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8)
而何永川也發(fā)現(xiàn),隨著羅盤異象,公子寶的額頭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他雖不知他爹修得是什么功法,但是這種狀態(tài)是個人也看得出來十分不妙。 于是,何永川當機立斷,命護衛(wèi)們立刻攻擊院墻外面的人,讓他們再也轉(zhuǎn)不動,把他們?nèi)即蚺肯隆?/br> 這一開戰(zhàn),雖然攻守不同,但人數(shù)多的一方顯然更占優(yōu)勢。三個時辰后,何永川自覺力不從心,立刻派人去何家報信兒,搬救兵。 彼時,何幻被何家的阿翁喊了回來,爺孫倆正在書房深夜暢談,接到何永川的傳信時,都目露驚訝之色。 何幻問那傳信的人:可知那些圍了梨園的人是什么來頭? 看著好像就是普通百姓。但老爺說,人群里面藏著高手,不是我們這些護衛(wèi)能對付得了的。 何幻對何家阿翁道:爺,我去看看,你放心,我既已入了大周的朝堂,必然不會做出什么有損忠義之事。只我一個人過去,無妨的。 那阿翁點了點頭,道:那你一切小心。 何幻便跟著傳信的人走了。 何家的這位阿翁就是周璨的表兄何如海,他看著何幻青春挺拔的背影,只覺得這樣一顆好苗子可千萬別因周璨和公子寶的那些破事給耽誤了。唉,要他說,靜嫻和公子寶就是瞎折騰。那公子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跟周璨相守相伴著過完這輩子不好嗎?非要瞎整,現(xiàn)在又出了這么多意外,搞得兒孫不寧,唉,可千萬別拖累了他這個乖孫喲 何幻自幼習武,一身本事,他一到梨園外,看了兩眼便揪出了兩個藏在人群里放陰招的忍士。他爹何永川站在墻頭上一見他來,一顆心瞬間放下一半,高聲吆喝著讓護衛(wèi)們一股作氣還真殺出了一個反攻。 兩方的廝殺至此正式進入白熱化。 百羽鳴喧站在黑夜的某處房頂,看著己方人馬頻頻受挫,皺了皺眉。他這邊若是沒有壓倒式的優(yōu)勢,他便沒有砝碼跟公子寶談判,之前眼看就要沖進梨園,拿下何永川,誰知道半路又殺出個何幻來,真是掃興。 既然單是人多都打不過,那他便再加些別的進去好了,反正燉一鍋炒一鍋都是一鍋,最終出鍋的是他想要的就行了 黑暗中,就見百羽鳴喧五指張開,手指一抖,瞬間便甩出了五滴鮮紅的血珠,那五滴血于半空中伸出了長腳竟然是五只足有豆粒大小的赤蛛! 去吧,把他們的腦漿都吸干凈!吃飽了記得回來哦!百羽鳴喧輕快的語調(diào)在這個混亂的夜晚顯得那么詭異又陰森,就好像他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活人,而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某種東西。 赤蛛們也不知聽懂了他的話沒有,反正是輕巧地落在了前方的磚瓦上,便迅速爬開,消失不見了。百羽鳴喧見狀微微一笑,繼續(xù)抱著手臂坐了下來,他摘下腰間掛著的一個水囊,拔開塞子剛喝了一口,不遠處的混戰(zhàn)群里,就有人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嘶吼,那叫聲太過駭人,驚得墻頭上站著的何永川腳下一抖,差點栽下來。 他連忙往那叫聲處看,就見跳躍的火把映襯下,一個何家的護衛(wèi)抱著腦袋正在地上痛苦翻滾,看那樣子是已疼到了極限。 怎么回事?何永川大喊。 附近的護衛(wèi),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探看,就見地上的人的太陽xue的位置有個紅色的圓點正如被吹起的魚泡般一點點脹大,鼓起的部分因被撐得稀薄能看清里面的東西是白花花的腦漿 那護衛(wèi)大叫一聲娘啊忙連滾帶爬地跑到何永川腳下,哆嗦著說:是是是蜘蛛,吃,吃人腦漿的那種!??! 