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日：！

    我不說，陛下會扒了我的皮吧？唉，好難！

    高悅見暗日不吭聲了，也猜到他的為難之處。或許這家伙在自己昏迷期間就已經(jīng)給他家皇上發(fā)了鴿子，好吧，職責所在，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但梁霄必須得幫我把信送回去，而且越快越好，不然周斐琦那家伙知道我又病了，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于是，高悅忙叫小幸子拿來筆紙，快速給周斐琦寫了一封信，交給梁霄，讓他立刻回京，給皇上送去。

    梁霄揣著信，帶走了一半兒侍衛(wèi)，快馬揚塵一路返京。只是，在他看來，高畢焰不論寫了什么，于皇帝陛下來說都很可能是無濟于事吧

    第120章 霜降一候

    事實證明，梁霄猜得一點沒錯?；实郾菹陆袢盏男那橥耆粊碜詵|郊的鴿子們掌控了

    上午當周斐琦收到暗日發(fā)來的信鴿，從鴿子腿兒上拿出小紙條，看清上面那條甜度爆表的小報告兒時，臉上的笑容一直延續(xù)到午膳都沒有下去過。也因此，御書房的一眾太監(jiān)宮女們一度以為，皇帝陛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噬嫌邢?，那不就相當于是大周有喜嗎？看來今日可以多在陛下面前刷刷臉兒，說不準陛下心情一好就能給他們個賞賜啥的！

    然而，午時才過不久，太監(jiān)宮女們就發(fā)現(xiàn)陛下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陰云密布風雨欲來的焦躁

    大胡子和小胡子已經(jīng)被這番急轉(zhuǎn)直下的變臉搞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們也沒看見那些鴿子，實在不明白陛下今日這是怎么了，難道上午的喜事這么快就泡湯了？！以至于皇帝陛下白高興了一場，因此才愈發(fā)生氣了？！不過，不論如何，眼下還是謹小慎微，盡量減少存在感為妙啊。

    周斐琦下午收到暗日的飛鴿傳書，得知高悅暈倒的消息后，整個人真是瞬間就坐立難安了。那種揪心的感覺，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以前周斐琦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無牽無掛，他甚至從沒奢望過能再遇到高悅，與之相守而今，他的奢望成真了，高悅不但又來到了他身邊，他們兩個人還即將有血脈相連的寶寶。盡管，周斐琦十分清醒，在他心里最愛的人絕對只有高悅，但是兩個人的家庭，和有了孩子之后的家庭還是有區(qū)別的。

    他光是想，都能預見，未來等孩子出生后，他和高悅之間的羈絆只會更深，他們這個家的味道應會更濃。那種溫暖，光是想一想都覺得此生不悔，更何況在不久的將來，他便即將擁有！

    也正因此，別看周斐琦平日不言不語，私下，尤其是背著高悅的時候，他可沒少看有關(guān)哥兒生育這方面的書來惡補知識盲區(qū)。也正是看了許多書，了解了很多知識，他才更加心疼高悅，明白他的不容易以及擔心他的身體。

    所以，當他得知高悅在趙家村暈倒后，心里的焦急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想要立刻不顧一切地到高悅身邊去，他得親眼確認高悅平安無事才能真正安心。

    折子根本批不下去，大臣們的進諫也根本不想聽皇帝陛下魂不守舍，御書房里以戶部尚書為首的幾位重臣都看出來了，只不過，就算是他們也不知皇上這是怎么了

    按說今日出得大事，不就是上午一千守備軍趕赴東郊的動靜大一點嗎？可那事看著動靜大，但皇上調(diào)配過后，心情看起來并沒有很糟糕，且臉上的笑意一直保持到午膳過后，因此，大臣們只以為東郊民眾暴動這點兒事皇上根本就沒太當回事，或者皇上胸有成竹，派了一千守備軍和南廠戌衛(wèi)便可解決。再說了，民眾暴動是暴動了，戶部計司的官員不是也沒有傷亡嗎，只是下午皇上又變了臉，難道是民眾暴動又出了什么后續(xù)反轉(zhuǎn)不成？

