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腳下是柔軟的泥土,幽雅的香氣傳入鼻尖。但是只要扒開花叢露出下面的土層,骸骸白骨堆積起來,化作花朵最肥沃的養(yǎng)分。 美麗而又殘酷。 很漂亮吧,我的花。 她身旁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位女子。女子穿著繁重華貴的十二單衣,黑色和紅色相互交織,勾勒出的彼岸花紋樣從下擺蔓延而上,重重疊疊。 女子暗紅色的頭發(fā)披散開來,深紅色的眼眸靜靜看著灰原哀。明明只是站著,灰原哀卻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氣勢。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 彼岸花彎下身撫弄歪倒的花,有什么東西在灰原哀腦子里回轉。 你是那時候的 如果按照她曾經(jīng)一直堅持的科學來看,她的猜想毫無疑問荒謬至極。但是眼前的事物本就已經(jīng)脫離了科學所能解釋的范疇,那么她偶爾依靠女人特有的直覺大膽猜測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彼岸花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這些花長得很旺盛呢。彼岸花似乎打定主意要和灰原哀探討如何養(yǎng)花到底,如果沒有充足的肥料,這些花可長不了這么漂亮。 你說的肥料,該不會是想到剛才看到的花叢下的森森白骨,灰原哀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自在的放開了手中的花。 注意到灰原哀的小動作,彼岸花聳了聳肩,就像你猜的那樣,人類的骨血是它們最優(yōu)質(zhì)的養(yǎng)分。 但是最上等純粹的花泥,卻不可以沾染到任何的血腥氣。 你應該猜到了吧,我是妖怪這件事。 所以,用骨血供給花朵什么的,根本就是一件平平無常的小事嘛。 這里是哪兒? 此岸與彼岸的交界處。也就是你門口中的三途川河畔。 也是彼岸花的流放之處。 聽到大妖的回答,灰原哀忍不住睜大雙眼, 那這么說,她已經(jīng)死了嗎? 別擔心啊,你現(xiàn)在可還活得好好的。是我把你帶到這里來的。 彼岸花像是漫不經(jīng)心般隨手掐掉一朵萎蔫的花,悠悠回答。 我可是救了你呢。如果不是我的話,那個人再回來的時候你可就是要被獻祭給那個怪物了啊。 而且,真的是那樣的話,不僅你的性命會丟掉,就連你的靈魂都會被徹徹底底吸收干凈,再也救不回來了。 這么說,你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了?灰原哀的關注點讓彼岸花略感驚奇的抬眸看了一眼。 差不多。 畢竟那個男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大了嘛。 如果她猜的沒錯,四月一日那邊估計也明白那個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了吧。 你為什么要救我? 彼岸花似乎不想給灰原哀再次提問的機會,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 吶,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嗎? 灰原哀沉默,很久才像是嘆息一般回答:就算我說不相信,但是眼前的情況,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再說出不相信了呢。 彼岸花像是沒察覺對方話里若有若無的抱怨,紅唇抿起,笑道:是啊,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神明。不過很現(xiàn)在的人們都不怎么信神了,對吧?那群裝模作樣的家伙沒有的信徒的信仰,力量不知道衰弱到什么地步了呢。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沒猜錯的話,你見到的那個男人恐怕是想造神呢。 一個偽神。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想要怎么做,但是猜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對付的。如果你的靈魂真的被最后獻祭給那個偽神的話,恐怕此岸會受到相當可怕的影響吧。 即便是偽神,也不是區(qū)區(qū)人類就能與之對抗的。 還有對方用的那些東西,黑暗、惡意、嫉妒、貪婪聚集了如此多的人類陰暗面的東西就算不是神也不好對付,成功了的話此岸就真的遭殃了。 