這話一出,院里立刻一陣慌亂,不少護衛(wèi)紛紛爬到高處,好似這樣便能躲過被蜘蛛開瓢的厄運。 片刻后,墻頭上的一人突然大頭朝下栽倒下去,同時發(fā)出了一聲凄厲地喊叫,依舊是疼痛難忍被逼出的駭人聽聞。 百羽鳴喧見此,昂頭飲下水囊中物,大概是太過興奮,那東西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一絲,雖然在夜色中,也看得出那是鮮紅的液體,不難想象那水囊中裝得是什么。 他在喝血! 公主府長街外的一處拐角,高悅看著側前方屋頂上坐著的人,借助月光的反射,他剛好看到了那一股紅色的液體。高悅一陣反胃,只覺得這個百羽鳴喧簡直就是個怪物?。?! 不,如果他喝的是人血,那他簡直就是個畜生,是禽獸?。?! 這一幕,直接刺激了高悅的三觀,他受不了地去看周斐琦,就見周斐琦皺著眉,正冷冷地沖某處屋頂打手勢,那里因是有暗衛(wèi)在,想必周斐琦是讓暗衛(wèi)趕緊處理掉這個百羽鳴喧,看來,他和高悅一樣,不想看到這種牲畜般的小人志得意滿吧 長街另外一邊的拐角,御林軍的統(tǒng)帥手壓長刀,也在等著周斐琦的指令。他的視線一直看著某處屋頂,那里有兩名暗衛(wèi),剛才皇上下令,暗衛(wèi)動則他們沖,這會兒長街里面的形勢恐怕不容樂觀,已經(jīng)頻頻傳出數(shù)聲撕心裂肺的喊叫了,看來廝殺得相當慘烈。 周斐琦給暗衛(wèi)打完暗號,幾乎不出一分鐘,高悅便看到原本坐在屋頂喝血的百羽鳴喧突然整個胸膛向前一突,看起來就像是后背被什么東西刺入了一樣,可事實上憑高悅盯得這么緊也沒看到有什么東西刺入了百羽鳴喧的后背。然而,高悅沒有看見,卻不代表暗衛(wèi)沒有出手 一枚黑色的小石子,以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劃破空氣,重重地釘入了百羽鳴喧的后心,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一道黑影鬼魅般飄落屋頂,就在百羽鳴喧的身后站定,手中寒光一顯,將那個還向前挺胸的人齊頸割裂 是暗衛(wèi)!他一手抓住百羽鳴喧的頭,一手持刀,干凈利落地切割,不帶一絲感情和猶豫的手法高悅見此,卻突然皺眉喊了一聲不對! 是不對!不但是他,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因為百羽鳴喧的脖子里沒有血液噴出! 屋頂上的暗衛(wèi)拎著百羽鳴喧的頭也是一愣,隨即連忙扔了那顆頭,向后連續(xù)后空翻,一直跳到另一間屋頂上才停下那具被留在原處的無頭軀干,還維持著剛剛那個挺胸向前的姿勢,而那顆被暗衛(wèi)扔下的頭則在屋頂上咕嚕嚕地滾動了好幾圈,最終懸在房檐要掉不掉好像是故意嚇人的惡作劇,然而所有關注著這一幕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什么惡作劇,那根本就是有東西在房檐處搭出了一小塊延伸出來的瓦! 是赤蛛!那瓦根本就是赤蛛集結搭出來的!它們托著百羽鳴喧的頭,不讓那可頭掉下來。而后那塊蛛瓦又如舌頭般一勾一卷,就見那顆頭被這蛛舌給勾了回去,緊接著它就勢一甩,那顆頭就被拋了起來,竟然直接落到了那具無血的軀干之上! 這一幕堪稱震撼! 高悅甚至想到了妖這個超自然的物種!百羽鳴喧難道已經(jīng)不是人了嗎?直接砍頭都死不了?! 事實證明高悅的擔憂不無道理,就見那顆頭被赤蛛們歸位之后,月色之下,那脖頸上的傷口竟然瞬間布滿了一層蛛蟲,也不知這些赤蛛和百羽鳴喧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常人無法理解的化學反應總之,當那些赤蛛在脖頸上一點點消失后,百羽鳴喧的脖頸竟然恢復如初,一點也看不出剛剛被割裂的猙獰。 