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81節(jié)
蘇貴妃不可置信地緊盯著這對父子,在沈清身上來回打量,尖叫道:“不!不可能,那賤種明明就死了!” 二皇子剛出生就沒氣了,徐木還抱給她看過,她記得襁褓中小小的嬰孩渾身青紫,一看就是在娘胎里受了重創(chuàng)的,怎么可能活得下來? “皇上!您被騙了!他絕對不可能是二皇子!”蘇貴妃撲過來,瞪大眼吼道。 不可能,不可能! 皇帝惱怒地踹了她一腳,“你個毒婦!” 蘇貴妃嘴里仍喃喃重復(fù)著“不可能”,而此時,大臣們也都從方才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大家面面相覷,質(zhì)疑的目光在沈清身上打轉(zhuǎn),宋明啟想了想,站出來慎重道:“皇上,依微臣之見,皇嗣事關(guān)重大,沈大人的身份,還需再查證清楚?!?/br> 他知道說這話皇帝不會高興,可他身為內(nèi)閣大臣,不僅要為皇帝考慮,更要為天下蒼生考慮。 若沈清真是二皇子,那么日后極有可能是太子,一國儲君,血統(tǒng)豈能出錯? 皇帝當然不傻,香君告訴他之后,他便與沈清滴血驗親過了,兩人的血在盆中確實融成了一團,不然他也不會在朝堂上公然宣布沈清的身份。 宋明啟開了頭,跟著又有許多人跪下請求驗明沈清身份。 皇帝無奈頷首,抬手讓趙林山去請?zhí)t(yī),“諸位愛卿擔心得也在理,朕便驗給你們看看。” 他給了沈清一個安撫的眼神,沈清淡淡一笑,安靜地站在階下。 四周充斥著浮躁,他垂著眼睫,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平添幾分脆弱,張柏忍不住有些擔心他,好似下一刻,這人就會消失一樣。 太醫(yī)很快背著藥箱跑來了,皇帝點了以宋明啟為首的幾位大臣上前來作個見證。太醫(yī)取了一只金盆,請皇帝和沈清分別伸出一根手指,放了兩滴血在盆中。 在眾人的眼下,兩滴血緩緩融合成了一團。 滴過血驗過親,眾人再無話可說,宋明啟頭一個跪下來給沈清行禮,他之后,眾人皆認下了這位流落在外的二皇子。 只剩下蘇貴妃仍是一臉不可置信,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皇帝回到上首,目光冷冷地從蘇烈臉上掃過,見他仍是一臉狂傲,冷笑道:“蘇烈,你是不是在想,朕中了你的毒,要是殺了你,朕也得死?” 蘇烈目光一滯。 皇帝哈哈大笑,“蘇烈啊蘇烈,你以為朕還會傻傻地被你擺布嗎?” 蘇烈終于明白過來,現(xiàn)在的皇帝目光澄澈,之前那混沌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可惡!他竟然被這無恥小兒給騙了! 蘇烈暴起,差點掙脫束縛,又來了兩個身體強壯的禁軍,把他臉朝下壓倒在地上跪著,蘇烈用一雙怒紅的眼瞪著皇帝,口中嗚咽不停。 看著他臣服在自己腳下,皇帝心情大好,朗聲宣判了蘇烈的結(jié)局。 “罪臣蘇烈,擁兵自重,意圖謀逆,判——斬立決!” 畢竟才服下解藥,身體還是有些不適,皇帝宣布了對蘇烈的處罰,便覺得渾身一輕,疲倦也涌了上來,他揮了揮手,讓大臣們退下,只將沈清留下。 所有人安靜地行完跪拜之禮,各自心情復(fù)雜地退了出去。 今日發(fā)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蘇將軍造反,二皇子認祖歸宗,還有當年皇后難產(chǎn)而亡的真相……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眾人驚訝得合不攏嘴。 宮里接下來有的熱鬧了。 張柏一出去,便被宋明啟叫住了。 “老師?!睆埌爻蚊鲉⒐肮笆?,身旁的福娘也給他行了個禮。 宋明啟朝福娘點點頭,又看向張柏,“懷瑜,咱們師徒倆也有許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今日你可有空?” 