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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里的人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節(jié)已經(jīng)危險到極致的車廂。 不過一分鐘,車廂里還能站著的就只剩下上江州涉和三頭咒靈了。 真是的!左邊頭抱怨了一句,然后控制著身體把中間頭撿起來,重新裝了上去,哪怕是不會死,這樣突然被砍一刀,我也是會痛的! 你看看,右邊頭都不唱歌了!它肯定是因為你把它弄疼了,所以就生氣了! 右邊頭停下了唱童謠,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上江州涉不放。 咒術師!好好和你做交易你不聽,看來你是一定要和我們開戰(zhàn)了! 做交易?上江州涉挑了挑眉,你們所謂的交易就是把人類騙過來,再吃了嗎?他說的是剛剛年輕人經(jīng)歷的生死一線。 我可沒有騙你們!左邊頭嘴角上揚的弧度里,仿佛蘊藏著此世間最大的惡意,最好、最美味的恐懼,難道不正是人之將死的時候才能散發(fā)出來的嗎? 上江州涉抿了抿嘴。 果然是這個意思,他就知道這只咒靈從頭到尾就沒安好心。 那看來我們之間也什么好說的了。我跟你這種惡心的東西,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 惡心?你說我惡心?左邊頭冷笑一聲,最惡心的明明是你們?nèi)祟?!只有把你們?nèi)枷麥缌耍覀冃氯祟惒艜姓娴娜萆碇兀?/br> 左邊頭話音剛落下,強烈的攻擊就緊隨其后,沖向了上江州涉。 三頭咒靈的三顆腦袋看起來互不干涉,甚至還有點誰也看不起誰的意思,然而真正打起架來的時候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默契。一個頭控制的攻擊剛剛結(jié)束,另外一個頭的拳腳就接著上了。 這在對面的上江州涉看來,他就像是在同時和三只咒靈對打起來一樣。如果他的目的是直接把它們祓除了的話,那他也不至于這么手忙腳亂的。 難就難在了,他的打算是要把三頭咒靈留一段時間,套出他背后的同伴,那個叫做真人的家伙的身份的。 一時間,上江州涉的動作都有些捉襟見肘。 和他相反,三頭咒靈卻是越打,氣焰就越是囂張了。 左邊頭哈哈一陣大笑,一邊出手一邊嘲諷地說話,怎么了,咒術師?你剛剛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力氣就這么一小點!完全不痛不癢?。?/br> 是嗎?上江州涉瞇了瞇眼睛,忽然把匕首一手,比了一個繁瑣的手勢出來,想要上力度?那你早說啊。 術式「裁決」,Ⅰ型。 眼前好像突然暗下來了一瞬。 再睜開眼的時候,三頭咒靈就察覺到自己身處異處。它們置身于高高的處刑臺,三顆頭顱被放在不同的鍘口跟前,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是一個高大健碩,卻看不清楚面貌的行刑人。 隨著一聲令下,行刑人落下了高高的鍘刀。 噗呲。 三顆頭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地面之上,鮮血如同涌泉一樣,噴射而出。 三頭咒靈的身體明顯慌亂了一瞬,隨后就想要快點去把散落在三個不同方向的頭顱給撿起來。身體最先是想撿起左邊頭的,任誰都能看出來這顆話嘮的頭顱是它們的司令部。 然而無頭的身體剛走了兩步,就眼睜睜左邊頭一陣咕嚕嚕,就滾到了一個人的腳邊。 上江州涉左腳毫不客氣地踩住了左邊頭,手卻對準了身體和另外兩顆頭的位置,結(jié)出了一個不一樣的咒印,術式「裁決」,Ⅲ型。 區(qū)別于Ⅰ型,Ⅲ型是上江州涉攻擊力最強的術式。 銀白色的弓箭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手中的。上江州涉一手拉弓弦,一手持箭翎,在弓弦被拉成了滿月的形態(tài)之后,他刷的一下松開了箭翎。 那支漂亮得像是雕刻品的箭,就以摧枯拉朽的氣勢飛射了出去,所過之地就像是火燒過的,被雷劈過,再也不見原來平坦的模樣。另外兩顆頭顱消滅得無聲無息,身體也破開了一個大洞,無力地跪在了原地。 左邊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居高臨下的上江州涉:你、你 礙事的都解決了。那么接下來,我們可以繼續(xù)聊我們的了。上江州涉像踢球一樣,腳一勾就把左邊頭踢了上來,他再用手接住。他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別那么緊張,我是個很文明的人類,不喜歡打打殺殺的。 他把左邊頭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返還了回去。 此時此刻,左邊頭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了怎樣的一個家伙。