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我?謝刃有些猶豫,他倒不在乎多砍一劍少砍一劍,但萬一天地被砍燃后,卻還是老樣子出不去,總不能回回都指著心上人縱風降雪來收拾爛攤子,一者丟人,二者,在短短兩天內(nèi)要冰封兩次汪洋大海,哪怕是厲害的上仙,只怕靈力也撐不住。 天無際道:滅世的力量不容小覷,尋常刀劍絕非它的對手,倘若我的逐日長弓仍在,或許還能試著射破天穹,但現(xiàn)在也只能先想別的辦法。 沒有逐日長弓,不如先試試別的弓?璃煥提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墨馳奇怪:你還藏了別的弓? 我沒藏,但風兄說不定藏著呢,他的乾坤袋中什么好貨沒有,對吧? 結(jié)果風繾雪道:我沒有。 至于為什么沒有,因為在見過漂亮剔透、擁有驚世美貌的幽螢長弓后,世間所有大小弓箭就都被襯成庸脂俗粉,俗的俗,艷的艷,土的土,賞之索然無味,失去了被瓊玉上仙收藏的資格。 璃煥:哦。 謝刃又看了眼天空,問道:你真的覺得我能燒毀滅世封??? 風繾雪說:嗯。 為什么?天道長都說了,滅世的對手唯有燭照。 嗯,那你別試了。 別??!謝刃扯住他的衣袖,我還指著你鼓勵我兩句呢,怎么就別試了,我要試,但試之前我得先想想,不能又一次把天地都點了。 風繾雪點頭:好。 目睹完全部對話的其余三人表示,謝刃是真的吃錯了藥吧,怎么rou麻兮兮的。璃煥側(cè)頭小聲從牙縫里擠字:我覺得這不像面對債主的態(tài)度啊,撒嬌打滾要鼓勵,真想表忠心,難道不該咣咣咣磕頭發(fā)誓,讓風兄盡管放心,保證自己一定會砍破天地? 墨馳分析:那可能他還沒有完全被債務(wù)吞噬理智,尊嚴尚存。 何歸: 傍晚時分,謝刃仍拿著一根小棍,在沙灘上不停寫寫畫畫。風繾雪取出一條披風,上前替他裹在身上:如何? 我不能控制住烈火焚燒的范圍。謝刃拉著人坐在自己身邊,不過假如我不用紅蓮烈焰,只剝離出靈火去焚燒封印,就不會點燃整個世界。 風繾雪提醒:但你學藝不精。上回雖說成功剝離了靈火,可那只是用來逼出鮫女體內(nèi)的九嬰,與焚毀整片天地的滅世封印相比,難度相差何止千百倍。 謝刃道:試一試總無妨,就像璃煥說的,閑著也是閑著。而且你要是愿意多夸我兩句,說不定我還能多點進步,咱們就真的出去了。說后半句話時,他磨磨蹭蹭地湊過來,將下巴強行搭上對方肩頭,累了,歇會兒。 風繾雪反手兜住他的頭:若我夸完,你卻沒做到呢? 謝刃耍賴,那我也努力過了。 風繾雪道:可我想出去好好睡一覺。 謝刃稍微頓了頓,坐直。 風繾雪和他對視:我不想待在這幅圖里,你帶我出去。 謝刃深吸一口氣:好,我?guī)愠鋈ァ?/br> 要命了。 謝小公子心想,我是被下蠱了還是怎么著。 明知道對方的修為要強過自己千百倍,但被那雙眼睛一盯,就滿腦子只剩下保護欲,堂堂瓊玉上仙,竟然需要自己的保護,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竊喜,便張開手問:要不要過來睡會兒? 風繾雪拒絕:我不困。 不困也得睡,你肩上的傷還沒好,要多休息。謝刃將披風裹回他身上。 風繾雪微微仰著下巴,讓他整理系帶,眼底卻突兀地闖入一片黑霧! 九嬰! 九嬰! 水妖也覺察出異樣,在第一時間便趕著鮫群躲回汪洋。