當熟悉的臉，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每天早上起來看到的鏡子里的自己。

    眼睛，鼻子，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