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鶯

    兩人回到家碰到蔣勤, 看出來是專程等著他?們。

    陳青玙目光徘徊在母女兩之間，低頭?和溫絮說：“我先上去?！?/br>
    在他?邁開步伐前，溫絮牽上他?的手, 兩人十指緊扣。

    用意明?顯, 陳青玙掙扎幾秒，順從回牽了她?。

    蔣勤把夫妻倆的互動全看在眼里，她?不悅蹙眉。

    往前走?近兩人, 蔣勤開口道：“小絮, mama有事和你說?！?/br>
    溫絮直截了當：“你說吧?！?/br>
    蔣勤遲遲不開口，看了幾眼陳青玙, 示意他?先回避, 溫絮另一只手摟住他?臂彎，拉近兩人的距離, 她?半個身子貼著他?。

    陳青玙便沒有離開的想法了，穩(wěn)穩(wěn)地站在她?身側(cè)。

    夫妻倆的互動刺了蔣勤的眼，母女間眼神相互拉扯，誰也不退讓。

    最后蔣勤主?動開口：“小陳回避一下吧?！?/br>
    對方把話說到這, 陳青玙還是先看向溫絮，等她?的話。

    溫絮毫不猶豫拒絕：“有話直說，我們趕著回家。”

    女兒的冷漠讓蔣勤心寒, 她?的雙眼倏地紅了，聲音哽咽：“小絮，我們聊一會，不可以嗎？”

    陳青玙感受到緊握著他?的那雙小手開始冒冷汗, 掌心的溫度逐漸下降。

    她?的指尖在輕輕發(fā)抖。

    他?俯身和她?咬耳朵, “我就在樓梯間等你，不上去。”

    沉著冷靜的男聲穩(wěn)住了搖擺不定的她?, 他?溫柔的雙眸化解了她?的不安。

    隨后陳青玙說：“我先回去，媽你們聊?！?/br>
    他?說要離開，蔣勤的情緒才好轉(zhuǎn)一些。

    等人一走?，蔣勤急急上前，溫絮下意識后退一步。

    女兒的一小步傷害到了蔣勤，她?不受控的落淚。

    而面對哭泣的母親，一種?無力感從她?背后升起，吞噬她?整個人。

    一時間，罪惡沖擊她?思緒，她?似乎成?了罪人。

    她?知道這個思想是錯誤的，但是她?就不受控制的這么想。

    她?害怕下一秒她?就要和蔣勤妥協(xié)，她?慌張地四處找尋，急需把這種?想法倒出自己腦子，不能?讓它在里面生根發(fā)芽。

    一如誤闖入迷霧森林的旅人，四下昏黑，她?跌跌撞撞地在這片未知領土里找尋出路，心切地撥開劃傷人的枝椏，身上早已是傷痕累累，新傷舊傷層層疊疊。

    她?猛地頓步，發(fā)現(xiàn)已站在懸崖峭壁之上，絕望的四處探尋接下來的路。

    目光遠遠一拋，一片靜謐的湖泊闖入視線，水清澈見底，連水痕的輕漾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湖水潺潺，寧靜致遠。

    她?的心被水淌過，冷靜下來。

    不遠處的男子對她?溫和一笑，溫絮拉回思緒。

    半晌，溫絮開口：“你說吧?！?/br>
    終于聽到女兒柔聲的語氣，蔣勤擦拭眼淚：“小絮，你還在生mama的氣嗎？”

    溫絮沒有作?聲。

    因為?她?不知道。

    問她?蔣勤對陳青玙不好她?生氣嗎。

    她?生氣。

    要是問她?，自己生蔣勤的氣嗎？

    她?只能?回答不知道。

    就是這樣的復雜情緒纏繞著她?，她?怨恨上自己，覺得她?自己軟弱，甚至開始瞧不上她?自己。

    蔣勤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眼淚越來越兇，控訴說：“你以前從沒和mama吵過架，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反對你們結(jié)婚和我生氣，但是mama也是人，我親手養(yǎng)大的女兒……”

    溫絮打斷她?：“好了媽，說事吧?！?/br>
    她?不想聽蔣勤的解釋，每一個字眼都無比的窒息。

    也曾想過，她?要怎么償還蔣勤才不會聽到這些話。

    而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她?用了她?的錢，她?活到今天?是蔣勤養(yǎng)大的，她?不能?否認這一點。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令她?無比痛苦。

    女兒不愿意多談，蔣勤見好就收，畢竟今天?她?不是來討伐陳青玙的，她?還有別?的事情要麻煩溫絮。

    蔣勤擦干眼淚：“小絮，明?天?回家吃飯吧?！?/br>
    溫絮：“不了，挺忙的?！?/br>
    蔣勤見她?油鹽不進，直接說了今天?來的目的，“我們表親家來玩，都說想見見你。”

    “表親？”溫絮疑惑，哪里又?冒出來一個親戚。

    蔣勤笑瞇瞇解釋，“就是你外婆jiejie的孩子，你叫一聲伯娘就好。”

