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子弦重新拿出數(shù)張符紙,高悅也沒看清他到底是怎么cao作得,反正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那些符紙就被貼到了陳公公身上,黃色的符紙很快變紅,子弦不知念了聲什么,砰砰數(shù)聲,那些變?yōu)槿t的符紙就自燃了。緊接著,子弦又拿出一把符紙,繼續(xù)貼 如此反復五六次,直到那些符紙不再變色,子弦才擦了把額頭的汗,吁出一口氣來。他回身對高悅道:侍君,這人是誰?怎么竟被嫁了血蠱! 什么意思?高悅聞言一驚,血蠱能聽懂,不知是什么玩意,被嫁就完全不懂了。 子弦耐心解釋,道:血蠱乃是所有蠱種中最邪門最毒辣的一種,它是以吸食人的血rou為生,入體后便融于人的血中,若想根除非死不可解脫。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活人接嫁,就是原蠱主生前將蠱蟲轉(zhuǎn)嫁到另一人身上,這樣原主解脫,接蠱之人卻要承受雙倍苦痛,若要減輕痛苦,需食人之rou或喝人之血,當然一旦開戒,必須保證每十二個月有新鮮血rou進入體內(nèi),否則痛苦再翻倍。 隨著子弦開口,整個院子里的人看陳公公的眼神也越發(fā)像是在看怪物了。 就連高悅此時再看陳公公都覺得毛骨悚然,他可沒忘了,剛才那些小太監(jiān)們說過,之前有兩個去世的太監(jiān)尸體就是陳公公處理的。 如此看來,那還真有可能是被陳公公吃了 啊,光想都覺得好惡心! 子弦見眾人的表情一言難盡的樣子,又道:好在這人的蠱是被迫嫁接的,想來他這些年也一直在與蠱蟲對抗,血液里的毒性還沒有那么強,否則那兩個侍衛(wèi)被他噴了血,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不好了! 怎么還有被迫嫁接?這又是怎么回事?高悅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個疙瘩,心想,這蠱蟲的世界好復雜啊。 被迫嫁接,就是非自愿,是被血蠱原來的主人強行轉(zhuǎn)嫁的。這與自愿娶蠱的不同之處就是無法利用血蠱之力。所謂血蠱之力,是血蠱人以自身的血液飼養(yǎng)其它蠱蟲,被飼養(yǎng)的蠱蟲則受血蠱人cao控,聽命與他。像上次師尊曾為林青叔拔出的子母蠱,就可以用血蠱人的血飼養(yǎng)。 這種非自愿娶來的蠱蟲就像這世間的騙婚騙嫁的夫妻,血蠱不認同接蠱的人,接蠱的人也無法動用它的能力,也就是說這位公公雖身受血蠱折磨卻又無法借助血蠱的力量,想來他能做得也就是含血噴人這一點吧? 子弦說著,望向陳公公的眼神不免露出了一絲憐憫。 高悅這回聽懂了,也就是說這個老陳之前不知被誰坑了,把血蠱轉(zhuǎn)給了他,然后他日日受折磨,明明手握王炸卻又用不了,那還真不是一般的憋屈!所以他的危害除了普通物理攻擊也就只限于含血噴人這一招了唄? 不過,子弦緊接著又道,被嫁來的蠱蟲因未與此人的血液完全融合,血液一旦流出體外,蠱氣也更容易自血液中四散,蠱氣即是血蠱之精,若是放任不管任其四竄,沾染人身,喪命也只在旦夕之間。 這么嚴重?就沒辦法阻止嗎?子弦道長你快想想辦法,這什么蠱氣又看不見摸不著的,萬一要是流竄出去,那我們就是想躲都不知該往哪里躲?。扛邜偨辜钡卣f。 子弦道:高侍君有師尊的護身法寶大可安心,不過,這后宮范圍大,光這一件法寶自然是不夠。石灰粉也只能抵御一時,為了以防萬一,貧道還是建議在我為此處做完凈掃法事之前,宮里還是多買些蘭花吧。 