這個可就真不是人了! 周斐琦第一時間將高悅拉到了身后,用他高大的肩背擋住了來自屋頂?shù)膬傻啦粦押靡獾囊暰€,他對高悅說:是蛛人。有些難對付。 你怎么知道?高悅幾乎趴到他背上,又想看又不想讓周斐琦擔心,主要周斐琦個頭太高了,他要是不離近點視線就完全被他擋住了。 抽空查了點兒資料。他說著還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張紙,遞給身后的高悅。 高悅接過來,就見那紙上寫著:飼養(yǎng)赤蛛者,修馭物道,乃東瀛忍術之一,大乘者人蛛合一,可以火攻,燒之不死者稱為煉化飛升。 也就是說,要對付百羽鳴喧可以用火燒他,但是若燒不死他,反而就是幫助他修行了,那個煉化飛升不就是皇家御馬場那場沒有燒起來的火的目的嗎?難道說,御馬場里真正要煉化飛升的不是赤蛛而是蛛人百羽鳴喧! 那他的目的難道是想要修成正果? 可他既然要修成正果,為什么還要來圍梨園?難道說這梨園里的靜嫻公主還跟他能不能飛升有關系? 高悅這時候還不知道公子寶沒死,當然周斐琦也沒想到公子寶還活著,因此他們只以為這會兒在梨園里的人是周璨和何家的人。 高悅看紙條的功夫,周斐琦已經(jīng)對暗衛(wèi)和御林軍下了令,那個手勢就是火攻,目標就是坐在屋頂上還沒緩過勁兒的百羽鳴喧 火箭、火刀、飛鎖鏈齊齊上陣,呼啦啦全部招呼到了百羽鳴喧身上。那個剛才沒殺成百羽鳴喧的暗衛(wèi)好似是個脾氣倔強的主兒,剛才沒有得手似乎有損顏面,這次別人射箭他直接投了一張銅絲網(wǎng)到百羽鳴喧身上,一照住那貨,立刻打魚一般一收一甩,把個百羽鳴喧當成一條咸魚,直接連人帶網(wǎng)扔到了房檐之下的街道上。 高悅見此眼中一亮,忙拍著周斐琦的肩膀,道:挖個坑,用石灰油水燒他! 好主意。周斐琦說完,立刻下令,就在那條街上迅速挖掘,又讓御林軍去找石灰。最近這兩天城里百蟲泛濫,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儲備石灰,這邊打得這樣激烈,附近的民宅基本都空了,不知是逃難去了還是倭人的jian細,總之家里沒人,卻備有大量的石灰,這些石灰這時正好派上用場。 御林軍本身就帶著火油,火油和著石灰倒入挖好的坑里。暗衛(wèi)扯著網(wǎng)把百羽鳴喧直接扔了進去,這下所有火箭唰唰射來,那坑立刻成了個名副其實的火坑! 如果說之前的百羽鳴喧向個金剛不壞的葫蘆娃,那么此時入了坑兒的百羽鳴喧立刻變成了被葫蘆娃痛貶的蛇精他再也淡定不了了,那火箭一來,大火一起,百羽鳴喧盡管還是沒能睜開眼,卻立刻掙扎了起來白色的石灰火團頃刻間被他拍打得四處飛濺,他的皮膚再也沒有之前那種光滑白皙的模樣,而是出現(xiàn)了一道道如龜殼般粗丑的裂痕。若是仔細看,不難發(fā)現(xiàn),那些裂痕全部都是被燒得通紅的血管,浮上來,仿佛要撐破皮膚。就算暫時還沒有撐破也能看到它們正在百羽鳴喧體內(nèi)瘋狂扭動,好似一條條虬勁掙扎的蛇! 無數(shù)尖細又高亢的悲鳴自火坑中傳了出來,響徹云霄,撕裂這黑暗的夜色,直達云宵?。。?/br> 高悅捂著耳朵,周斐琦回身見他這樣,便直接將他抱進了懷里,像是安撫又像是哄孩子似得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后背!可就算如此,高悅還是在抖,但這抖真是害怕,就是對這個赤蛛發(fā)出的聲波接受無能,那種感覺就好似有的人聽不得指甲抓撓玻璃的那種聲響,聽見了就會渾身不自在一樣。 這邊火光大起,自然也引起了不遠出梨園那邊的關注。更重要的是,百羽鳴喧被扔進坑里火上澆油,梨園那邊聚集的人群,很快就出現(xiàn)了sao動,好似是之前被赤蛛控制了的人受到了影響,頃刻就倒下一片,也有不少抱頭滿地打滾兒的。這對何家護衛(wèi)們來說是個難得的喘息機會。