    溫絮長?這么大，第一次聽說這號人物，保持沉默并未發(fā)表意見。

    蔣勤繼續(xù)說：“你伯娘的孩子，也是你小表弟，今年剛初中畢業(yè)，今年打算到京都讀高中，就想讓你幫個忙。”

    原來是托人辦事的親戚，溫絮收起目光，說：“已經(jīng)開學幾個月了，原先錄取了哪里就繼續(xù)讀吧，過年完辦轉(zhuǎn)學比較實際?！?/br>
    蔣勤：“要是這么簡單，你伯娘也不會找上我們了?！?/br>
    溫絮輕蹙眉：“什么意思？”

    蔣勤：“你看看你那邊能?不能?走?關系，讓他?去一中上學?！?/br>
    所以今天?是蔣勤來做說客，讓她?走?關系辦事啊。

    溫絮諷刺笑了笑，說：“我好像沒這個本事，我還是建議先讀完這個學期，下個學期辦轉(zhuǎn)學，不過進一中有難度，半路入學需要拿點成?績，如果他?有競賽獎就好辦?！?/br>
    對于她?的答復，蔣勤憤怒：“你說的法子我們不知道？要是能?做到我們也去做了，但是你表弟他?成?績不好，初中完輟學，現(xiàn)在悔改想讀書，我們做親戚的幫個忙不是很正常嗎！”

    蔣勤理所當然的辯駁，溫絮快錯覺以為?她?占了理。

    溫絮不卑不亢問：“那為?什么你還要幫他?們？”

    蔣勤：“你什么意思？”

    溫絮：“他?成?績不好，就因為?悔改所以要給他?們找最好的高中？一來就想進一中？你是看得起我，還是看得起他?。”

    “親戚幫個忙怎么了？”

    又?是這句話，從小到大蔣勤都特別?喜歡攬親戚事。

    溫絮耐著心說：“幫不是這樣幫的，他?成?績不好想轉(zhuǎn)來京都也可以，這個學期一定要念完不然學籍上成?績不好解釋，轉(zhuǎn)學我可以幫忙跑手續(xù)?！?/br>
    蔣勤不滿意她?給的結(jié)果，咄咄逼人問：“你不是在教?育部嗎？很難做到嗎！”

    她?冰眸掃過蔣勤，開口：“難?！?/br>
    蔣勤：“我看你就是瞧不起親戚！”

    蔣勤心生不滿，她?迫切想要溫絮答應下來，不然覃曦就要接下來了，到時候親戚間都會覺得她?女兒位高看不起人。

    溫絮早就對蔣勤不抱希望，“我可以幫，我?guī)土四阆脒^我的下場嗎？亂占用教?育資源被查到，我明?天?就可以從教?育部滾走?了?！?/br>
    被她?的話嚇到，蔣勤變得舉棋不定。

    但蔣勤心里依舊不甘心，她?無法忍受大姐一家洋洋得意的樣子。

    蔣勤下狠心說：“小曦都可以，你為?什么不行？她?也是老師，你比她?官大，你還不樂意的樣子，你就是不把事放心上！”

    溫絮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母親面目可憎埋怨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為?了在親戚面前爭口氣？

    “我無能?為?力，媽你回去吧?！睖匦鯄合滤械那榫w，冰冷回答。

    蔣勤指著她?胸膛瘋狂起伏，一跺腳撞開她?肩膀邁著大步離開。

    溫絮久久未回神。

    陳青玙從樓梯間走?到她?跟前，溫絮愣愣地抬頭?。

    他?抬起手，摸了摸她?臉頰，滿目柔情，溫聲說：“回家了?！?/br>
    溫絮急急上前兩步，走?入他?的領域，緊緊的抱住他?，小臉埋在他?的胸膛，陳青玙抬手環(huán)住她?單薄的肩膀，下巴抵在她?頭?頂，與她?的細發(fā)摩擦。

    溫絮的心如墜入寒冬，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的思緒模糊的扯遠。

    這一刻她?希望自己沒有任何思考能?力，她?不想去想任何事情，但就是忍不住。

    “絮絮，你沒錯。”

    一陣春風穩(wěn)住了她?，她?顫巍巍拉著他?衣角，無聲把負面情緒宣泄在這一陣風里，希望被風帶走?。

    *

    陳青玙帶她?回家，囑咐她?洗澡用餐，溫絮如提線木偶，他?說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當夜幕降臨，溫絮靠在落地窗前盯著遠處的繁華夜景，抱著屈起的雙腿，愣神許久。

    陳青玙熱了一杯甜牛奶，坐到她?跟前，把牛奶遞給她?。

    盯著手里黃色涂鴉的馬克杯，她?注意到他?的是黃色碎花杯，相比起來她?更喜歡他?手里的那只。

    “我想要這個杯子?！睖匦跸掳吞?，指向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拖住的杯子。

    里面的牛奶已經(jīng)被他?喝了幾口，他?說：“我喝過了。”

    溫絮‘嗯’了一聲，繼續(xù)說：“我想要碎花杯?！?/br>
    而且他?一個男人用黃色碎花杯，不排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