墨馳幾人齊齊拔劍出鞘,璃煥擋在天無際身前,警惕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兩個人,一個是紅衣鮫男,另一個則是他的新婚妻子或者說是被九嬰重新占據(jù)的新婚妻子。 謝刃手握逍遙劍:鮫女費盡力氣掙脫我們,要回去找她的相公,卻不料又被附身一回,此等窩囊無用的男人,真不知嫁來何用。 他說話的聲音不小,紅衣鮫自然也能聽得到,只見他面部肌rou僵硬地動了幾下,像是硬生生將臟話咽了回去。 喂!謝刃索性用劍指著紅衣鮫,你先前還說那顆鬼頭丑得令人作嘔,現(xiàn)在卻能容他躲在你媳婦的肚子里,還是不是男人了? 紅衣鮫看了眼身邊的九嬰,依舊沒有說話。謝刃側(cè)頭輕聲:他會不會是被九嬰威脅了? 風繾雪道:盡量留命,留不住就殺。 謝刃嘴角一揚:我知道,我不能受傷。在你心里,我最重要。 九嬰身后依舊懸浮著那把巨大的滅世劍,不過組成猛獸的煞氣卻淡了許多,劍痕處的紅蓮印記也未完全散去,看來上回的確被傷得不輕。謝刃手腕一轉(zhuǎn),逍遙劍上再度燃起熊熊烈焰:怎么,還想再試一次?我怕你這破劍會碎! 話音剛落,劍身上的野獸便被激得怒咆,卻被九嬰抬手制止。他直直地看著謝刃,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燭照! 謝刃搖頭:就算你們爺倆曾被神劍先后砍飛,也不能見誰都叫燭照,我這把劍可比燭照厲害多了,是你爺爺傾家蕩產(chǎn)算了,我不想要你這惡心兒子,還是不占便宜了。 花言巧語!九嬰狠狠攥住身側(cè)的滅世劍柄,殺了他們! 野獸再度俯沖躍下! 在脫離劍身的剎那,它的身體驟然膨脹,煞氣也重新聚成濃黑的霧。風繾雪看出端倪,提醒眾人:是九嬰。 滅世劍受損,九嬰便將自己的煞氣送入劍身,催動野獸重新變得強大,換言之,他現(xiàn)在已與妖劍融為一體。謝刃推開風繾雪,自己揮劍揚出烈火,呼嘯劈向半空!璃煥與墨馳也攻了上去,一直未動的紅衣鮫見狀,突然反手一揮,沙灘下也不知彈出了什么機關(guān),揚得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沙泥,逼得兩人不得不退后。而紅衣鮫的動作還沒有停止,他不斷掀起沙灘與巨浪,墨馳擦了把臉上的泥漿,驚問:他哪來的這本事? 墨馳道:整張鮫綃圖都是他織的,自然知道何處有機關(guān),管他,先將人綁了再說! 兩人便又攻了上去。但綁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綁,紅衣鮫不知信了九嬰什么鬼話,變得雙眼充滿仇恨,跟個傻子似的,只一門心思地興風作浪,壓根聽不進人言,璃煥與墨馳吃了不少風浪壓頂?shù)奶潯6硪活^,謝刃的紅蓮烈焰雖能氣勢洶洶照亮半邊天,卻始終找不到當初那神之一劍的手感,半天沒能打斷妖劍,反而險些被野獸掀翻在地,他踉蹌幾步一劍插入沙灘,抬頭看時,風繾雪已經(jīng)與九嬰戰(zhàn)在了一起,身后跟著老熟機甲鐵虎獸,跑出轟轟氣勢! 風繾雪一劍砍退九嬰:點燃它! 謝刃心領(lǐng)神會,抬手揚起火海,將鐵虎獸變成了火虎獸! 兩只野獸在半空纏斗不休,怨氣與火光交織,冒出滾滾濃煙。