何永川立刻組織護衛(wèi)們反攻,何幻趁機連殺數(shù)人,何家?guī)缀跏墙柚@個機會輕松扭轉(zhuǎn)了本來不利的局面。 圍攻梨園的人群中隱藏著幾個倭國的忍士,他們都是百戶家臣留下來協(xié)助百羽鳴喧的,現(xiàn)在百羽鳴喧明顯要完蛋了,他們自然不會再留下來,白白陪葬,幾乎是不約而同便施展了各自的本領,眨眼間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何幻察覺到了那幾位的異動,但他這會兒也是分身乏術,來不及追。不過,他雖然年紀輕,頭腦卻異常清醒,幾乎沒等何永川說什么,立刻就向周斐琦這邊跑了過來,沖天的火光中,他看到一個大坑,而大坑的另一邊他看到了皇帝和被皇帝抱在懷里的一個人的背影。 電光石火間,何幻已經(jīng)猜到了這人的身份,想來應該是那位傳說中的畢焰君高悅。他連忙就地一跪,參拜行禮,高聲道:京郊大營副統(tǒng)領何幻,參見陛下,參見畢焰君。 這聲音來自對面的御林軍后方,皇帝陛下舉目望去,對面的御林軍連忙自動向兩邊分開,火光跳躍中,周斐琦看到了身穿一身常服的何幻。 周斐琦沒有馬上讓他平身,而是怕了怕高悅,待高悅從他懷里退出來,站穩(wěn)了,才拉著他的手,兩人一同向前方走了過去。經(jīng)過那個大坑時,高悅特地往里面看了看,就見百羽鳴喧這時早已被火燒去了人形,他七竅大開,面部只余一副骷髏,無數(shù)紅色的小圓點遍布在他的口眼鼻耳洞內(nèi),那些小圓點有的還在動,有的則已經(jīng)化為黑炭,被動得圓點一碰便碎成了碳灰,隨著升騰的火苗飛起,最終四散開來,飄遠不見。 高悅看得有些惡心,忙回過頭,下意識又往周斐琦身邊靠了靠。 這期間,何幻雖然低著頭,視線卻抬著再觀察向他走來的這兩人。他見皇帝陛下對畢焰君寵愛有加,心中還在盤算,日后是否該與高家多多走動 然而,這些心思到底不合當下場合,因為周斐琦走到他面前后,問了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直接將他給問住了 只聽皇帝陛下說:何愛卿這個時間不在京郊大營當值,怎么私自回了京城?朕記得,京郊大營統(tǒng)帥回京是要向兵部提交申帖的吧? 何幻心里咯噔一聲,他剛才是真得想著要盡快來表忠心,因為他主動過來和等皇帝過去發(fā)現(xiàn)他在完全是兩個概念,卻沒想到皇上竟會揪著他私自回京這茬,看來還是有些失算至少,皇帝陛下此時看起來龍顏很是不悅呢! 第89章 秋分三候 龍顏一怒,天地靜肅。 所有人都等著何幻的一個回答,而何幻也算是腦子轉(zhuǎn)得極快的了,他并沒有讓皇帝陛下等太久,因為他很快想通選擇了實話實說,道:臣今日收到家翁來信,邊說邊從懷里掏出了一封信呈了上去,又繼續(xù)道:看了信中所言甚是不安,便和總帥請了假,急忙趕了回來。臣以為,臣既為大周臣子,理應效忠天子,報效國家,但凡知異動或異心者必身先士卒緝之誅之。但今日這事,涉及前靜嫻公主,臣不敢貿(mào)然行動,特此前來取證,卻不想竟遇到了東瀛忍士圍攻梨園,便調(diào)集了家中護衛(wèi)相互。想著大周之事為國內(nèi)事,東瀛為國外事,內(nèi)外有別,理應先驅(qū)外,再安內(nèi)。 周斐琦看著手里的家書,那信上寫著:若梨園求助與你,不可妄動你爹現(xiàn)人在梨園,為防他沖動,孫兒速回相勸。這些話寫得直白露骨,絕不可能是造假故意拿來欺君用的,這封信周斐琦可以肯定就是何家那位老爺子寫給何幻的原件。如此看來,何家這對爺孫一直不贊成周璨的行為,只不過,他們好像也勸不動,無能為力罷了。 而高悅聽完何幻這番話,只覺得這個小哥,邏輯清晰,臨危不亂,隨機應變還頗有膽識,是個雙商甚高又武力值尚可的可造之材。難怪他小小年紀就當上了京郊大營的副帥,果然是有些本事。何家能出這么個人,也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