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實在是再公平不過的事情了。 正在此時,宋清霜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林飛羽三個字。 終于來了。宋清霜得意地扯了扯唇角,又耐心地等電話響了三聲,這才不緊不慢地接了起來,淡淡道:誰??? 對面的林飛羽輕咳一聲,語氣誠懇而充滿了愧疚:小宋總,我是林飛羽。那天的事情真是抱歉。 宋清霜笑道:沒什么,我當(dāng)時也有點唐突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對你很感興趣,看見你和宋小然在一起,一時沖動就動了手,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下了,也就無所謂了。對了,你有什么事嗎? 我買了些哥哥愛吃的水果,想送去宋宅。說到這里,林飛羽微微一頓,若無其事地補充道,不過,我想給哥哥一個驚喜。 宋清霜極其緩慢地翹起了唇角:好啊,我可以讓你在書房等他,給他一個驚喜。 第58章 林飛羽立刻道:那真是太感謝小宋總您了。 宋清霜皮笑rou不笑道:哪里的話,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你就就后天晚上七點半過來吧,我?guī)闳俊?/br> ok,沒問題。 林飛羽掛了電話,忍不住輕輕吁了口氣,果然,自己還是要親自去宋宅一趟,去親眼看一看哥哥在做些什么,才能放下心來。 唔,既然如此,自己明天就去翠竹溝看望一下薛建國,然后親手摘些山間的新鮮桑葚回來,到了后天傍晚,就可以帶著新鮮桑葚前往宋宅,以給哥哥一個驚喜為理由,偷偷看看哥哥在做些什么。 林飛羽琢磨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前些天那個電話,哥哥在電話里拒絕了讓自己去宋宅,還有宋清霜那聲極其古怪的輕笑,仿佛有些嘲弄,又有些同情,讓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那天掛了電話之后,他心里總是覺得不踏實,最近這幾天連覺都睡不好,還做了一些非??膳碌呢瑝?,夢見哥哥丟下他走了。 想到那些噩夢,林飛羽忍不住有些好笑,他真是太多疑了,哥哥那么疼愛他,怎么可能丟下他呢? 之前他哄著哥哥試戲,想占哥哥便宜,讓哥哥擺出那種難堪的姿勢,甚至還厚顏無恥地想讓哥哥把衣服也脫了,結(jié)果不小心翻了車,當(dāng)時他差點以為完蛋了,只好可憐兮兮地露出那朵玫瑰刺青,結(jié)果哥哥看見那朵玫瑰刺青之后,整個人完全愣住了,再也沒有追究他之前干的那些破事。 再后來,他利用吳明皓那個蠢貨,假裝被下了催情藥,哥哥一開始還想摁著他去浴室沖涼水,他便厚著臉皮故技重施,假裝不經(jīng)意地露出了那朵玫瑰刺青,哥哥怔然看著那朵玫瑰,而后果然心軟了,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被他狠狠占有了,因為他太急躁太粗魯,沒怎么控制好力度,還把哥哥弄哭了好幾次,甚至有兩次他是故意把哥哥弄哭,只為了看哥哥脆弱不堪的漂亮模樣 連他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可是事后哥哥不但沒有責(zé)怪他,還摸著那朵玫瑰發(fā)呆,任由他緊緊摟著,輕柔啄吻。 回想著那些羞澀甜蜜的情事,林飛羽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翹,他實在是太多疑了,哥哥那么好,那么好,簡直就像上天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一樣,而他居然還在這里胡思亂想,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 算了,這次去了宋宅之后,以后就不要再東想西想了,更多的精力還是要放在集團(tuán)那邊,放在自己的謀劃上面。 下半年有一部十億級別的大制作電影,還有個老股東想要出售一部分股權(quán),等拍完那部電影之后,自己就可以按照新合同的優(yōu)惠條款,優(yōu)先跟那個老股東收購兩個點的股權(quán),再加上其他那些謀劃,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年底那場股東大會自己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無論如何,只要自己手握大權(quán),就能好好地保護(hù)哥哥,牢牢地把哥哥捏在手心里,誰也不能再輕易地把哥哥從自己身邊叫走,不管是什么宋清霜,還是什么別的人。 宋家老宅。 前些天那幾次生物電刺激療法,效果不是很明顯,各種儀器的數(shù)據(jù)都沒有變化,說明病人的腦電波沒有產(chǎn)生特殊波動。說到這里,羅伯特醫(yī)生嘆了口氣,病人昏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確實比較棘手。 宋清霜沉吟道:除了生物電刺激療法之外,不是還有其他幾種特殊療法嗎? 羅伯特遲疑道:宋先生您的意思是,使用激素療法?可是,激素療法的副作用太大了 宋清霜抬起漆黑的眸子,直接打斷了對方:羅伯特,我不是說激素療法,我是說性喚醒療法。 性喚醒療法?羅伯特微微一愣,而后沉吟道,雖然這也是小眾的特殊療法之一,但是需要親密伴侶的全力配合,可大宋總不是單身嗎? 宋清霜淡淡解釋道:這點你不用擔(dān)心,那位二十四小時貼身陪護(hù)的宋小然,以前就是大哥的床伴,他應(yīng)該會非常樂意配合治療的。 羅伯特呆了呆,而后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那倒是可以試一試。 