蘭花?高悅追問,什么蘭花? 有一種蘭花生于南暑樟林中,花開異香,可御瘴解毒,還是這血蠱的天敵,名叫蝴蝶紅又稱喜蘭,不知高侍君可曾聽說過?子弦說完,見高悅竟然愣愣地出神,不免納悶兒,又叫了他一聲:高侍君? 高悅這才回神,道:你說喜蘭可以抵御血蠱?!千真萬確嗎? 子弦點頭,道:蠱種本術(shù)中有記載,千真萬確。 我知道哪里有,這事兒我去跟皇上說。道長這里就交給你了,勞煩道長盡快將血蠱除盡。還有,確保這院兒里眾人的安危! 侍君放心,貧道定竭盡全力。 高悅一臉凝重地出了院子,梁霄就站在門外,見他出來,可算松了一口氣兒,道:你不肯出來,陛下也不肯回去。這眼看都快亥時了,唉!好了,你趕快過去吧,我看陛下再被她們圍下去就要發(fā)怒了。 高悅順著梁霄手指的方向,看到周斐琦正被一群鶯鶯燕燕圍著,那邊嘰嘰喳喳也不知都在說些什么,而周斐琦陰沉著臉,看著確實是十分不耐煩了。高悅加快腳步,及至近前,站在人群外圍,高聲道:侍君高悅,參見陛下。 這一聲好似一道清風,瞬間就替周斐琦掃清了困擾多時的嘰喳噪音。他猛然回頭,就見高悅正站在人群外幾步處向他行禮,眼中的欣喜一瞬間就升騰起來,人群自動為他讓開通路,他向高悅大步走去,一把托住高悅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確認高悅沒事,才開口,卻道:悅兒終于舍得出來了? 高悅一聽就知道周斐琦還在跟他較勁兒,可眼下哪里是較勁兒的時候啊,忙小聲道:陛下,我有要緊的事稟報,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斐琦見高悅神情特別嚴肅,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道:隨朕來。說著邊牽起高悅的手,拉著人往一座宮殿走去。他們身后的眾嬪妃有些想跟,可看了眼皇帝直奔的那座宮殿,急得除了跺腳只能作罷。 周斐琦拉著高悅來到一座宮殿前,到了門口,高悅才看清那上面寫著景仁宮三個字,才想起這座宮殿應是孝慈太君生前的居所,也就是周斐琦的生身之父曾住過的地方。 他竟然帶自己來了這兒? 周斐琦看出高悅有疑,卻未做任何解釋,只是將人拉進了門,直到進入大殿,他才道:說吧,這里絕無可能有第三人。 高悅道:剛才子弦道長說陳公公中的是血蠱,而克制血蠱的東西是蝴蝶紅,也就是喜蘭。 至此,話不必多說了,高悅相信周斐琦一定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果然,周斐琦聽完后,也怔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道:太后絕無可能與血蠱有任何關(guān)系,這一點朕可以肯定。 高悅道:我并非這個意思,我在想,背后弄蠱之人有沒有可能一開始在后宮弄蠱之時就想要將太后隔絕在外,或?qū)⒚^對準李家。當然,這是兩個極端,若是不想蠱蟲傷了太后,便送了喜蘭;若是想將矛頭對準李家,也可借喜蘭將李家推到風口浪尖。 朕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若情況為一,那這幕后弄蠱之人可能是太后的親近之人;若情況為二,那這幕后弄蠱之人便是李家的仇人。周斐琦道。 高悅說:也不盡然。陛下或許還不知,那檔籍所的陳公公原是前朝罪臣之后,今日他在那院里喊冤了,我便想是否有人借那冤案契機對其誘騙利用。而且子弦道長也說他身上的血蠱是被人轉(zhuǎn)嫁過去的,非他所愿,因此我推測陳公公或許就是今日被拋出來的那只替罪羊,而我們要擒的那個王,或許就要順著喜蘭再查下去。 