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兩個聊聊。 上江州涉把頭拿近了一點,金色的雙眸像是沒有感情一樣,我說你啊,應該是認識我的對吧? 左邊頭的眼睛里有一瞬間的慌亂:你胡說八道什么! 狡辯也沒用,你不覺得你現(xiàn)在有一點欲蓋彌彰的架勢嗎?上江州涉晃了晃它,而且你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來認識我了吧?雖然后面你表現(xiàn)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還用言語糊弄了過去。 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的話應該不會用我知道你這幾個字的吧? 所以說吧。上江州涉決定給他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會認識我這個退出咒術界十年的人?你的同伴是誰?你的同伴都是些像你這樣和人類溝通毫無困難的咒靈嗎? 把這些一一都告訴我,我如果滿意的話他在左邊頭希冀的眼神中嗤笑一聲,讓你死得輕松一點。 曾經(jīng)被稱為天才的咒術師,時過十年,又撕開了一點他過去血腥粗暴的一面。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讓我滿意的話, 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青年居高臨下地望著手中的東西,金發(fā)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冰霜。 似乎是被上江州涉的態(tài)度震懾到了,左邊頭瑟縮了一瞬。 然而在轉(zhuǎn)眼間, 它又為自己竟然對一個人類產(chǎn)生了懼怕的情緒,而真實地憤怒起來, 把全部都告訴你?沒問題啊, 就怕你這個脆弱的人類承受不起吧? 它就像是一只被戳中了怒點的怪獸,全然失去了冷靜, 我確實知道你, 咒術師。你的家人有個老太婆是吧,頭發(fā)灰白, 左邊的嘴角有顆痣。 那個老太婆十年前被人殺死了對吧?我當時就在現(xiàn)場, 當時那老太婆的表情可真好看啊, 臨到死了都還在念叨著自己的孫子,嘴里說著什么我不怪你、不要傷心之類的話, 真是好笑! 左邊頭像是倒豆子一樣地把所有事情吐露了出來, 怒意轉(zhuǎn)換了舒爽的心情, 他越是說,那種仿佛能戳痛對面這個人類的爽感就越濃烈。 它完全沒有注意到上江州涉越來越陰沉的表情。又或者其實注意到了,但失了理智的它此刻已經(jīng)什么都顧不上了。 你們?nèi)祟惖母星閷嵲谑翘眯α?,說什么不怪罪之類的話, 其實還是希望你這個孫子能夠替她報仇的吧?不然你又為什么會窮追不舍傀儡師那家伙整整一個月! 傀儡師。 聽到這個已經(jīng)十年沒有聽過的名字, 上江州涉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左邊頭明顯感覺到了握著自己頭頂?shù)牧Φ勒诓粩嗉哟?,但情緒上涌的它已經(jīng)停不下來了,不過真可惜, 太可惜了。 你說, 要是你那個奶奶知道你根本沒能成功替他報仇, 反而被別人耍得團團轉(zhuǎn)她會不會后悔說什么不怪你之類的話? 世界好像靜止了。 上江州涉什么都看不到,耳邊也剩下了左邊頭這一個生澀又刺耳的聲音。濃稠得像是沼澤一樣的惡意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突然就呼吸不上來了,腦海里一陣嗡嗡作響。 良久之后,上江州涉才像是找到了困頓于世界中,那個弱小又可笑的自己。 他開口:你剛剛說什么? 左邊頭嘴角彎成了一個惡劣的弧度:哦,你不知道嗎?傀儡師那家伙 根本就沒有死啊。 嘭。 血色在電車的墻壁上噴射出了一道圓弧,周邊星星點點地留著幾滴深紅的印跡。 橫濱街道上的行人一如既往地如同潮水一般。 某條寬敞的商業(yè)街。 路人一個個面露驚恐地避開了他們對面的同一個方向,有人想要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他身邊的同伴卻伸出手制止了他,搖了搖頭說道,別多管閑事。 上江州涉無意識地往前走著,事實上他連自己現(xiàn)在在什么位置、做什么都已經(jīng)不甚清楚了。腦子里亂糟糟的一片,他只知道自己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最好是一個人也沒有的角落里待著。 所以他逆著人流行走,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距離橫濱最黑暗、最混亂的擂缽街越來越近了。 上江州涉的眼前不斷回放著五條悟臨走之前的那一幕場景。白發(fā)的男人告訴他會cao控人行動的術式并不常見,告訴他咒術界不是他臆想當中的完美英雄形象,告訴他折磨祖母致死的仇人其實還有可能活著。 那個時候他說什么來著? 哦對,他不相信他。 阿涉,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殺死你祖母的詛咒師,根本就沒有被執(zhí)行死刑的可能性?