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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不止一次跟他假設(shè)過,說要不是當(dāng)初老四成天拉著個死人臉,脾氣暴到?jīng)]邊兒,他也不會瞧上自己。 霍曄跟他說這不是一回事兒,他信任江簫,不代表他就喜歡他,他看上老二,完全是因為看到了那身熟悉的裝束,忍不住想去靠近而已。 他的父母,他的師長,他親如一家的兄弟姐妹,他摔過的跤,打過的靶,翻過的高山,下過的冷水,他流汗流血,吃苦受罪,他為數(shù)不多的真心歡笑,都留在了那個充滿熱血的至情至性的地方。 幼年異國求學(xué),飽受思鄉(xiāng)之苦,少年就被當(dāng)做了成年,送進營隊,重塑信仰,打磨不死筋骨,而后又頂著輿論重壓,成為繼承未有子嗣老叔父事業(yè)的候選人,身上黏遍了眼睛,時刻被人監(jiān)視打探,他輾轉(zhuǎn)流離在至明和至暗之間,在燈紅酒綠中漂泊著,痛苦著,逐漸失去自我。 只看一眼又豈會是深愛,與其說當(dāng)初不死不休糾纏的是那個人,倒不說他還在癡心妄想,試圖通過緊緊抓著那抹軍綠色,盼望著能重回過去最快樂的日子。 他先愛上了那身衣服,后才喜歡的那個人。 他當(dāng)年也才18歲,遇見了特別歡喜的人,就潑猴似的不要臉,只管一個勁兒的猛追,那人逃得越快,他就追得越起勁兒。 血性被喚醒的滋味很爽,他喜歡任何形式的競奪,而結(jié)果也必須是他贏。 前幾個男朋友都很疼愛他,不過都挺沒勁兒的,老父親似的,可能也真的是受他老子指使,只知道噓寒問暖,說他太小,誰都不敢隨便碰他,曾盛豪就跟那些人不一樣,他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就會突然撲上來咬他,啃他的嘴唇,撕他的衣服,像餓狼吞食一樣□□在他的喉管。 深進的時候,那人還會掐著他的肩,問他滿不滿意。 滿意。 第一回 差點沒把他送上天,能不滿意么? 他天生長得就好看,曾盛豪一開始都不敢直視他的眼,那人上課也坐得離他很遠(yuǎn),生怕挨近他一點就會淪陷進去。 他覺得他很可愛,逮住機會就去挨他坐著,然后把手搭在他大腿上,指尖不時滑下,講些好聽的話逗他。 身邊人紅著耳根子沒動,他把那視作允許進入的暗示,然后就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他能聽見曾盛豪心動的聲音,那個人總是不愿承認(rèn),他不服,就在課下把人拽到暗處盡情宣泄,幫他,也幫自己。 他勁兒很大,沒有任何克制,但曾盛豪很能忍,無處可退時,那人甚至?xí)粢磺校鲃訐纤弊雍退游恰?/br> 他們在同居之前就做過了,但他還在不停追他,他只是要一個名分,來證明贏的人是他。 六年過去,聚少離多,感情也好像隨著地域的拉遠(yuǎn)在慢慢變淺,除了極少的電話視頻,或是偶爾出差的一夜親熱相聚,他們幾乎是斷了聯(lián)系。他也已不在乎輸贏。 他再也做不到像18歲那年的沖動,為著一個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拋下一切,動用所有的人脈資源,去極力挽救他快失去的愛情,也不會再像那年徹黑的冬夜,坐在小電車后面抱著那人的腰,趴在他肩膀上,嘴唇凍到發(fā)紫了,還不停地對人表著忠心。 他跟他說,我喜歡你,可能不是愛,但我特別喜歡你! 他跟他說,我身上長了太多眼睛,穿得花過得浪才能活得安全,我是從部隊里出來的兵,我心很專一的,你要信我! 他跟他說,我能用一生去給你看我的忠誠,只要你別再甩下我。 他跟他說,我從不跟別人說孤獨,我只跟你說了,所以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最后還傻了吧唧地威脅那人,他要是敢不負(fù)責(zé)任,他就一槍崩了他! 前頭騎車的人,噗嗤就笑出了聲。 不過曾盛豪沒回他,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也不知道。 他所有的赤誠和熱烈都停駐在了青春的回憶里,而現(xiàn)在,太多比情愛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完成,他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去執(zhí)拗些什么,他給他買的房他不肯要,他送他的戒指他也不肯戴,他講了很多遍我喜歡你,而那人永遠(yuǎn)只是笑笑。 他一笑,他心里有個地方就很別扭。 從前有點尷尬,現(xiàn)在只覺得心痛。 * 江簫和沈輕他們訂的包廂,淮揚菜,算上倆新郎官,只有五個人。 沒有大紅喜字貼,沒有高朋滿座,沒有鋪張浪費惹人眼,甚至沒有沈靜,所有人穿的都是便裝,出席的客人,都是真心誠意祝愿他們的結(jié)合。 沈輕還是那副打扮,襯衫夾克,長褲短靴,只是在襟前別了一枝紅艷欲滴的玫瑰,才顯得正式起來。 他們一幫人進去時,那人正靠在門口抽煙。 夾煙的手,無名指上的戒指花紋精致奪眼,玫瑰也在一片繚繞青霧里顯得風(fēng)情萬種起來。 見他們來,沈輕即可掐滅了煙,沖他們點頭。 江簫穿的休閑西裝,走路帶風(fēng),玫瑰上兜里,過來迎接。 平素的裝束,兄弟倆的婚宴。 霍曄掏了四人份的紅包,和曾盛豪隨一樣的禮,江簫跟他聊了幾句老二,問人下月回來了是不是就不走了?霍曄笑了聲,說他跟你選的方向不一樣,他在國外發(fā)展。 江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霍曄笑笑,說了句隨他意,然后入座倒酒,一杯接著一杯滿,一杯又接著一杯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