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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云間有座城(修真)在線閱讀 - 分卷(13)

分卷(13)

    謝刃眼睜睜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從自己面前墜下,盡力伸手卻只來得及抓住一片衣擺破布,心中大為懊惱,懊惱方才為何沒有早些看出端倪,又白白折了兩條性命。

    而就在他怒火中燒,準備去找黑霧算賬時,那兩名修士卻又離奇地升了起來,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跌跌撞撞回到了各自的佩劍上。細小寒風刮過耳側(cè),謝刃錯愕地一搓臉,帶下幾片漂亮的六角雪花。

    船艙底部,落梅生道:不好,那東西又想逃!

    風繾雪右指繪出一道靈符,不由分說拍到落梅生手中,又抬起左掌,將他整個從破洞里打了出去!落梅生毫無準備,被嚇了一大跳,幸好此刻佩劍及時趕到,在空中穩(wěn)穩(wěn)托住了他!而隨佩劍一起追來的,還有一股野蠻寒風,盤旋將他整個裹住,離弦之箭一般沖向了黑霧!

    啪!

    靈符被落梅生精準地貼到了黑霧正中央。

    好!仙船上掌聲雷動。

    謝刃將那兩名修士帶回甲板,再回頭看時,黑霧已幻出人形,正被一張銀白色的寒網(wǎng)捆著,一動不動。

    此時又有更多人上去幫忙,將黑霧也拖上船。

    一場風波這才初定。仙船遭遇重擊,落梅生一邊吩咐造甲師們加緊修補,一邊命人替?zhèn)邫z查治療。沒受傷的賓客們也自愿留下幫忙,另有幾名德高望重的修士,則是負責看管黑霧,那名壯漢也在其中。

    謝刃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方才找到風繾雪。對方正在從乾坤袋里摸出糖,分給面前受驚啼哭的小娃娃們。

    于是他自覺伸手:我也要。

    風繾雪站直身體,抓出滿滿一大把:給。

    面對這明晃晃的偏愛,小娃娃們紛紛露出羨慕之情。

    謝刃含著糖,向后懶懶靠坐在圍欄上:你方才在哪,怎么頭發(fā)都散了。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風繾雪道,那黑霧是什么東西?

    誰知道,我看落梅生本人也茫然得很,我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商量要將黑霧送去哪里。

    走吧。風繾雪拽起他,我們也過去看看。

    甲板上聚集了許多人,正在討論最后的那陣寒風與符咒,說似乎出自青靄仙府那位上仙。落梅生事先得了風繾雪的叮囑,自不會說出真相,便敷衍道:前些年我云游四方時,機緣巧合得了這道寒雪靈符,一直貼身收著,見方才情勢危急,正好拿來一用。

    若沒有梅先生這道符,怕是要出大亂子。有人道,現(xiàn)在這怪物昏迷不醒,咱們不如將其送往鸞羽殿,交給金殿主處理。

    落梅生看了一眼風繾雪。

    風繾雪微微搖頭。

    落梅生心領(lǐng)神會,道:還是送往長策學府吧。

    聽他這么說,其余人皆是不解,春潭城是鸞羽殿的地盤,現(xiàn)在冒出怪物,當然應(yīng)該由他們來處理善后,整件事同長策學府八竿子打不著,為何要送到那里去?

    落梅生卻很堅持:這怪物生得模樣古怪,大家先前別說見,就連聽都沒聽過,即使送往鸞羽殿,他們恐也要求助長策學府的博學名師,與其來回折騰,倒不如一次送往長策城。正好現(xiàn)在船上有竹先生的四位弟子,不如就由他們負責押送,我會再寫一封書信送往鸞羽殿,將整件事稟于金殿主。

    這說法也有幾分道理,眾人便沒有再提出異議。仙船在造甲師的cao控下,穩(wěn)穩(wěn)降落在山巔,整體算是有驚無險。因這回是怪物作亂,所以并沒有多少賓客去找飛仙居討說法,相反,在離開前還都要安慰落梅生幾句。

    壯漢打算先將懷孕的妻子送往客棧,再重新回來幫忙。謝刃看著他御劍遠去的背影,問身邊一個大叔:那是誰?

    他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桑東方,蜀山真人唯一親傳弟子,曾仗劍斬殺三頭巨蟒一百八十三條,你竟不認識嗎?

    謝刃揉了揉鼻子:哦。

    船艙里,落梅生道:這黑霧越縮越小,現(xiàn)在只剩巴掌大,也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當真快要魂飛魄散。

    風繾雪一劍搭上銀網(wǎng)。

    網(wǎng)里的黑霧登時劇烈掙扎起來。

    死不了。風繾雪道,有干凈的收煞袋嗎?