不過,我救你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彼岸花話頭一轉,身上的氣勢驟然凌厲起來。 看那邊。 灰原哀順著大妖的手看過去,灰蒙蒙的影子一個接一個緩緩踏上渡船,其中不少在河中被翻騰的浪花拍落,再也不見蹤影。 那些都是此岸死去人類的靈魂。我的任務就是永生永世呆在這里,守護著此岸與彼岸的交界。 但是 慢慢跟著彼岸花往前走,灰原哀發(fā)現(xiàn),走得越遠那些盛開的彼岸花模樣就越加殘破。一開始只是花瓣不再有光澤,在慢慢變得萎蔫干枯,最后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桿,甚至遮不住下面的骨骸。 彼岸花的香氣引導亡魂來到此處,但是如你所見 彼岸花回過神看著面前的女孩。 我已無力支撐花田了。 妖怪的生命雖然漫長,總有一天也會到達終點?,F(xiàn)在看來,她的終點似乎不遠了。 灰原哀隱隱約約明白了對方找自己的原因。 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 代替我成為彼岸花,永遠守在這樣的荒蕪偏僻之處;或者回到那個地方,成為偽神的祭品,連靈魂都不復存在。 暗紅色的眸子盯著灰原哀,似乎在催促對方作出決定。 你的選擇又是什么呢? 沉默。 長久的沉默。 灰原哀低下頭,嗤笑一聲,像是在自嘲。 我似乎并沒有選擇的權利呢。 確定嗎?如果選擇和我一樣的話,可就再也回不到你的朋友那邊了呢。彼岸花此時卻好心的提醒灰原哀。 并且,在漫長的生命里都沒辦法再離開這里一步了。 當然?;以裘伎粗税痘ǎ铱刹皇钦f話出爾反爾的小孩子啊。 這樣啊抬起手臂,寬大的衣袖遮擋了彼岸花嘴角的笑容。 剎那間,數(shù)不清的花瓣漫天飛舞。 **** 哦呀。 看著空無一人的毒氣室,安部凌瞇了瞇眼,眼神里陰鷙幾乎要滿溢出來。 狠狠把腳底的紅色花瓣碾碎,安部凌突然開始笑起來。笑聲低沉,就像是硬生生從嗓子里擠出來一樣干澀生啞。 被搶先了啊 話語里藏不住濃厚的殺意,可他就算知道到底是誰干的也毫無辦法。 那種地方,不是活人能去的,一個不慎就再也回不來了。 你說的 安部凌的身影擋在門口,烏丸蓮耶無法看到里面的場景,他正想要開口詢問。 以烏丸蓮耶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本來是不該來到此處的,不過為了近在咫尺的永生,為了第一時間向神靈許愿,哪怕是強撐著這虛弱不堪的身體他也執(zhí)意前來。 什么都沒有哦,烏丸先生。安部凌轉過身,只不過是祭品需要換一個罷了。 他完全不給面前的人反應機會,正常人看不到的式神狠狠將手插進烏丸蓮耶的胸膛。烏丸蓮耶甚至只來得及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就斷了氣。 真是愚蠢的可以啊,對我這么不設防,還特地把自己的手下全部趕走。 明明是占著普通人看不見式神,安部凌毫無負罪感聳聳肩。 雖然那個最完美的靈魂跑掉了,不過你這個殘次品也還是勉強能用的貪婪至極、黑暗至極的靈魂。 為自己能為神明的現(xiàn)世出一份力感到自豪吧,蠢貨。 第70章 又是那個夢。 【】 你在說什么? 夏目貴志又在做夢。 還是那個陰沉冰冷的夢境, 還是那個聲音似乎在向他訴說什么。不過之前還能勉強聽清楚幾個詞句,這一次卻是什么都聽不到了。 就像是對方的意識徹底被掩埋,再也無法浮出。 他掙扎著想要向?qū)Ψ娇拷? 但是每當他將要接近的時候總是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推開。 很難形容那到底是什么, 那股力量莫名讓他感覺到親切, 明明是在這樣詭異的場景下, 他就是覺得那股力量不會傷害他。 不對, 也不能完全說是親切, 那更像是畏懼和臣服,那股力量對他的畏懼和臣服。 忽然有什么人把他往后面很很一拽, 他猝不及防下往后一倒, 四周的黏膩感立刻消失不見, 盡管依舊是漆黑一片但沒了之前的那種壓迫感。 怎么回事? 夏目貴志張了張嘴, 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遠方出現(xiàn)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十分突兀。下意識朝對方跑去, 他才發(fā)現(xiàn)不僅僅是自己的聲音, 就連他的跑步聲都聽不到。 可他應該不是在原地踏步才對,不然為什么那個白色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了呢? 不,說不定不是他接近了對方,而是對方在緩慢靠近他。 夏目的腦子還沒轉過來,那道白色人影倏忽之間來到他的面前,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能睜大眼,把對方的面容絲毫不漏收進眼底。 