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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zhǔn)備同意的手指一頓,沈輕沒動,掀眼皮瞧著對方。 “我也不喜歡對話打太多字,太累,”邢祿低頭回復(fù)手機消息,繼續(xù)交代著:“以后聯(lián)系的話,你用語音或者直接給我打電話?!?/br> 沈輕面無表情的揣回手機,推車子掉頭。 “嗯?”邢祿沒聽到回應(yīng),抬頭見人要走,連忙招呼著:“誒,等會兒!你還沒同意呢!” 沈輕充耳不聞,騎車走人。 “誒!站??!”邢祿在后邊急喊:“沈輕!我可是剛幫你領(lǐng)了書!” 迎著西邊的紅日,沈輕騎在車子上背對著邢祿,聽見人喊,突然松開了車把,淡淡然的攤開雙手,頭也不回道:“我可是在教你,有些人,比如像我這種人,不能幫?!?/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昨天投出一枚地雷的小天使:顧北昭~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陸延我男友肖珩不同意 2瓶~ 感謝大家的評論和支持~~ 愛大家~ 最近存稿寫到一個超帶勁的部分!哇咔咔咔后勁兒老猛了! 忍不住提前先激動一把!耶! 第十九章 下午的風(fēng)散盡了熱氣,涼意透心,沈輕騎車跟騎驢似的,悠閑自在的踩著腳蹬子,沿路慢慢晃悠著。 去的時候七分鐘疾馳抵達目的地,回去路上走了十七分鐘還沒到宿舍。 西庭苑西南邊是家屬樓,附近種著能一年開三回的茉莉花樹,九月初上午悶熱,下午微風(fēng)會卷攜著精巧的瑩白色花瓣四處留香,清新飄香至滿校的味道,在這個時間點尤為明顯。 沈輕喜歡聞味道清淡的花香,那是種貫穿肺腑的舒服。 他鄉(xiāng)下小學(xué)的房后墻有兩棵歪斜矮短的槐花樹,長在廢舊倒塌了的毛坯房院里,是那個死寂頹敗的破院里唯一的活物,就像沒人管的小孩,兩棵樹葉疏枝稀,營養(yǎng)不良,仿佛底盤能長出那么粗大的枝干已經(jīng)費勁了它們?nèi)康牧?,雨季降水多了,才能勉強冒出幾簇白色花來?/br> 他愛坐在那樹底下,摳著干枯的樹皮,看著上面列隊爬行的螞蟻,發(fā)呆走思。 那時候他媽還是在村里的老師,教六年級,他沒上過幼兒園,幼兒園在鄰村,他媽沒空去接送他,自從記事起,他媽就騎著一輛老式橫梁的自行車載著他,去學(xué)校里給她的學(xué)生們上課。 破舊的教室,房梁沒有吊頂,漏風(fēng)的窗戶,灰土的鏡面上還沾著綠漆,冬冷夏暖的屋子,夏天能聽見房梁上從燕窩里傳來新生雛鳥的嘰喳聲,冬天會被熄滅土爐子里飄出的蜂窩煤煙熏得眼睛睜不開,來上課的小孩念書的口音很重,身上也臟,穿著破舊掉線頭的不合身的衣服,黢黑的臉蛋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讀書有多大的興趣。 他們下課折騰打鬧的尖叫聲比上課時雛鳥的嘰喳聲還討人煩,他媽喜歡的幾個女學(xué)生總想抱他,自從被不知道哪個流著鼻涕的人親過一回臉蛋后,沈輕一見了那群鼻涕會拉絲的蜘蛛精們就跑。 暴土揚塵的破舊鄉(xiāng)村小學(xué)里,從三歲到七歲正式入學(xué),小沈輕被每一屆六年級的女生都追著跑過。 他并不喜歡那種過家家似的你追我趕的游戲,他寧愿在樹底下看螞蟻,也不愿待在那個漏風(fēng)的破教室,當(dāng)一個稍不留神就會被蜘蛛精偷襲的毛絨玩具。 但他媽給他在班里前排支了個小桌子,摁著他坐在她臺下,逼他聽了她五年六年級的課。 他反抗過,后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他媽當(dāng)老師,比當(dāng)他媽更像一個媽。 站在講臺上溫柔端莊的女人對臺下的每一個不愿上課的小孩都很有耐心,跟家里動不動就拿小木棍掄他的潑婦完全不是一個人。 他不是個聽話的小孩,挨揍也挺能理解。他想在樹底下看螞蟻,而他媽非要他去教室上課,他倔的像驢,他媽就兇的像頭母老虎,兩三個回合,雌雄就能分曉。 他在說話表達不清楚的年紀(jì),沒辦法具體的跟他媽描述清楚她班的女生變身蜘蛛精后有多恐怖,黏膩的鼻涕,掉在土里還喂他吃的棒棒糖,嘶吼癲狂刺破他耳膜的興奮尖叫……六年級女生臟舊的花裙子在風(fēng)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只有在小樹林里扇卡片的六年級男生會覺得她們L愛。 沈輕五歲就已經(jīng)和那些男生的審美產(chǎn)生了分歧。 他決定以后要喜歡一個成熟點兒的人,最好是天天洗澡的那種。 他在外面被人追著瘋跑,吃的滿嘴沙土,他媽只會坐在教室里批改著她學(xué)生的作業(yè),隨口怨怪一句她這個不成器的小子。 不成器的小子,每天放學(xué)后會蹲在校門口低頭摳著螞蟻洞,聽著別家小孩爸爸把他們摟過頭頂?shù)乃市β?,等著他媽和別的老師一個個送走排隊離開的小孩。 等到揚塵在落日的余暉中散盡后,他就到了該坐上被車輪子蹩了好幾回腳的二八自行車硌腚后座,被他媽騎車馱著,穿過坑洼曲轉(zhuǎn)的小土路,回到那個窮的只剩墻的冷清的家里。 日復(fù)一日,年如一年,在過往淺淡無趣的記憶里,好像只有那兩棵破老槐的清香是甜的。 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在某種意義上,是容易知足的人。 沈輕有了一個媽,就不會再多嘴問他爸在哪兒,老槐在前一年的雨季開了一回花,他就不會再埋怨第二年砍掉那兩棵樹去燒柴的人,八歲終于遠離了那個破舊鄉(xiāng)村的簡陋學(xué)校,他就不會去在意老村里那些指責(zé)他狼心狗肺說他閑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