    有。落梅生取來一個錦繡口袋,這是我親自煉出的,屬最上品,上仙只管用。

    風繾雪將黑霧丟進收煞袋,確定已經(jīng)包裹嚴實了,不會再漏出來惡心兮兮地到處亂躥,方才掛在腰間像這種臟東西,是一定沒有資格進乾坤袋的。

    落梅生又感激:這回真是幸虧有上仙。

    風繾雪視線一掃:倒不必言謝,我還想再要一樣東西。

    落梅生恭敬:上仙但說無妨。

    風繾雪伸手一指。

    落梅生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

    風繾雪問:不行?

    落梅生咬牙:行!

    風繾雪得了滿意的謝禮,這才去找謝刃。此時天已大亮了,眾人忙碌一夜,都靠在樹下不愿動。風繾雪一邊走,一邊從乾坤袋中抖出一張薄毯,輕輕圍在三名少年身上。

    似雪輕盈,卻又比春陽更暖。

    謝刃睫毛動了動,在這溫柔的棉窩里,睡得越發(fā)昏沉,甚至還做了幾個細細碎碎的夢。醒來之后頭昏腦漲,灌了三四口涼水才清醒。

    你醒啦。璃煥丟過來一包素包子,吃吧,吃完咱們也該回學府了。

    謝刃打開油紙包,直接用嘴叼著吃:那黑霧呢?

    風兄收著呢,半死不活的。璃煥躺著曬太陽,這回出來,可真夠驚心動魄的。

    謝刃匆匆咽下最后一個包子,到河邊找到了正在洗手的風繾雪。他方才不小心碰了一下收煞袋,著實被那軟綿綿的觸感惡心到了。于是謝刃便很仗義地取出自己的乾坤袋:來吧,裝進去,我拿著。

    風繾雪驚愕地問:你這里面不是還裝吃的嗎?

    謝刃大大咧咧:吃的怎么啦,反正又不會挨在一起。

    風繾雪想起自己上回還曾吃過他給的一包瓜子,臉色更白。

    謝刃及時改正錯誤:好好好,那你給我吧,我單獨收著,不讓這玩意進乾坤袋了行不行?

    風繾雪無情地說:隨你放哪,反正我以后也不會再碰你的東西了。

    謝刃哭笑不得:喂,我也沒那么不講究吧!

    風繾雪不想理會,走得飛快。

    謝刃幾步追上,強行攬過他的肩膀,將衣服往人家雪白的身上蹭。

    就很討嫌。

    當天下午,四人便御劍飛向長策城。

    古樸學府掩映在繁花綠樹中,書聲瑯瑯,安寧祥和一如往常。謝刃將黑霧倒出來時,已經(jīng)比巴掌又小了一圈,活像一片水泡不久的風干海帶,又皺又黏又硬。

    風繾雪問:竹先生可識得此物?

    竹業(yè)虛道:有一套古書名叫《黃煙集》,共分三十八卷,當中記載了不少此類妖邪,待我一一比對之后,或許就能找到答案。

    風繾雪點頭:那就有勞竹先生。

    竹業(yè)虛道:你們此番出門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吧。阿刃,你好好照顧風公子,莫要欺負人家。

    謝刃聽得叫屈,怎么來來回回都是讓我別欺負他,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人啦?

    這話一出,別說竹業(yè)虛,就連璃煥與墨馳都滿臉嫌棄,應(yīng)當是你什么時候沒欺負過人吧?就連廚房養(yǎng)的蘆花雞都被拔光了毛,招誰惹誰了真是,雞飛狗跳的豐功偉績,拿去寫書都能分個七八冊。

    謝刃嘴一撇,扛起劍走了。

    而青靄仙府里的二師兄也寫來一封書信,里頭除了對小師弟充滿愛的叮囑,還問了幾句謝刃,問他是不是像傳言那么橫行霸道,不服管教。

    風繾雪沐浴完后,一邊擦著半濕的頭發(fā),一邊在燈下寫回信。先說自己在這里一切都很好,又補一行,謝刃也很好,天資奇佳,俠義心腸。

    他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白衣少年正在一跳一跳的,使勁往樹上拋饅頭渣,喂那群嘰嘰喳喳的鳥雀。

    于是繼續(xù)寫,不算頑劣,甚是可愛。

    謝刃喂完小鳥,趴在窗口扯長語調(diào)叫他:風兄,你怎么這么早就要睡,要不要來我房中下盤棋?

    風繾雪提醒:明日還要早起上學。

    早起又不耽誤晚睡。謝刃索性翻窗跳進來,不下棋,玩解謎也行啊,我這回在春潭城買了不少小機甲。

    風繾雪放下筆:走吧。

    謝刃的住處和其余學子不同,沒有多余的擺設(shè),只有一床一柜一矮桌。風繾雪站在房中看了一圈,沒找到合適地方,于是對謝刃說:你出去找個大些的高桌子。

    干嘛?

    風繾雪將手伸進乾坤袋,呼啦啦掏出來一座六尺長的微縮城池!

    謝刃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都驚傻了:怎么會在你這?

    風繾雪整個塞進他懷里:嗯,落梅生托我送給竹先生,但先生說他不要,現(xiàn)在歸你了。

    第18章

    謝刃捧著整座城池,還是覺得很不真實:風兄,你確定師父真的不愿要?