五條悟的神色特別認真,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間,上江州涉覺得他自己都信了。 但很快,他就笑出了聲,你在說什么啊?我當年可是親眼看到傀儡師被執(zhí)行死刑的。 是我,把他抓了回來!然后高層派專人當著我的面!執(zhí)行死刑的!他不斷地在強調(diào)著什么,就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 說傀儡師沒有死?別開玩笑了! 如果沒有他沒有死的話,那他這十年來的生活到底算是什么??? 五條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上江州涉仿佛是被他的眼神惹惱了,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攥緊,那你說,高層為什么要放過傀儡師? 我不確定。但是有關你的事我問過夜蛾校長了,你以前拒絕過一次高層的招攬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說因為我的拒絕,高層記恨我,所以特意派了傀儡師給我一個教訓嗎?上江州涉笑了,這怎么可能!況且我和傀儡師本來就有仇,他是因為我有一次差點殺了他,所以才決心拿我奶奶報復的! 是這樣,可也不只是因為這樣。五條悟抿了抿嘴,他其實已經(jīng)感受到上江州涉如今的情緒,但有些話他今天必須得說出來了。長痛不如短痛,這個在上江州涉身上結(jié)了十年的痂,一定要盡快去除才行。 阿涉我說了,咒術界里的有些家伙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 五條悟微微彎下腰,如同冰霜一般的藍色雙眼就這樣鎖住了他,你拒絕了他們,就代表著有可能成為他們敵對勢力的人,所以既然得不到你這個人才,他們不如干脆把你給毀了。 比方說 用你家人的性命,換你遠離咒術界。 * 上江州涉縮在角落里,明明已經(jīng)到了春天,他現(xiàn)在卻仿佛置身于凜冽的寒冬當中。五條悟的話和左邊頭的話交叉在他的耳邊響起,每一個人都在提醒他曾經(jīng)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他做了永遠都不可饒恕的事情,還自以為聰明地遠離了喧囂紛亂的生活,一個人就這么傻兮兮地放任了仇人十年,自己逍遙自在地生活了十年。 他這十年來的生活算什么? 狗屎一樣的生活。 啪!上江州涉面無表情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是他的錯。 是他妄自菲薄,狂妄自大,讓奶奶的靈魂漂泊了十年也不得安逸。 全世界再也不會找出另外一個人像他這樣的人,被人耍得團團轉(zhuǎn),甚至于直到剛才還對別人心存感激。 上江州涉再次高高地揚起手掌,正要往下落的時候旁邊突然橫插出一只別人的手,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側(cè)過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涉。來人的樣貌昳麗卻沒有一絲女氣,氣勢逼人到不敢令人直視,藍色雙眼里的眸光銳利,你在干什么? 上江州涉已經(jīng)連表情都不會做了:中也? 十分鐘后。 上江州涉手里捧著一杯自動販賣機里的熱咖啡,坐在了中原中也的車上。中也打完了手里的這通電話之后,坐回了轎車的駕駛位上。 他透過車上的反光鏡看著車后座的青年。青年的皮膚白皙,剛剛耳光的力道用得大,此刻右邊的側(cè)臉已經(jīng)徹底紅腫起來了。 中原中也眼里的光微閃:現(xiàn)在可以和我說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上江州涉放在咖啡罐上的指尖被掐白了,他垂眸,輕輕地說道,我沒事。 沒事的話,你現(xiàn)在能是這個樣子?中原中也對他的話一個字也不信,他的手不自覺地在方向盤上面摩挲了兩下,還是說涉覺得我不可信,沒有資格聽你的煩惱。 你說到哪里去了?上江州涉勉強勾起了一下嘴角,我怎么會對你做這種事情。 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前面的駕駛座上下來的,敲開了上江州涉面前的車窗,趴了過來,別讓我為你擔心,涉。 這一句話終于將上江州涉封閉起來的心打開了一個洞口,他霜雪一樣的金眸動了一瞬,就這樣平視著趴在車窗的中原中也,說道,中也,我有一個問題。 什么樣的問題? 如果你發(fā)現(xiàn)你被一些人愚弄了整整十年,他們把你當成傻子,隱匿了你的仇人,而你卻一直沒發(fā)現(xiàn)真相,直到現(xiàn)在你會怎么辦? 這種問題還用問嗎?青年的笑容無時無刻不是張揚的,讓那些混蛋后悔來到這個世上就行了。 是啊。逐漸有光聚集在了上江州涉的眼睛里,他僵硬冷淡的表情也像是破開了束縛的繭,重新變得靈動起來,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