嗯,周斐琦沉吟道,不無道理。不過,陳閔家的案子乃前朝舊事,牽連甚廣,他若一心想要翻案,除了直接來找朕,所能攀附的權(quán)貴也無非就那幾個??蓳?jù)朕所知,那幾個人都不可能會為了陳閔管那件陳年舊事??梢?,他今日喊冤,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他是替罪羊,無疑了。 高悅又道:太后說過,她宮里的喜蘭自兩年前開始就一直養(yǎng)不活,喜蘭可抵御血蠱,乃是天敵之所在,我想恐怕自兩年前那血蠱就進了后宮,有人忌憚喜蘭想要除去,也有人護著太后 他話至此,忽見周斐琦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忙問:陛下,你怎么了? 呵,周斐琦冷笑一聲,道:兩年前朕病了一場,便是在太后宮里才養(yǎng)好的。今日若非你提起,朕都要忘了,這樣看來,那位幕后高手的目標可不是太后,而是朕??! 什么?! 高悅情急之下,不覺便抓住了皇帝陛下的手。 周斐琦兩年前大病一場的情節(jié),原文中有提過,高悅就算看得走馬觀花也記得這點,現(xiàn)在自己穿了進來才發(fā)現(xiàn)那些隱藏劇情原來竟然這么兇險?他忙又問:那陛下可還記得,生病之前您都接觸過什么人嗎? 周斐琦順勢捏住了高悅的指尖,眼底映著高悅滿是焦急神情的臉,不知不覺就彎起了唇角。 高悅發(fā)現(xiàn)皇帝眼中笑意,完全無法理解都已經(jīng)這樣兒了,周斐琦到底還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只得追問道:陛下,您是想起什么了嗎? 嗯,周斐琦竟然還點頭,說出的話卻是:悅兒怕是已經(jīng)不記得了,兩年前那日是朕的生辰小宴,后宮的人都來給朕祝壽,要說接觸過什么人,到?jīng)]什么特別親近之人。 高悅:所以,你到底在高興什么? 周斐琦:他不記得那天的事了,難道說他已經(jīng)換不,嚴格來說,悅兒以前除了李景的事似乎對其它事也都不怎么上心 高悅見周斐琦跟表演變臉似得,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又沉了下來?算了,皇帝心,海底針,我不猜。我還是直接問吧陛下,您再好好想想,那天有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哦,特殊的事情周斐琦被高悅一叫,又回了神,還哦,感覺有點兒乖? 高悅從未見過這樣的周斐琦,一時還有些不大習慣。 就聽周斐琦道:要說特殊之事,那日好似也只有王美人給朕敬酒時不小心撒到了朕身上,勉強算是個意外吧。 王美人? 高悅想了下,才想起這人是誰。好像位份不高,慣常與菡嬪待在一處,今早給太后請安時她還為菡嬪補了脂粉,說是要遮蓋什么黑眼圈。 王美人在后宮的存在感實在是太低了,高悅就算是想分析都沒有一手資料。但皇帝就算不進后宮多少也比自己強些,就又問:陛下覺得王美人如何?他問得當然是王美人有沒有嫌疑。 周斐琦自然也明白,想了想,說:若王美人有問題,那她身上唯一的疑點,可能也是來自王家,她父親幾年前升任了薊城太守。薊城乃津州第一大城,北接乾罡山,與北戎僅此一山之隔,乃兵之要地。津州刺史府也在薊城,若按悅兒之前分析的思路,林青叔之父若獲罪,最可能接任刺史之職的人選中還真有她父親。 高悅思索片刻,又道:今夜檔籍所大火,我看后宮嬪妃多有前來,淑貴妃、菡嬪剛才還在,陛下可有見到王美人?高悅出來的晚,他過去的時候,沒有在人群中見到王美人??芍莒崇皇且恢痹谕饷鎲幔鶠楦邜偛艜査?。 