    思及此，御書房里的幾位重臣不免都向戶部尚書李大人投去了詢問的眼神。而李大人實則也和他們一樣，尚不知東郊趙家村事件的實時進展，看他也無濟于事啊。

    但是，這會兒在討論的千島戰(zhàn)和之事，卻不能再拖了。戶部尚書早朝便將之前高悅帶領(lǐng)計司重新統(tǒng)計的物資情況上交給了皇帝，周斐琦也是看了這份新數(shù)據(jù)之后，才于下朝后召集了重臣們來御書房商討。如今，臣子們正踴躍發(fā)言，皇帝陛下卻走神兒了，這明顯是說不下去了啊

    這可不行！

    此時，不光主戰(zhàn)的武將們這么想，就連戶部李尚書都覺得不能因皇帝陛下心不在焉就中止這次商討。于是，眾位大臣立刻默契地故意將說話的聲音提高，邊大聲說著，邊小心地瞄著皇上的神色。

    可是，皇帝陛下這會兒不知被什么勾去了心神，就算他們把嗓門調(diào)高了一倍，陛下也依舊恍恍惚惚，不知還在想著什么！

    鎮(zhèn)國公實在看不下去，突然沖正在發(fā)言的主戰(zhàn)派將軍大喝一聲，閉嘴！！

    那將軍被吼得一個激靈，愕然地向鎮(zhèn)國公看來。同時，這一嗓子終于是將皇帝陛下的神魂給叫了回來，就見皇上眉頭緊鎖，雙目含瘟，瞪向鎮(zhèn)國公的視線如刀鋒般，看著都令人膽寒。

    而鎮(zhèn)國公卻好似沒有看見皇帝的眼神，吼完就離座而起，沖周斐琦行了一禮，道：陛下，老臣有話說。

    嗯，講。

    周斐琦言簡意賅，心里這會兒其實沒什么耐心，但因說話的人是鎮(zhèn)國公李衍泰，故此他便勉強按捺住了心中焦躁，將注意力轉(zhuǎn)回了御書房內(nèi)。

    李衍泰道：臣以為，如今物資雖不在是問題，但若對千島出兵卻依然不妥。

    哦？為何？周斐琦問。

    師出無名啊。李衍泰幾乎是嘆息般，道：如今千島皇室不求助大周，若我們執(zhí)意攻打雖本意是救，但在外人眼里卻是搶?；蛴邢≈髟俪脵C給大周扣上一頂趁火打劫的帽子，于大周聲譽，以及其余番國邊疆穩(wěn)定不利?。∫虼?，臣以為，此事不可冒進！

    鎮(zhèn)國公此言有理。說話的是鎮(zhèn)北將軍蓋無雙，他道：北漠近日異動頻繁，似乎是料到東海必有一戰(zhàn)，已在漠草一線處集結(jié)漠北羌人和胡人的部隊。

    是羌人和胡人的部隊，還是北漠的部隊？周斐琦問。

    蓋無雙道：是羌人和胡人。

    周斐琦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北漠素來野心勃勃，今年的訓獵推遲吧。

    ??？蓋無雙沒想到自己發(fā)個言，竟然換來皇帝陛下這個口諭，要知道，他之所以還留在京城，便是皇上之前說讓他巡獵時跟皇上一起走，如今若是連巡獵都推遲了，那他想回北疆豈不是遙遙無期？！這可怎么得了！

    蓋無雙覺得自己再在京城這么待下去，渾身都要閑出草兒來了！他立刻就想再給自己爭取一下，不過嘴都沒有張開，就聽李景說道：陛下，臣知陛下心系東海百姓，如今若是不救千島，用不了一年，東海將再無千島。因此，臣以為，若大戰(zhàn)不妥，不如一島一攻。臣將此計策詳細內(nèi)容均寫在了這份折子里，陛下請過目。

    他說完，雙手捧了個折子呈了上去。

    胡公公連忙接過來，雙手轉(zhuǎn)呈皇帝陛下。周斐琦打開看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卻問李景：此法可治標，若要治本，最終依舊是要大戰(zhàn)，愛卿可是想說這個？

