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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嬤嬤并不言語,趙如意關(guān)心則亂,一時未發(fā)現(xiàn)陳嬤嬤眼中的懊喪與關(guān)切。她令車夫改道歸家,路上,趙如意問了陳嬤嬤許多問題,陳嬤嬤卻避重就輕,只說見到了便知道了,趙如意心中隱約不安。 家里只有陳夫子一人。陳夫子瘦了,漆色棉布長衫顯出從前未見的滄桑老態(tài),趙如意仍抱一線希望,問陳夫子:“阿欽呢?可是被什么事耽誤了腳程?還是準備留在京城念書?” 陳夫子那一雙眼仿佛閱盡滄桑,他就這樣看著趙如意,悲喜不辯,但如果趙如意再年長一些,閱歷深一些,當(dāng)能看到陳夫子眼中深切的愧悔與惋惜。陳夫子略平復(fù),語帶悲音,說出對那個年紀的趙如意來說十分殘忍的話:“我與阿欽入京城不久,機緣巧合,阿欽認祖歸宗。如今他已與別家定親,不日便會成親了。” 眼看趙如意要撐不住,陳夫子示意陳嬤嬤扶她坐下,她的牙關(guān)咯咯作響,趙如意自己知道,她在抖。 “他認哪家的祖,歸哪家的宗?他憑什么定親另娶?他是嫌我身份低微,還是對方是世家嫡女,十分高貴?” 趙如意迫視陳夫子,這么多年,她隨陳夫子學(xué)養(yǎng)氣,一向冷靜端莊,此刻終是破了功夫,她聲調(diào)微啞,眼角卻泛紅,陳嬤嬤心中不忍,落著淚去摟她,嘴里喚我的姑娘。趙如意卻要站起來,她不但要站起來,她還要啟程去京中,去找趙欽說個明白! “啪!” 陳夫子待趙如意如親女,她與陳夫子亦是半主仆半師友的親密,陳夫子卻在她掙扎之際大步向前,狠狠地掌摑了她。 那本來將掉不掉的眼淚凝在眸中,趙如意眼中有森然恨意。 “小姐?!?/br> 陳夫子沉聲。 “夫子明示,我只想知道他趙欽認的是哪家的祖,歸的是哪家的宗?” 唇角滲出血沫,她的聲音開始放輕,仿佛隨時都會隨風(fēng)飄走一般,飄飄渺渺的,如同這瞬息萬變的塵世,落不得一點真實的痕跡。 陳夫子只是不語。 “夫子疼我。” “正是因為疼你,所以不能告訴你。他不日就會啟程西北,日后你們不必再見。我已與他交割清楚,日后天高海闊各有路,如意,你就當(dāng)他死了吧。” 如果趙如意再大些年歲,她會明白陳夫子的話不盡不實。后來的日子倒也好敘,她是真的以為趙欽負她,卻又想不通趙欽為何負她。日日渾噩,她將滿十六,家里依舊沒有接她回去的意思,陳夫子對她的教導(dǎo)卻越發(fā)嚴苛。 從前只是教她立身的道理,后來卻教起她謀略來。陳夫子甚至開始與她談起姨娘,她的姨娘曾是這小小屋子里的禁忌,從前年紀小,每年年節(jié)回府總能與姨娘見上一面,后來連這樣小小的溫情時光都被剝奪,再后來姨娘過世,她流了一夜眼淚,從此對面容模糊的生母絕口不提。 不提是沒有放下,就如陳夫子堅決不告訴她趙欽的行蹤,她從此便對趙欽絕口不提。又過了兩年,那年極冷,幾個地方都遭了雪災(zāi),趙國公府供給如前,但鄉(xiāng)下的日子并不好過,陳夫子在年根底下感染風(fēng)寒,連請大夫的時間都不給她,人就已經(jīng)不行了。 屋子里是她用積蓄淘換的銀絲碳,陳嬤嬤與陳夫子多年,見他那個樣子,眼睛就已是紅了。陳夫子的目光卻是在趙如意身上戀戀,趙如意不忍見別離,膝行至榻前,跪的真誠又惶恐。 陳夫子此時說話已經(jīng)很困難了,他看著趙如意,又像是通過趙如意,去看自己的年輕歲月。 “莫走你姨娘的路,這一世該教的、能教的,我都教了。不欠你姨娘了,也不再欠丁家。不要再向人提起趙欽,你們終是,殊途不同歸。如意,夫子從前盼你有前程,如今只盼你平安?!?/br> 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陳夫子的手背上,趙如意想問他們在京中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卻不敢問。她哽咽地喚了一聲夫子,良久良久,方鎮(zhèn)定地說:“我會好好活,不是什么國公府庶女,而是,我自己。” 陳夫子就喚陳嬤嬤過來說話,兩人相依多年,不是夫妻也勝似夫妻,陳嬤嬤含淚握著陳夫子的手,卻終究握不住將死的人手心流失的溫度。陳夫子過世第三天,陳嬤嬤傷心而亡。趙如意連失兩位長輩,前程迷茫,越發(fā)心灰意冷。替陳夫子與陳嬤嬤合葬,本想著一走了之,誰料到家中竟來接她。 從前的那些日子自腦海一幕幕劃過,趙如意眸色漸冷,以為終是等不到趙欽回答,眼睫一垂,已不打算再看他。 “從前,疑的最狠的時候,恨透了你?!?/br> 低沉的男聲像是穿云而來,劃破趙如意心里層層的迷霧,她知趙欽就如趙欽知她,趙欽終是放開她,她趁勢斜倚床邊,眼神越發(fā)的慵。慵里帶著審視、打量、委屈,還有恨。 “先帝在時,不許任何人妄議我曾被遺棄于民間,先帝過世后,我著人查探你的消息?!?/br> “所以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 像是知道趙如意要問什么一般,趙欽很快打斷她的話,并回答她。 “我吩咐云翳,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在哪、是否嫁人,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活著,是否安好。他聽得懂我的意思,于是一直什么都不講,不講,便意味著你平安。直到前些日子,我問了他,他才告訴我,你是誰、在哪、過得如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