張柏知道老師有很多問題要問,可他今日也有些疲倦了,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清的,他便與宋明啟商量換個時間,宋明啟答應(yīng)后,他便帶著福娘先行離開了。 一路上,自然是接受了許多同僚的指指點點。 在旁人看來,張柏今日算是出盡了風(fēng)頭,且他與二皇子關(guān)系好,今后指定是要平步青云了。 陸旻跟在離張柏不遠的地方,紅著眼盯著張柏的背影。 今日在殿上,他被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給嚇住了,皇上斥責(zé)蘇烈時,他心里畏懼極了,因為他曾經(jīng)還帶著禮物拜訪過蘇烈,很怕受到牽連,幸而皇上大度,并未追究。 只是他知道,或許自己以后也不會再受到重用了。 所有討好過蘇烈的人,在皇上眼里,恐怕都不會再重視。 等到皇上讓張柏上去說話時,陸旻更是嫉妒得快要發(fā)瘋了。 他十分驚訝,一是因為沈清的身份,二皇子原來就在他的身邊,還曾經(jīng)跟他在同一間屋子里待過,二來,張柏顯然參與了扳倒蘇烈的計劃,但他卻完全沒看出來。 憑什么這個人運氣這么好! 同樣是侍讀,皇上就是要更喜愛張柏一些,同樣是攀附人,他找了蘇烈,但蘇烈謀反了,而張柏跟著沈清,沈清卻是天家貴胄! 想起從前他在翰林院與沈清還斗過嘴,陸旻便一陣害怕,沈清要是秋后算賬,他該怎么辦? 不遠處,張柏正和他的妻子并肩而行,陸旻偷偷瞄了一眼張柏的妻子,方才在大殿上,這女子便讓他很是驚艷了一回,生得如此貌美不說,舉止言談頗為從容,很有幾分膽魄。 從前他聽說張柏的妻子不過是個秀才之女,還嘲笑過他,然而事實卻讓他感覺臉頰生疼。 陸旻灰溜溜地逃走了,沒有臉面再多看。 張柏和福娘出了宮便直接回了家,一回來便被全家人給圍住了,孫進先上下打量了福娘幾遍,見她好好的,才放下了心。 他本是不想福娘去的,怕她有危險,可福娘固執(zhí)的很,得知可以親自去朝堂上為徐家洗清冤屈,說什么都要去,孫進勸了幾回,只能隨她了。 張柏把今□□堂上發(fā)生的事一一說了,楊氏和張得貴半天合不攏嘴,就連孫進也是很驚訝。 楊氏捂著心口道:“沒想到沈清那孩子竟然是皇子,天吶,老頭子,我也是見過皇子的人了!” 沈清之前來張家做客,楊氏就很喜歡他,覺得他乖巧又懂禮,見他身子虛弱,還給他找了些湖州的偏方補身子。 沒想到人家竟然是這么貴重的身份! 楊氏又看向福娘,“你娘當年可真是不容易,唉,徐家怎么就攤上了這種事……” 可不是嘛,徐家本來該在京城好好享福的,結(jié)果弄得家破人亡,福娘的母親那時候才多大?一路逃亡,若不是碰到了林家,不知要吃多少苦。 楊氏還能回憶起來,孫夫人是個十分溫柔的女子,那渾身的氣質(zhì),看起來就與鄉(xiāng)下婦人不同,原來人家還真是有個大來頭。 為徐家平了冤,福娘心里也輕松了許多,她默默在心里為天上的母親祈禱,愿她來世不要再遭苦難,幸??鞓返剡^完一生。 隔著袖子,張柏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慰她,福娘抬頭朝他甜甜一笑。 第94章 大結(jié)局(三) 她說著愧疚的話,唇角卻…… 蘇烈被判了斬立決, 但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 隔日一早,皇帝便下旨,蘇家男丁盡數(shù)收押, 等待秋后問斬, 女眷流放寧古塔,蘇家的門客也被清理了個干凈,陸旻很不幸地被牽連到, 丟了官職。 至于蘇貴妃, 那日她便有些瘋癲了,皇帝賞了她一杯毒酒, 留了她一個全尸。 皇帝還下了詔書, 向全天下宣告了沈清的身份,封沈清為端王。 至于徐家, 也洗清了冤屈,皇帝將徐家舊宅還給了福娘,且對徐木和徐清瑤進行了追封。 張柏倒沒升官,因為皇帝說了, 館選在即,他已經(jīng)為張柏選了一個好去處,讓他不用擔心。 不過皇帝也沒好意思什么都不給, 張柏的官留著日后升,他給楊氏和福娘封了個敕命。 可把楊氏給嚇壞了。 小太監(jiān)念完圣旨, 楊氏還遲遲沒反應(yīng)過來,只呆呆地跪在地上,張得貴樂呵呵地撞了撞她,小聲道:“老婆子,傻了嗎?