    李景道：臣本意是想為陛下打下整個千島，將千島徹底化為我大周的領(lǐng)地！

    什么？！

    李將軍這可使不得！

    周斐琦還沒發(fā)話，在場的大臣們就先慌了。一個個全都跳起來勸李景不要腦袋發(fā)熱，胡說八道。然而，李景卻很平靜地對皇帝陛下說：千島之所以會受到倭寇的連年侵擾，歸根結(jié)底還是皇室腐敗，不重軍工，水軍已多年無新增戰(zhàn)艦，千島財政連年赤字，這些政策疏漏，才致使倭寇有機可乘。若是將千島徹底拿下，作為一州之隅由大周統(tǒng)一管理，臣相信，千島必然煥然一新。

    你的意思是，周斐琦又看了看手里這份奏折，問李景道：每攻下一島，便化為大周所有？

    是。這樣一來，即使不動用大周境內(nèi)的物資，這場戰(zhàn)事也可自給自足！李景道。

    他說完后，御書房內(nèi)靜了好一會兒。還是蓋無雙先開得口，只是這次他神情嚴肅，像是想了許多，才表得態(tài)，道：臣以為此計可行。

    戶部李尚書當然更贊成，不動用大周物資就可以開疆擴土，這等妙計有何理由反對，于是也說：老臣也以為此計可行。

    鎮(zhèn)國公也贊成。

    之后大部分大臣都覺得可行，周斐琦便終于點了頭，對李景道：那此事便按李愛卿之計。只是，個中細節(jié)，還需再推敲。此事，你與鎮(zhèn)國公回去后，再細細商榷，明日早朝后再議。

    臣遵旨。

    眾位大臣相繼告退。周斐琦卻叫住了戶部李尚書，李老留步。關(guān)于戶部之事，朕還有話要與你說。

    李尚書便留了下來，周斐琦道：東海之戰(zhàn)無論是否采取鎮(zhèn)東將軍之策，戶部皆需做好物資方面的準備。畢竟，一旦開戰(zhàn)，戰(zhàn)局瞬息萬變，若無提前準備，便無法及時作出應對。李老可要心中有數(shù)才行。

    多謝陛下提點，老臣謹記在心。李尚書聽周斐琦這話，心里多少有點兒納悶，因為這事屬于常規(guī)cao作，皇上特地把他留下來，難道只為了說這個？

    李尚書正疑惑，就聽皇帝陛下又道：東郊現(xiàn)下如何了？

    這，老臣尚未收到回報，想來應是進展順利。李尚書心里不免嘀咕，皇上特意提東郊，難道真是東郊出事了？他這是想考驗自己知不知道？進而看看自己對計相的工作是否支持？

    然而，沒等李尚書想明白，周斐琦便輕輕嘆了一聲，說：沒事了。愛卿退下吧。

    李尚書：？？？

    他頂著一腦袋問號出了御書房的門，又加快腳步出了宮，一出宮就連忙派人查點趙家村的稅改工作的近況，一個時辰后他終于知道皇上近日的不對勁兒是為什么了因為，畢焰君，不，是他們戶部的計相大人竟然在趙家村暈倒了！這還了得！

    李尚書著急了，一時恨不得自己快馬加鞭趕往東郊。

    然而，沒等到他行動，就又收到了消息皇帝陛下，貌似出宮了。

    李尚書一把抓住報信密探的袖子，追問：你這消息可信嗎？

    那密探道：小的親眼所見，一個時辰前梁霄梁大人帶了一眾侍衛(wèi)回宮，然而沒過多久就又匆匆出了宮，只是這次他帶得人少了許多，卻追隨在一人身后。想來能讓他追隨的人除了皇上，這平京城里應該不會再有第二人了。

    李尚書一屁股跌坐進了椅子里。先是臉色凝重地想了一會兒，緊接著忽然笑了一聲，忍不住說了句我明白了。

    密探：？？？

    李尚書卻將密探打發(fā)了下去。之后，他背著手在自家書房里走來走去，臉上則是一派舒爽笑容，他想皇上之所以會把他留下，問了東郊的事又什么都不說，便是準備親自出宮去看望畢焰君。這事皇帝肯定是不想聲張，而到了東郊又很可能留宿一晚，明日的早朝便不一定能按時回來。那么，皇上留下自己的用意也就顯而易見他是想告訴自己，若明日誤了早朝，便讓自己想辦法替他遮掩一二。

