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42節(jié)
看她這副樣子, 應(yīng)該是不記得自己了。沈清有些淡淡的失落, 卻又想,自己確實沒有什么值得別人記住的地方, 況且初見時, 他對她不算客氣,對她來說, 也許并不能算是一段美好的回憶,記不得也是正常。 福娘見他一臉沉思的模樣,不想打擾,繼續(xù)擦拭著柜臺。這人看起來有些不好, 觀他面色,似是娘胎里就有不足,就讓他在這兒坐會兒吧, 萬一走出去出事了怎么辦?待張柏回來,把他扶去醫(yī)館看看。 沈清余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間屋子里太過寂靜,他心里竟然也變得平靜起來。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滿腹心事,如果不能向張柏訴說,那是否,能問一問這女子呢? 畢竟, 她的世界與他大為不同,或許對于他來說是難事,而于她,卻不過是些不值得煩心的小事? “姑娘——”他心里還在猶豫,卻不自覺地說出了口。 福娘轉(zhuǎn)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了,沈清也就干脆任憑心意了。 福娘有些猶豫,為了避嫌,她已經(jīng)離這人遠遠的了,想著等再過一會兒張柏還不回來,她就只能讓他走了,沒想到這人還要找她說話。 不知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福娘謹慎道:“公子,您身子不適,少說點話吧,多喝點熱茶?!?/br> 沈清被她的話一梗,無奈道:“姑娘不用擔心,我并非壞人?!?/br> 他摸了摸身上,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一番心潮起伏,他又咳了起來,血腥氣上涌,這回再沒帕子可以掩飾,沈清狼狽地抓起桌上的茶盞,將還有些燙的茶水全部灌進嘴里。 福娘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這番動作,心道,這人也太過虛弱了一些,別說朝她動手了,就這副樣子,她都怕他隨時倒在地上。 瞧他年紀不大,怎么身子會弱成這樣? 福娘有些同情他,于是輕聲道:“公子有什么問題,但問無妨。” 沈清哪會沒看見她眼中的憐憫,苦笑一聲,低聲問,“姑娘,若是有人逼迫你去做你不愿做的事,但你又必須去做,該如何是好?” 他的人生,像是母親下的一局棋,而他只是一顆棋子,來去皆不由他。 福娘想了想,皺眉道:“公子,您心中已有了答案不是嗎?” 沈清困惑道:“何來此說?” 福娘微微一笑,“若是您心甘情愿繼續(xù)做下去,何必要用逼迫這樣的話?又何必詢問他人呢?” 一剎那間,沈清聽見自己心坍塌的聲音,一絲微光照了進來。 他自嘲一笑,他自詡才學過人,然而讀了那么多的書,卻始終沒有看透自己的心。 他心里的積怨,正是因為看不開,所以沉積太久以后,成了傷疤,造成了他冷淡的性子。 “公子,人本是來去自由,自在隨心便是,若想做什么,不如放手去做便是。”福娘和聲道,眼神中滿是真誠。 她終于明白了,這位公子的心病比他的先天不足更為嚴重,再好的藥,也治不了這樣的病。 “自在隨心……”沈清喃喃重復(fù)著她的話,一種莫名的溫暖從心頭蔓延到全身,沈清呆呆地抬頭,只見女子嘴角噙著一抹笑,眼神似是在鼓勵他。 “多謝?!鄙蚯搴鋈恢来鸢噶耍笆?,大步離去。 比起來時,他的步伐不再沉重,衣袂飄飄,極為輕松的模樣。 沈清出了妙味齋,街上行人寥寥,他難得感到呼吸都順暢起來,不由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來。 柔和又帶著涼意的晚風吹拂在面上,他察覺臉上一片潮濕,用手一模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淚流滿面。 自在隨心,自在隨心! 沈清擦干眼淚,感到渾身上下都無比輕快,壓在他心頭的大山似乎倒下了,他于黑暗中看見一抹光亮。 或許,他該去試一試? 沈清理好衣衫,放緩了步子,帶著一絲忐忑與期待,往家中走去。 * 聽福娘說,那日有個虛弱的公子來妙味齋尋他,張柏一猜便知是沈清,嘆氣道:“沈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總是不怎么高興的樣子?!?/br> 他不敢說出口的是,他在沈清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絲生氣。 仿佛他隨時就會離開人世一般。 不太吉利,然而確實如此。不只是因為他身子不好,更多的,是他總是陰郁的眼神。 他打算過兩日問一問沈清,若是可以,幫一幫他。 過了兩天,便是殿試前三甲游街的日子。 這次的狀元便是會試時一榜第一的那位中年男子,喚作陸旻。 陸旻已是第七回 考會試了,屢試不第的心酸痛苦,讓他在得知自己高中狀元之后,當場痛哭流涕,游街時,他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一張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傻氣的笑容。 街邊擠滿了看熱鬧的路人,還有在二樓打開窗探著頭看的,一個小女童騎在父親脖子上,看狀元游街,失望道:“爹爹騙人,狀元大人一點也不好看!” 陸旻的馬正要走過來,她爹一把將她放下來,緊緊捂住她的嘴。 