這樣吧,明天就讓護(hù)士在營養(yǎng)液吊瓶里加入性喚醒的特殊藥物,晚上八點鐘我會讓宋小然給大哥掛上吊瓶,如果大哥有了反應(yīng),他就盡力配合。 羅伯特猶豫道:需要我提前和他做一些說明嗎? 不用了,他臉皮挺薄的,我告訴他就行了。宋清霜淡淡道。 羅伯特點了點頭:也好,那就試試吧。 送走羅伯特之后,宋清霜輕輕瞇起眼睛,雪白的臉龐漸漸陰沉下來,明天晚上自己必須仔細(xì)算好時間差,先把林飛羽帶進(jìn)書房躲起來,然后再讓大哥給植物人掛吊瓶。 之后的事情,自己就不用再管了,這個局的有趣之處就在于,它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自己只要輕輕推倒第一張骨牌,剩下的所有事情就可以全部交給林飛羽了。 想也知道,林飛羽會極其細(xì)致地調(diào)查所有事情,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蛛絲馬跡,林飛羽非常聰明,他定然會查到很多真相,很多非常、非常有趣的真相,然后他就會親手把剩下的多米諾骨牌全部轟然推垮,把大哥推到自己身邊來。 第二天傍晚,宋然就像過去一樣,在羅伯特的助理護(hù)士那兒領(lǐng)了新的營養(yǎng)液吊瓶,還有按摩膏和護(hù)膚霜,而后他便推著小推車,來到了主臥。 進(jìn)了主臥之后,宋然微微一愣:小宋總,你怎么在這里? 宋清霜從書房里走出來,反手將房門掩上,若無其事道:沒什么,我過來拿份文件,晚上還要加班。 宋然瞇了瞇眼睛,小白眼狼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一看就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什么拿文件,多半是去弄那個針孔攝像頭了,還在這兒跟自己裝呢。 他暗暗翻了個白眼,但也沒說什么,只笑道:晚上還要加班???真是辛苦了。 還好。宋清霜低頭看了看手表,這都快八點了,該給大哥換營養(yǎng)液吊瓶了。 宋然點頭道:嗯,我就是過來換吊瓶的,換完了再順便給大宋總擦擦身。 他一邊說話,一邊熟練地把舊吊瓶從輸液架上取了下來,又從小推車上拿起一個新吊瓶,小心翼翼地安裝上去,然后仔細(xì)觀察了一下輸液管里面有沒有氣泡,順便調(diào)了調(diào)輸液旋鈕,把點滴速度調(diào)到一個合適的范圍。 熟練地做完這一切之后,宋然抬起頭,發(fā)現(xiàn)宋清霜還在盯著自己,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宋清霜輕輕翹了翹唇角,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沒什么,我先走了,你慢慢弄。 宋清霜離開之后,宋然又像往常一樣,熟門熟路地褪去了植物人的睡袍,而后擰干一條熱毛巾,從臉部開始慢慢擦拭起來,擦著擦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手上的動作登時頓住了。 他極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自己的植物人身體,居然精神起來了。 我勒個去。 宋然照顧這具植物人身體也快一個月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詭異情況,此時此刻,他簡直又是驚奇萬分,又是尷尬好笑,居然還有這種事情?咳咳,不過也對,自己的身體機能又沒有損壞,只是昏迷了而已。 宋然頗為尷尬地看了一會兒,居然還是很精神,絲毫沒有消退的樣子,他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過去的身體狀況,呃,如果不想一些法子的話,估計還能精神很久,待會兒萬一宋清霜回來了,或者來個護(hù)士小姑娘,那場面估計能尷尬死。 好吧。宋然深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看緊緊關(guān)閉的臥室房門,而后抿了抿唇,輕輕摟住自己的肩膀,試探著伸出手去。 這個時候,他隱約聽見書房里傳來什么聲音,不由得嚇了一跳,可是仔細(xì)去聽卻又沒有聲音了,估計是聽錯了。 宋然對自己的身體可以說是極為熟悉了,畢竟相處了二十幾年,可他熟門熟路地努力了一會兒,居然并沒有什么效果,忍不住頭疼地嘀咕道:怎么回事?以前明明這樣就可以了啊,唉,你還真是難伺候 如今這個場景實在太古怪了,簡直堪比某種三流的黑色幽默電影,宋然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詭異的感覺,他只知道最好的法子是速戰(zhàn)速決,于是便努力回憶著自己過去的那些敏感帶,而后試探著在自己耳邊吹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差不多得了啊。 呼,總算ok了。 宋然長長松了口氣,一時間覺得又是古怪又是好笑,這他媽都是些什么破事兒?。咳f幸的是,今天是自己碰到這種奇葩事情,要是被護(hù)士碰見,或者被宋清霜碰見,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瞪了植物人一眼,嘀咕道:以后可千萬別這樣了啊,我倒是無所謂,被其他人看到怎么辦? 宋然一邊嘀咕,一邊用熱毛巾擦了手,而后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把植物人也擦干凈了,再涂上一層護(hù)膚霜,這才把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回小推車上,推著小推車出去了。 