    這事兒吧，皇上確實不好明說，畢竟回不回得來的也說不準。但是作為臣子，若沒有一點揣摩帝心的本事那便不是個合格的好大臣！

    所以，呵呵呵李尚書覺得自己真是太會琢磨陛下的心思了，簡直是聰明絕頂慧智蘭心的典范！全大周就沒有比他更聰明的老頭兒了！

    東郊趙家村。

    高悅被赫連老太醫(yī)下了禁止下床的醫(yī)囑，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坐在床上就不能辦公。他先是讓暗日去另一間屋子看了縣令的情況，得知縣令已經(jīng)醒了過來，便讓侍衛(wèi)把縣令給提到了屋里來，隔著屏風，高悅問那縣令：本相知道你還有未盡之言?，F(xiàn)在可以說了！

    縣令這會兒早就被打怕了，見高悅問哪里還敢再動什么歪心思，連忙道：唆使我枉顧百姓的人真得是師爺。那人確實是我舊友，只不過，他如今說自己是為高家效命最后這句話，縣令說得小心翼翼，因為被打了這么多下，他早就想明白了，那師爺所謂給高家效命，恐怕效得真不是眼前這位貴人同族的那個高家。但這會兒不說實話，再耍小聰明恐怕又要挨打，因此說得十分猶豫。

    高悅聽后果然沉默片刻才問：哪個高家？

    他說，說是江南高家。這話的聲音就更小了，簡直如蚊蟲哼哼。

    但高悅聽完后，卻沒有發(fā)火，因為他很快就想到了某種可能，于是又問：他可有說過攀上的是高家何人？

    說，說了，縣令咽口水，緊張極了，哆哆嗦嗦地道：說是家主的堂弟，頗有錢財，他家那個哥兒不日也將入宮為妃。還說，還說那位哥兒與您，與您自□□好，感情深厚，入宮之后必然飛黃騰達，我們也能沾光升官發(fā)，發(fā)發(fā)財

    你的腦袋是紙糊的嗎？高悅氣得已經(jīng)不知該說這縣令什么好了，你身為大周朝廷命官，就算沒有真知灼見，至少做人最基本的良心總該有吧？可你看看你，被一個商賈玩弄也就罷了，竟然是非不分，還想靠攀高枝升官發(fā)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吃得俸祿是從哪兒來的？！

    縣令被罵得大氣兒都不敢出。

    高悅不想跟這種人生氣，壓住怒火，又道：出了這樣的事，你第一時間該做得是什么你現(xiàn)在知道了嗎？

    縣令連忙道：知道了。

    是什么？高悅喝問。

    是，是是縣令急得連咽幾口吐沫，卻咕噥半天沒說出個結(jié)果，最后急得哭了，趴在地上邊給高悅磕頭求饒，邊道：計相大人饒命，計相大人教我！

    高悅心道我教你那真是浪費口舌，但有些話當眾還是得說，便道：你第一時間該做得是給朝廷給陛下通報此事。你一時懦弱，一時退縮，一時助紂為虐，受害得便是百姓，你看看這趙家村的村民被你害得，他們連過冬的糧食都沒有了，若非計司今日來此，這些百姓就要被你逼上山做強盜了！現(xiàn)在你唯一贖罪的機會，便是將你知道的都盡數(shù)說出來，那些官兵的服飾是否是你提供給他們的？

    是，是下官?？h令還在磕頭，這回他不等高悅問，就兀自說了下去

    我那師爺之前本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每日幫我草擬些稿件。也就是十日之前，他有一日出去喝酒，回來之后就突然拉著我說，現(xiàn)在有一條發(fā)達的捷徑，問我敢不敢走。我這人本是膽小慫貨，一開始我也想過把他收押送到刑部，可是他突然給了我一千兩銀子，滿滿得一箱，我見錢眼開，丟了人性，便入了他們的伙。當時，師爺只說讓我調(diào)出二十件軍服，用一日便歸還，這樣神不知無人覺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當時不知他們要來搶劫百姓，等事發(fā)之后，我才覺出事情不妥，那二十件軍服雖然歸還了，可百姓們的糧食和耕牛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