這孩子,亂說什么呢!他尷尬一笑。 不過不止是小孩子這樣想,大家都這樣覺得。 陸旻也不能全是丑,歷來狀元就沒有太丑的,他面相方正,其實是個端正的模樣,只是黑了點。 不過,他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太過俊朗了,徹底掩蓋住了他的光芒。 張柏和沈清錯開半步,緩緩跟在陸旻身后,街道兩邊的大姑娘小姑娘們,眼睛都挪不開,不少未婚女子沖著他們揮舞手中的繡帕。 二人端坐在馬上,一個溫潤如玉,桃花眼中不笑都帶著三分情意,另一個清冷孤傲,一雙瀲滟風目,越是冷淡就越是吸引人。 不過還是溫和的張柏更受歡迎,一條街走下來,他身上不知被扔了多少彩球和繡帕,不過他始終抿著唇,不曾往旁邊看去一眼。 隊伍敲鑼打鼓,緩緩走到了東大街。 路過妙味齋時,張柏忽然抬頭,果然在二樓窗前,看見了他最愛的那張芙蓉面。 于是,跟了他一路的小姐姑娘們,瞧見神情一直淡淡的俊俏榜眼,忽然溫柔地笑了。 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一笑起來,比春日驕陽還和煦。 福娘朝他揮揮手,換來他又一個溫柔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呼著迷,而張柏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等走過一段路,沈清才后知后覺地回頭一看,卻只看見一片粉色衣角一閃而過。 張柏見他失神,小聲詢問,“看什么呢?” 沈清抿唇一笑,搖了搖頭。 他本該與張柏無話不談,然而不知出自什么原因,那晚上與她的談話,他不想告訴任何人。 那日回去后,他與母親說清了,若母親不給個原因,他不愿成為她報仇的棋子。 母親面色十分難看,卻答應(yīng)了他考慮幾天。 在他看來,這便是事情有所轉(zhuǎn)圜的跡象,心頭輕松幾分,連帶著臉色也紅潤起來。 等這事結(jié)束,他就去向她道謝。 春風得意,馬上兩位少年郎相視一笑,多年后張柏回憶起這一天,仍能記得很清楚,那時沈清眼睛里閃爍著的,是對光明的向往。 可惜的是,很久以后,他才明白。 足足把整個京城轉(zhuǎn)過兩遍,游街才算是結(jié)束了,張柏回到家里,夜幕已經(jīng)低垂。 福娘給他煮了一碗面,張柏給她分了一半,兩人說說笑笑吃完了。 張柏先一步洗漱完,躺在床上等著福娘,等福娘從屏風后出來,看見少年靠在床頭,支著一條長腿在看書,中衣衣襟有些散亂,露出一片白皙卻結(jié)實的胸膛。 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滋味。 他遠遠朝她看來,一雙桃花眼分外深邃,薄唇微翹,比那話本里的狐貍精還要勾人。 雖然已嫁給他這么久了,可福娘還是常常受不了自家夫君的美貌。 福娘有些害羞地走了過去。 今晚的張柏似乎又與平時有些不同,表現(xiàn)在床笫之間格外用力,他本就天賦異稟,加之兩人感情好,張柏的技術(shù)在成親之后突飛猛進,常常讓福娘吃不消。 不過他心疼福娘,雖然難受,可自己給自己定下了規(guī)矩,若是今晚做了,那么就必須要隔兩天才能再做。 他管這叫張弛有度…… 然而今晚,他簡直是興奮過頭了,往常都是溫柔的先讓福娘舒服了才進去,但今天不知是忍不住了還是怎么的,一路橫沖直撞,盡情馳騁。 到最后福娘嗓子都啞了,掐著他的胳膊往后躲,讓他節(jié)制一點,但張柏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他心里藏著一團火,在今日游街時,看見她站在窗前沖他招手時,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怎么會有她這么美好的女子?他想要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張柏額上的汗低落在福娘胸口,他緊緊摟住她,猛沖了幾十下,終于舍得釋放在她體內(nèi)。 最后那一刻,福娘哆嗦著身子,眼前白光一閃,張柏輕咬她白凈的耳珠,啞著聲道:“jiejie,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jiejie—— 這是張柏頭一次這樣叫她。 第50章 生疑心 萬一……徐清瑤同她一樣,還活…… 這晚張柏將她翻過來翻過去折騰了個遍, 福娘被他那一句“jiejie”喚的腦子都不太清醒了,不論他說什么,都只能含糊著點頭。 等次日醒來之后, 福娘心里便有些別扭起來。 她發(fā)現(xiàn)張柏變壞了! 兩人之間差了三歲, 可張柏向來穩(wěn)重老成,她從來不敢將他看作弟弟,甚至很多時候, 張柏對她的遷就和溫柔, 讓她覺得,自己才是年紀小不懂事的那一個。 這人從前還老是一副溫和自持的模樣, 也不知是從哪里學的, 一到晚上就變了個人。 這天晚上,張柏從翰林院下值回來, 福娘幫他脫官服,不時拿余光偷看他。 朝廷已經(jīng)下發(fā)了文書,甲榜中大多數(shù)人都進了翰林院,狀元陸旻被授予從六品修撰之職, 而張柏和沈清都是正七品的編修。初來乍到,張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沒過幾天就又瘦了一圈, 腰帶又長了一截。 張柏低頭看福娘纖長濃密的眼睫撲扇,輕輕翹起嘴角。 察覺到他的目光, 福娘忍不住抬頭,嬌嗔道:“你最近為何總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