天無際坐在樹下,想去幫忙,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歸壓住他的肩膀,勸道:天道長養(yǎng)傷要緊,為鮫族與修士討公道的事,交給我們便好。 他所佩長劍名曰紅蟒,倒是與不走正道的血鷲崖一個路子。璃煥與墨馳正被紅衣鮫纏得身心俱疲,此番得了幫手,總算能松一口氣。但另外兩人就沒這么輕松了,尋常的紅蓮烈焰根本制不住上古妖邪,風繾雪眼看謝刃要吃虧,便幻出花索將他拉回自己身邊,問:上一次是怎么引燃天地的? 那時你受傷了,我急。 非要我受傷嗎? 別! 謝刃一把攥住風繾雪,又雙眼赤紅揮出滔天一劍!滅世妖獸雖被逼得松開利爪,放走了嘴邊的鐵虎獸,身體卻只是稍微變淡一瞬,幾乎未受到任何傷害,而九嬰則是一直站在半空,手握妖劍,用俯視的姿態(tài)看著這一切,就如同所有人都是螻蟻,等著被他宣判命運。 風繾雪安慰:不必在意,也不必被他干擾心神。 謝刃扣緊掌心,在漫天火光與巨浪中看著眼前人:嗯。 風繾雪道:那么多頁《靜心悟道經(jīng)》,總不能真的只背給我一人聽。 謝刃緊緊閉上雙眼,靜心回憶前日那劈天裂地的一劍,隱匿在血脈深處的烈焰是如何被喚醒,又是如何貫滿整把逍遙劍,他胸口起伏著,手也不自覺握得死緊,風繾雪被他捏得幾乎手骨錯位,余光瞥見不遠處的鐵虎獸已經(jīng)被打倒,滅世妖獸也再一次蓄勢待發(fā)地瞄準了這頭,便嘆了口氣:謝刃。 謝刃睜開眼睛,卻見風繾雪整個人都俯身過來,而后側(cè)臉就傳來一下微涼觸感。 他的大腦轟一聲,不可置信地懵了。 而裹著怨氣妖獸正在張開利齒沖向兩人! 風繾雪自然能感受到身后的危險,卻靜靜坐著沒動,謝刃看著即將落在他頭上的利爪,瞳孔猛地緊縮,一把攬過那纖細腰肢,將人帶到自己身側(cè),另一手拼盡全力一砍! 烈焰似巨浪蓋向妖獸,幻出紅蓮將其牢牢包裹在內(nèi)!痛苦的嘶吼聲響徹整片海灘,它騰空躍起,想要躲回劍身,九嬰驚懼地看著朝自己撲來的火球,腳下連連后退。謝刃趁機又揮出一劍,靈火霎時如銀河橫貫長空,在那里撕開了一道赤紅色的縫隙! 風繾雪道:殺了九嬰。 謝刃將人放在沙灘上坐好,自己提劍站起來,抬頭看著夜空中的不滅火海。 好,你等著,我去殺了九嬰。 第53章 烈火熊熊燃燒著! 何歸與璃煥合力對抗紅衣鮫,墨馳則是拖起天無際,離開了正在不斷坍塌的海灘。 在天被劃出裂口后,這最后一重世界終于也要消失了,狂浪卷起白沙與礁石,再一起奔涌流往虛無的時空,巨大的旋渦似乎要卷盡一切,璃煥對墨馳道:你護好天道長,我與何宗主去幫阿刃! 墨馳點頭,舉目望去,靈火不斷在墨藍的天空上蔓延,將裂縫處勾勒出一道細細的金邊,真似驕陽烈日即將撕裂黑暗混沌。 被紅蓮烈焰焚傷的滅世妖獸已經(jīng)伏回劍身,而那些裂痕也再度透出即將熔斷的紋路,劍柄被煅燒成暗紅,九嬰不得不松開手,透過鮫女的雙眼,充滿仇恨地看著眼前這位千年前的老對手,看著他手中那把雖變了模樣、卻依舊燃滿熟悉火光的長劍:燭照。 你說是就是吧。謝刃懶得與他多言,識相的,就自己滾出來。 他手中的烈焰不滅,滅世劍上的烈焰便也不會滅,蜷縮的妖獸不斷發(fā)出痛苦嗚咽,終于受不了灼燙炙烤,主動離開了劍身。謝刃正欲將其收拾干凈,一條赤紅巨蟒卻突然從后頭躥出來,張開毒牙將妖獸吞吃入腹,再一眨眼,又已迅速回歸劍身何歸的紅蟒劍身。 謝刃眉頭一皺。 璃煥也吃驚:何宗主,你怎么也劍飼妖獸? 