趕緊接旨??!” 楊氏“哦”一聲, 連忙爬起來,雙手從小太監(jiān)手中接過圣旨,一旁又有人捧來了敕命夫人的衣服首飾,楊氏瞪大了眼問,“這這……都是給我的?” 福娘笑著說,“娘,快接下吧,是給你的?!?/br> “哎呦,這可太……”楊氏在裙子上仔細擦過兩回手,才顫抖著接過來。 六品安人的衣服首飾不算多貴重,但對于楊氏來說,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福分了,她大半輩子都是個粗俗的鄉(xiāng)下婆子,從沒想到有一天能穿上這樣華貴的衣服,戴上鑲著珍珠的頭飾,大郎說,她是六品,縣老爺看見她都得給她行禮呢! 楊氏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摸摸衣服,又摸摸圣旨,忽然間哭了。 張柏和福娘嚇了一跳,楊氏擺擺手道:“沒事沒事,娘就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br> 已經(jīng)學(xué)會走路的小魚搖搖晃晃走過來,伸出小胖胳膊抱住了楊氏,奶聲奶氣道:“阿奶,不哭哭……” 楊氏親親他粉嘟嘟的臉頰,擦了擦眼淚,“好嘞,阿奶不哭,真是阿奶的乖孫子!” 晚上一家人終于能好好聚在一起吃個飯,楊氏和福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桃根也來了,他這回因為立了功,又升了一級,皇帝本想將他留在京里,但桃根堅持要跟著陳國公回到邊疆去,他說在那里自在些。 張柏敬了他一杯酒,笑著問,“你也是半點都不留戀,好歹翻過了年再走。” 桃根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過幾天就要離開。 “在那邊習(xí)慣了,回到這兒老是覺得渾身不舒服。”桃根挑了挑眉,他不像張柏那么聰明,從蘇烈這件事他也看出來,官場太復(fù)雜了,一不小心就掉了腦袋,他還是好好回去打仗吧。 福娘嘆口氣,“你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再見了?!?/br> 桃根以后是正五品的小將軍了,可以自己帶兵了,也意味著以后無詔不得入京,而聽皇帝的意思,張柏日后大概會留在京里,不會外派。 桃根悵然一瞬,很快又安慰張家人道:“沒事,邊疆也打不了幾年仗,到時候我回來,你們可別嫌我煩才是!” 楊氏哈哈笑了兩聲,沖淡了悲傷的氣氛。 小魚被孫進抱在懷里,他這個年紀已經(jīng)能吃一些糊糊,此時他的面前便擺了一碗燉的軟爛的小米糊糊,孫進拿勺子喂他,他不依,非要自己抓著勺子吃,嘴里哼唧著。 張柏皺眉看他一眼,小魚立馬耷拉下了眉眼,乖巧地張大嘴讓外祖喂。 孫進笑道:“小魚就怕你這個爹,其他人誰都不怕。” 小魚黑葡萄似的眼珠轉(zhuǎn)啊轉(zhuǎn),張柏知道,這孩子多半是聽懂了。 他有時候也覺得驚奇,小魚似乎聰明的有些過頭了。 這個家里其他人都寵著他,只有他這個當?shù)拇麌绤栆恍?,他一皺眉,小魚就露出委屈的表情,家里其他人就會護著他,等只有他們父子倆在時,自己說什么,小魚都不帶搭理的。 張柏輕笑了聲,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小魚不過是個孩子,怎么會有這么多心思? 張家一片歡聲笑語,而此時的沈府,沈夫人正跪在佛堂里,低聲呢喃著什么。 大仇得報,沈清也認祖歸宗,沈夫人心頭的大石終于落下。 皇帝封她為二品誥命夫人,沈夫人不在意這些虛名,她高興的是,清兒得皇上看重,日后極有可能成為太子,到那時,她的計劃才算是成功了。 “主子,香君并非有意欺瞞您,萬般皆是命,我也是無可奈何……”沈夫人看著香臺上陳皇后的牌位,低聲細語道。 她說著愧疚的話,唇角卻悄悄勾了起來。 昏黃燭火下,她像是吃人的妖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