    風繾雪伸出手:你若不信,那給我。

    別!謝刃趕緊后退兩步,我要。

    風繾雪一笑:好。

    兩人一起去外頭尋了個方柜,將城池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財[了上去。此時夜已深,城中木人也各自回去歇了,只有城南酒肆的燈火還亮著,一名紅袍劍客坐在桌邊,腳下散落了七八個空壇,小二在樓梯上上下下,不多時就又送來新的酒。

    謝刃趴在一旁看:深夜喝悶酒,風兄,你說他會不會是在等心上人?

    風繾雪搖頭:大醉酩酊,衣衫不整,即便心上人真來了,怕也要扭頭就走。

    謝刃卻笑:難說,難說,萬一心上人見他如此狼狽落魄,反而心疼起來呢。

    又過了一會兒,酒肆中果然又出現(xiàn)一人,是另一名劍客。

    謝刃泄氣:我還當會等來漂亮jiejie。

    風繾雪扭頭看他:等來漂亮jiejie,然后如何?

    謝刃被噎住了,他用胳膊一搗對方:風兄,你好沒意思,哪有人在討論這種事情時,還一臉純潔正直的。

    討論哪種事情?

    謝刃誨人不倦,用兩根食指輕輕一點:就是劍客和心上人,一對有情人深夜喝了酒,還能做什么?

    不懂,你繼續(xù)說。

    謝刃哭笑不得: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在逗我,你們風氏子弟都不教這些的嗎?

    風繾雪道:不教,你教。

    我怎么好教你這些?謝刃趕緊拒絕,我也是自己在書上看的,你若想知道,我頂多把書借給你。

    風繾雪點頭:那你把書給我。

    謝刃從床鋪底的暗格里抱出來七八本,非常豪爽地攬住他:一共就這么多,全部是小弟的私藏好貨,你拿回去好好等等等會兒,干嘛!

    風繾雪單手虛空一攥,那摞艷書頃刻化為飛花殘瓣。謝刃毫無心理防備,想搶救也沒時間,只能眼睜睜看著書頁滿室亂飛,半天顫聲憋出一個字:你

    以后少看這種東西。風繾雪轉(zhuǎn)身往外走,好了,睡吧。

    謝刃欲哭無淚:喂,你這也太過分了!

    風繾雪反手一掃,替他砰一聲關(guān)好門。

    謝刃回身看著滿屋狼藉,好貨被毀,還要整理內(nèi)室,啊,仰天長嘆。

    不值得,沒意思。

    翌日清晨,風繾雪一早就到了學堂。其余人聽說新轉(zhuǎn)來一名風氏子弟,自然免不了上前與他攀談,風繾雪應(yīng)付幾句,看了眼第一排空蕩蕩的座位,問:謝刃呢?

    阿刃啊,他才不會起這么早。哪怕是要挨先生罰,也得睡到日上三竿。

    風繾雪站起來:我去找他。

    璃煥也沒睡醒,單手撐著腦袋打呵欠:風兄,你就別管他了,昨晚后半夜時,他還在敲我的窗戶,后來不知又去了哪里胡混,今天肯定要睡到下午。

    風繾雪獨自去了后院。謝刃果然正用被子蒙著頭,睡得大夢不知歸處,夢中那座落滿冬雪的城還在,箭也在,可這回還沒來得及拉滿弓弦,就被一根棒子戳中了腰,戳得他渾身一酥,險些被箭矢火舌燙了手。

    怎么了!他猛然推開被子坐起來,身體還沉在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心臟狂跳。

    風繾雪語調(diào)平靜:起來,上課。

    謝刃:

    風繾雪見他坐著不動,于是又用劍柄戳了戳肩膀:快點。

    不去。謝刃直直躺回去,語調(diào)拖得又欠揍又沙啞,我還沒睡夠。

    風繾雪提醒:你說的,晚睡不耽誤早起。

    謝刃轉(zhuǎn)身背對他,用枕頭將耳朵一捂,嘴里含含糊糊:我說的是你晚睡,不耽誤你早起,但我不行,我晚睡就一定要晚唉,你把被子還給我。

    起床。風繾雪握住他的手腕,從今日起,你必須和我一起去學堂。

    為什么???謝刃瞪大眼睛,師父都不管我這些。

    風繾雪將人扯到面盆前,又將帕子打濕蓋上臉:因為我第一天來這里,誰都不認識。

    謝刃被冰水一激,清醒了,但清醒也不耽誤唉聲叫苦:不是有璃煥和墨馳嗎,而且你是來求學的,又不是來呼朋喚友的,好好坐在那里聽課不就行了?

    風繾雪道:你也知道求學就要好好坐著聽課。

    謝刃將帕子丟回木架,伸手搭著他的肩膀,循循善誘:我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件事,但風兄你不一樣啊,你是風氏子弟,凡事都很講規(guī)矩的,所以你看,這隨隨便便就闖人臥房掀人被子,是不是稍微有些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