飼十幾年了,我家總走偏門,你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歸理虧,只能握緊長劍無事發(fā)生,它最近餓慘了,方才感應到有落魄煞氣,我想拉也拉不住。諸位行行好,就當沒看到吧,否則消息傳出去,那群白胡子老頭又要到血鷲崖鬧事。 璃煥暗自搖頭,不過此時也不是講道理的時候,眼看謝刃已經(jīng)追上了九嬰,便也拉著何歸一道上前幫忙。 九嬰雖說失去了滅世妖獸,但劍身仍可替他抵擋一二,而此時紅衣鮫也趕了過來,他獨自設(shè)計出了這張鮫綃圖,對其中關(guān)竅極為了解,紅色長袖一揚,便又打開一道暗門,從中沖出數(shù)百曜雀帝君的人偶! 空中一片混亂,紅衣鮫則是趁著這短暫空隙,抱起自己的妻子逃往暗門。謝刃自然不會放過他們,一道火鞭將暗門擊成粉碎!而這時整片天終于被靈火焚盡,最后一重世界也轟然坍塌,刺耳尖銳的呼嘯再度響起,眾人的身體先是急速下墜,而后又全部落入水中,熟悉的三艘大船出現(xiàn)在眼前,雖說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出來了。 墨馳先帶著受傷的天無際爬上岸,再試著去推入口處的石門,依舊紋絲不動,便問道:九嬰在外頭還有幫手? 天無際搖頭:我一直被他囚禁在鮫綃圖內(nèi),并不了解。墨公子不必管我,先去幫忙。 墨馳替他布下一道護身結(jié)界,自己閉氣潛入水中,若不能速戰(zhàn)速決,將那群巨大的怪魚八何羅又引出來,他剛想到這里,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只丑陋的觸足。 渾濁的汪洋、不斷崩塌的大船、再加上成群結(jié)隊的八何羅,說是末日場景也不為過。風繾雪手中幻出雪鞭,一直在留意著其余幾人、尤其是謝刃的動向。他不想過早出手,只打算等真的到了萬不得已時,再化冰封海解決魚群。 鮫族在水中有優(yōu)勢,但再大的優(yōu)勢也敵不過燃燒的火紅蓮火和情火,即便現(xiàn)在身處冰冷海中,少年胸膛中的烈焰依舊不可熄,拎回妖邪的頭可比壓高渭河水位簡單多了,于是圍在九嬰身側(cè)的八何羅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就被火刃斬為兩截! 鮫女低下頭,怔怔看著從自己胸前穿過的紅蓮,她在水下無聲痛呼,謝刃咬牙反手一挑,將九嬰的頭從她體內(nèi)生生拉了出來! 紅衣鮫大驚失色,伸出雙手接住自己墜落的妻子。 烈火在水下燃燒著,九嬰那顆骯臟而又丑陋的頭顱,終于被燒盡煞氣,變成了焦黑的空殼。而八何羅群受到火光驚嚇,也結(jié)群游向另一頭。 風繾雪松了口氣,不動聲色散去手中一直緊握的雪光,拖著早已精疲力竭的璃煥上了岸。謝刃將九嬰的枯骨裝回收煞袋,看了眼正在替璃煥包扎傷口的風繾雪,覺得這確實不是一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況且要怎么出去還是個問題,便轉(zhuǎn)身去關(guān)心了一下何歸和墨馳。 過了一會兒,水妖也濕漉漉地爬了上來,身后跟著鮫群,還有紅衣鮫與他的妻子。 我說你這人,謝刃坐在岸邊,要算賬也該我們算賬吧,怎么你反倒一臉苦大仇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