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恃寵而驕的男人
一天一夜的逃亡,那個不哭不鬧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兒,走失在那片雨林的盡頭,只留下一個叫艾莎的娃娃。 懸崖不高,下面是大小不一的礁石群,賀之樟一腳踏空,四面八方的海水洶涌而來,令人窒息的感覺如此清晰。 不甘,掙扎,嘶吼,被冰冷的海水吞沒。 遠處太陽從海平面升起,陽光穿透蔚藍的海水,如此絢麗,水里的人動了一下,伸手想抓住那束光,卻無法停止的墜入黑暗。 意識消失前,賀之樟睜開了眼睛。 沒有雨林,沒有礁石,懷里的人安穩(wěn)的睡著,甜甜的呼吸貼著胸膛,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十五歲之前,賀之樟從來沒有試過那樣跟人相處,她似乎天生不知道害怕,一個話很多,一個不說話,于是一個在前面走,一個在后面追。 “哥哥,你的家在哪里呀?” “很遠。” “比天邊還要遠嗎?” “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回去嗎?” “不知道。” “哥哥真可憐!” 明顯的敷衍,女孩兒卻聽得很認真,大眼睛里帶著不知是憐憫還是同情,拉著他的手一晃一晃。 “哥哥你跟我回家吧,我的家可大啦,有一個爸爸mama,還有秋姨和靜雪姐,他們都很疼我。” 小丫頭試圖把人拐回家,然而被拐對象異常冷漠,只甩給她兩個字,“不去!” “去嘛去嘛,小堇最喜歡你了?!?/br> “……” “我有很多玩具,都給你,還有巧克力?!?/br> “……” “哥……” “閉嘴!” “好吧?!?/br> 女孩兒不甘心的樣子,賀之樟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疼不疼,也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那些話。 她說最喜歡他,說要帶他回家,他都記得。 夜晚的多倫多格外安靜,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沉睡,失眠的人站在露臺上吹風,指尖火星一閃,煙霧繚繞。 今天他去見了唐洛,感覺卻比之前還要糟糕,屏障即將破碎,封印在身體里的怪物即將蘇醒,等到那時,一切將不受控制。 越是想冷靜就越是容易失控,力不從心的感覺讓人惱火,賀之樟狠狠一拳砸在雕花欄桿上,活到現(xiàn)在,從來沒有這么憎恨過命運。 為什么偏偏是他? 為什么! 身后的房間里傳來細微聲響,賀之樟沒注意,直到陽臺的門被人推開,女孩兒修長的身影被月光拉長。 “阿樟?” 季南堇披著外套走過來,看見礦泉水瓶里飄著的煙蒂,眉頭微微蹙起。 這人最近煙癮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看見她出來,賀之樟掐滅煙頭走過去,季南堇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他攬著進了屋。 房間里比外面暖和很多,賀之樟把人塞進被子里,摸著她冰涼的小臉問:“吵到你了?” 季南堇搖搖頭,等人上了床才說:“我剛才做了個夢,醒了發(fā)現(xiàn)你不在,你睡不著嗎?” 換做之前,賀之樟什么都不會說,可是現(xiàn)在,看著女孩兒臉上擔心的表情,耳邊似乎還能聽見那一聲聲稚嫩的‘哥哥’。 “做了個噩夢?!?/br> 季南堇愣了一下,無法想象這話是從他家賀總嘴里說出來的,還有這個求安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季南堇惡寒的抖了一下,等再看過去的時候,賀之樟已經(jīng)恢復正常。 剛才一定眼花了,季南堇甩了甩腦袋,不過能讓賀之樟大半夜不睡覺去露臺上抽煙,還是很讓人在意。 “是什么樣的噩夢?”季南堇問。 “夢見你不見了,怎么都找不到?!?/br> “???” 這算什么噩夢? 兩人并肩躺著,一個目光游離的盯著天花板,一個滿頭黑線,“什么嘛,我還以為你夢到什么可怕的事了?!?/br> 然而對賀之樟來說,這就是可怕的事! 季南堇側(cè)躺著,視線在他挺立的鼻梁上停留了一會兒,沒忍住伸手碰了一下,“夢都相反的,我不會讓你找不到我的?!?/br> 賀之樟沒說話,只是緊緊抓住她的手。 “阿堇。” “嗯?” “……沒什么,睡吧!”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季南堇想起外面那個漂著煙蒂的礦泉水瓶,趴在他身上嗅來嗅去,“我記得你以前不抽煙的?!?/br> “只是不在你面前抽?!辟R之樟回答的很平靜。 “那也沒現(xiàn)在這么兇!”季南堇噘嘴,下巴重重砸在他胸口,“賀之樟,我不喜歡你這樣,你都快變成煙鬼了。” 哪有她說的那么夸張! 女孩兒的頭發(fā)很長,軟軟的,帶著洗發(fā)露的清香,讓賀之樟愛不釋手的撫摸。 “不喜歡?”他問。 季南堇支支吾吾的沒有回答,于是賀之樟知道了她的答案。 微苦的吻落在唇邊,帶著男人獨有的沙啞,“那就是喜歡?!?/br> 她自己說的,什么樣的他她都喜歡。 季南堇皺著眉把人推開,“賀之樟,你這是在恃寵而驕?!?/br> “嗯。”男人承認的爽快,語氣里甚至還透著一絲驕傲,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這到底有什么值得驕傲的? 然而對賀之樟而言,第一次有人這樣喜歡他,關(guān)心他,寵著他,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才好。 季南堇到底理解不了她家霸總的奇思妙想,打著哈欠說:“寵就寵吧,誰讓我就這么一個老公呢!” 黑暗中,賀之樟危險的瞇起眼睛,“你還想要幾個?” 這人又開始找茬了,季南堇懶得跟他理論,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別人不知道,反正我有你一個就夠了?!?/br> 再來幾個賀之樟,她可吃不消! 這個回答還算令人滿意,微涼的唇貼上柔軟的發(fā)絲,男人半是贊許半是威脅道:“你知道就好?!?/br> 季南堇含糊的應(yīng)了兩聲,已經(jīng)快睡著了,卻又突然想起剛才的事,小手摸過去在他腦袋上揉了兩下,“摸摸頭嚇不著,妖魔鬼怪速速退開!” 黑暗中,男人凝視著女孩兒卷翹的睫毛,眼底的溫柔像一潭清泉,如果季南堇現(xiàn)在睜開眼睛,一定會溺斃在那無邊的寵溺里。 他是何其幸運,才會遇到這樣一個人。 “阿堇?!?/br> “嗯?” “我愛你。” …… 季南堇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人不在,直接就往露臺跑。 全開放式露臺上寒風陣陣,賀之樟不在這里,泡著煙蒂的礦泉水瓶已經(jīng)不見了。 季南堇剛要給他打電話,這人自己回來了,手里拎著新鮮出爐的早餐。 季南堇拖著鞋跑過來,抱住賀之樟的胳膊晃啊晃,“你去公園啦,怎么不叫我?” 賀之樟淡淡應(yīng)了一聲,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外面冷。” 季南堇可愛的嘟了嘟唇,好吧,外面確實挺冷的,天氣預(yù)報好像說今天會下雪。 洗完手,兩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賀之樟早上吃的少,習慣性喝一杯咖啡,手邊放著酒店送過來的都市快訊。 季南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我們今天要出去嗎?” 賀之樟抬眸看過來,“想回去了?” 季南堇點點頭,第一次離家這么遠,還怪想家的。 “我答應(yīng)秋姨會去看她,還有薯條,我們兩個都不在家,它一定很生氣,俊一說我再不回去他就把薯條扔大街上去?!?/br> 農(nóng)歷新年是中國人的大日子,賀家的下人和司機都回家過年了,諾大的別墅空蕩蕩的。 賀伯走的時候怕貓沒人照顧,本想送到流浪動物收容中心去托管,季南堇不放心,就給蕭俊一打了個電話。 蕭大少對養(yǎng)貓沒經(jīng)驗,剛好小秘書過年不回家,干脆丟給他,可憐的徐放好不容易放個假,還要充當臨時鏟屎官。 自從放假,自家老板就開始過著燈紅酒綠醉生夢死的奢侈日子,女伴一天換一個。 蕭俊一習慣一個人待著,家里連個保姆都沒有,只有家政公司安排的一個阿姨,隔天過來打掃一次。 幾百平的大別墅里,就住著一人一貓,難免空曠了些。 有時候徐放過來喂貓,就看到這人螃蟹似的趴在沙發(fā)上,衣服扔的滿地都是,襯衣領(lǐng)口上還印著唇印。 蕭俊一有一點好,女人從來不往家里帶,只有一次,他醉的不省人事,被人送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碰到徐放。 看著來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還有涂得艷紅的性感嘴唇,徐放沒有上前,以免破壞了老板的好事。 誰知那醉鬼突然睜開半只眼,虛弱的朝他招了下手,“你,過來?!?/br> 徐放只好從美女手里把人接過來,被老板兼?zhèn)骼罩弊油镒?,以這個極度別扭的姿勢往里走。 好事被攪和,美女不甘心的叫了幾聲,結(jié)果蕭俊一只是敷衍的擺擺手,氣呼呼的上車了。 所以徐放不止要當鏟屎官,他還要照顧自家那個不讓人省心的老板。 這邊季南堇還在擔心貓兒子,那邊貓外甥在舅舅家作威作福,蕭俊一趴在沙發(fā)上等小秘書伺候,它就蹲在便宜舅舅頭上,儼然一副主人的姿態(tài)。 徐放端著熱水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蕭俊一半張臉埋進抱枕里,感覺再晚來一會兒他就要被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