但是皇帝陛下想了好一會兒,最后卻只來了句朕并未注意。 高悅:呵呵呵,當我什么也沒問。 但有件事他不得不說,陛下,子弦道長說在他完成凈掃法事前,最好在后宮各殿都撒上石灰,放上喜蘭,以防血蠱之氣肆意泛濫造成禍患! 朕命胡公公連夜采辦,這事兒你就不用cao心了。周斐琦說著,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道:悅兒身上有赤云道長送得護身符,倒是用不到喜蘭了呢! 高悅聞言,連忙自懷中將那護身符拿出來,雙手奉上,高悅愿將此錦囊獻與陛下,保陛下百蟲不侵! 誒,周斐琦一把抓住高悅的手,笑瞇瞇道:何必如此麻煩?悅兒既然剛才用它護了朕的子民,現(xiàn)在直接護著朕不就好了? ?高悅沒有反應過來,所以臣將此錦囊獻與陛下 朕不要它,要你! 周斐琦說著用力一扯就把毫無防備的高悅給拽進了懷里,抱住人的那一刻,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自心底油然而生,帶著久違的期盼,令他一瞬間入墜夢境中。 大概周斐琦從未有這種感情外溢的時刻,高悅明顯覺察到皇帝今天這個懷抱有些不太一樣,比平日要溫暖很多,抱得也用力很多,好似有什么情感即將壓抑不住,想要強烈又直接地傳遞給自己 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我? 高悅在心里這樣問自己,隨即又連忙將這個念頭打碎,輕輕掙開了周斐琦的環(huán)擁,回頭看向他,道:陛下圣諭,高悅遵旨。又道,眼下耽誤之際是先控住蠱蟲,我還有些事未處理完,若陛下不棄,便,便再等等。 至于等什么,兩人心照不宣。 高悅說完,覺得這話有些過于模棱兩可,也有些曖昧不清,有心解釋清楚吧,皇帝卻已經(jīng)向殿外走了。高悅心想,為了驗證周斐琦到底是不是陳謙,自己這次真得是豁出去了! 時已近亥時。 景仁宮大門外,胡公公和梁霄等得都有些急了,就在梁霄準備硬闖進去匯報時,終于看到皇帝陛下拉著高侍君出來了! 陛下,梁霄等不及皇帝走近便跪了下去,急急稟報道:剛才清理檔籍所火場時發(fā)現(xiàn)了被燒焦的人尸,現(xiàn)已送去大獄驗證身份。還有,就在剛才,數(shù)名侍衛(wèi)突然發(fā)狂互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制住了。子弦道長看過,他們是中了血蠱之氣,他說,說后宮之中恐怕還有血蠱! 胡公公也連忙道:為防萬一,請陛下保重龍體,速回極陽殿暫避! 周斐琦卻揚了揚手道:胡公公,你速速出宮,置辦一萬盆喜蘭,分發(fā)各宮各殿各處要所!梁霄,你帶人疏散所有宮人各回各處,各宮各殿均撒上石灰,這兩天皇宮禁行!安排侍衛(wèi)守住各殿出口,所有出入人員必須記下姓名事由和時間。你二人速速去辦! 遵旨! 胡公公轉(zhuǎn)身前又勸了句,陛下您也要保重龍體! 周斐琦道:無妨,悅兒會護著朕的! 胡公公看向高悅,高悅回他一個笑容。 胡公公走遠之后,忍不住搖頭,嘆了口氣。他臨出宮前,叫人去知會張公公,讓其去陛下身邊伺候著。 皇帝下旨宮禁,無人不從,再加上檔籍所清理出了燒焦的人尸和陳公公的各種恐怖傳聞,宮人們真是巴不得躲在屋里不出來。因此,梁霄疏散宮人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加之很多人聽說后宮今日查出了蠱蟲,而石灰粉可抵御,根本不用梁霄說早都自動自發(fā)地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