宋然出門后不久,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書房的門打開了。 林飛羽極其僵硬地站在書房門口,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蒼白得幾乎沒有絲毫血色,而那雙向來清澈靈活的琥珀色眼珠,此時此刻甚至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剛才看到了什么,又聽到了什么。 哥哥剛在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那么熟稔,又那么親昵地為別人做那種事情? 林飛羽腦海里幾乎一片空白,胸口不由自主地重重起伏著,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臥房正中間那張雪白的大床。 剛才宋清霜帶他進(jìn)來的時候,因為時間太緊張了,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去看看那位大宋總,那位宋氏集團(tuán)曾經(jīng)的掌舵人,那位傳說中完美無缺的宋氏總裁,那位哥哥的大恩人。 這個時候,他只要往前稍微走幾步,就能看到那位傳說中的大宋總,可是他只是緊緊盯著那張大床,腳下卻根本無法邁出一步,他的雙腿仿佛灌滿了鉛,仿佛在阻止他繼續(xù)往前走,他甚至隱隱有種極其可怕的預(yù)感,只要自己輕輕踏前一步,就是漆黑空洞的萬丈深淵。 第59章 林飛羽愣愣地望著那張大床,可是腳底下就像生了根一樣,怎么也動不了。 他向來膽子極大,心腸極狠,行動力也極強,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有種轉(zhuǎn)身就跑的沖動,仿佛那張潔白的病床上躺著的不是一個不能行動的植物人,而是某種極其可怕的妖魔鬼怪,只要自己看它一眼,它就能把自己拖下無底深淵,就能狠狠撕碎自己生命中最美好、最純潔的東西。 沒錯,只要自己轉(zhuǎn)身離開,只要自己當(dāng)做沒有來過,沒有看到哥哥做的那些事情,沒有聽到哥哥說的那些話,就能繼續(xù)那種做夢般的美好日子 這一瞬間,林飛羽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雪夜里蜷縮在路燈下,懷里緊緊抱著小黑貓的臟孩子,只是那個時候,他的可憐、他的害怕、他的恐懼,起碼有七八成是裝出來的,他活了快二十一年,生平第一次嘗到了真正的恐懼滋味。 那是一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林飛羽緊緊咬著牙,強行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幾乎是一步一步地,緩緩挪到病床旁邊,而后鼓起所有的勇氣,垂眸往床上望去。 那個男人安靜地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一樣,濃密柔軟的頭發(fā)是一種漂亮的板栗色,纖長的睫毛密密垂著,面容英挺俊美,鼻梁高挺峻拔,唇角微微上翹,仿佛帶著一點隱約笑意。 而那雙眼睛甚至不用睜開,林飛羽都下意識地知道,那一定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琥珀色杏仁眼,眼尾微翹,含情帶笑,和自己一模一樣。 林飛羽愣愣地望著床上的人,腦子里嗡嗡嗡直響,他也聽別人說過,自己和那位大宋總有些相似,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兩人竟然相似到了這種程度,自己仿佛對方的一個倒影,或者說一個完美的贗品。 他呆呆站了一會兒,眼角忽然瞥到了什么,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縮。 因為方才哥哥做的那些事情,床上那位大宋總的絲綢睡袍散開了,腰側(cè)隱隱約約露出了一絲暗綠色的藤蔓,似乎是某種刺青的邊緣。 林飛羽死死盯著那縷熟悉的藤蔓,胸口漸漸一片冰涼,整個人甚至不由自主地輕輕發(fā)起抖來,那是什么? 那會是什么? 不會的,不會的,哥哥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林飛羽死死咬緊了牙關(guān),嘴里幾乎出現(xiàn)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而后他僵硬地伸出手,輕輕將那具植物人身體翻了過去,柔滑的絲綢睡袍往旁邊滑落,那朵妖異嬌艷的微笑玫瑰就那么露了出來。 鮮艷欲滴的花瓣,暗綠纏繞的藤蔓,花蕊附近仿佛微笑骷髏般的大片黑色斑點眼前這朵嬌艷的微笑玫瑰,和自己后腰上那朵一模一樣。 林飛羽呆呆看著那朵玫瑰,此時此刻,他那靈活至極的腦子幾乎無法思考,只剩下一片空空蕩蕩的茫然。 慢慢地,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極其簡單,也極其殘忍的一個詞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不知過了多久,林飛羽稀里糊涂的大腦又漸漸想起了什么,對了,哥哥那個老房子,那扇永遠(yuǎn)緊閉的門,那間哥哥不讓自己進(jìn)去的房間,里面到底放著什么? 林飛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宋宅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春江小區(qū)的,他拖動著沉重麻木的雙腿,緩緩爬上六樓,打開了那扇熟悉的防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