那、那是! 唔啊啊啊!受到巨大的驚嚇, 夏目貴志驚醒過來,巨大的動靜把主臥的妃英里也吵醒。 怎么了,貴志君? 啊、沒、沒事!就是做了噩夢。匆忙應付完妃英里,夏目倒回床上, 閉上雙眼,毫無睡意。 怎么了,夏目? 被吵醒的可不只是妃英里一個人,偷偷睡在夏目旁邊的貓咪老師自然也被吵醒了。 嗯貓咪老師,夢到自己,是在預兆什么嗎夏目也不知道是在問貓咪老師還是在問自己,他現(xiàn)在一閉上眼那個白色人影的臉就會清洗無比的浮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是他的臉。 這么說也不準確,對方的面容雖然與他幾乎毫無差別,但是發(fā)色和瞳色又是完全不同。對方發(fā)色銀白,眼瞳不僅是極其罕見的金色,更是詭異的豎瞳。 不僅如此,那人臉上還有一些紅色的艷麗妖紋,仔細觀察還能發(fā)現(xiàn)臉上似乎有細小的鱗片相互交疊。 那絕對不是人。 可是如果是妖怪的話,又為什么要侵入他的夢境呢? 想不通。 而且對方留給他的話也十分奇妙詭異。 【你的選擇是什么呢?】 為什么問他的選擇?他最近沒有需要選擇的東西啊。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停在腦海里浮現(xiàn),折騰的夏目接下來根本沒辦法睡覺。終于凌晨的時候勉強陷入夢鄉(xiāng),又被鬧鈴吵醒,急急忙忙趕去上學。 上課的時候他整個人昏昏欲睡,明里暗里不知道被老師看了多少次。稀奇的是,毛利蘭竟然也和他一樣上課昏昏沉沉。 我說你們兩個啊,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鈴木園子看著好友眼底下的青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是做了噩夢其實也不能說是噩夢。 我的話然而毛利蘭卻有些猶豫,是小哀那孩子啦。 昨天那幾個孩子出去野營,不知道為什么小哀突然間失蹤了。我們昨天都在幫忙尋找呢。 雖然想要馬上報警,但是時間還不夠。奇怪的是昨天半夜博士那邊突然收到小哀發(fā)過來的郵件,說是對方遇到了暫時回到日本的父母,跟著父母一起離開去外國了。 毛利蘭紫羅蘭色的眼眸里滿是憂慮,我們考慮過這個郵件是不是別人偽造的,但是那似乎就是小哀本人發(fā)過來的??稍趺聪攵紩X得很詭異吧? 本來休息的就比較晚,再加上心中的憂慮,她昨晚根本沒怎么睡。 江戶川柯南那邊也沒好到哪里去。那種一看就假兮兮的郵件內(nèi)容他一個字都不信,然而他手上又收到了另一封灰原的郵件,他的那封郵件里面,灰原算是詳細的把失蹤這件事解釋了一下。 可是沒什么用,什么祭品啊,造神啊,彼岸花啊什么的他完全搞不懂,看灰原的樣子又不像是暗號,簡直讓人云里霧里。 不是沒有懷疑過這都是別人偽造的,可是單獨發(fā)給他的郵件里面明晃晃稱呼他工藤,甚至把她想到的有關組織的東西全都在郵件里講述。如果不是灰原本人的話,誰又有能力偽造呢? 而且,這兩封郵件盡管內(nèi)容差距極大,話里話外都明晃晃表明了,灰原哀在向他們道別。 三個沒休息好的人在煙霧繚繞的店里面,困意更是難以抵抗。 你們?nèi)齻€,昨天干什么去了啊。 剛剛睡醒的四月一日叼著煙槍,看著面前偷偷打瞌睡的三人,江戶川和夏目他還能夠理解,但是毛利蘭也這樣精神萎靡不振就十分值得探究了。 是小哀那孩子 再一次復述昨晚發(fā)生的相當奇妙的事情,毛利蘭嘆口氣,也不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是嗎那個女孩離開了啊輕輕在桌面上敲了敲煙頭,四月一日瞇起眼,藍金異色的眼眸深邃如煙海。 蘭小姐如果很困倦的話,要不要先去里面休息一下呢?然而四月一日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如果很疲倦的話,接下來的時間也沒有辦法好好照顧家人吧? 說完,他像是開玩笑一樣,眉眼都染上笑意,如果害怕一個人睡的話,也可以讓摩可拿陪著一起哦。 不用不用!那就打擾了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四月一日說的也沒錯,照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恐怕晚飯都做不好。 全露多露又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興沖沖的推著毛利蘭往里走,四月一日注視著毛利蘭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再次轉過身,神情嚴肅。 關于那位小姐的失蹤,不知道柯南君你有沒有別的線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