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回來，誰知道還真有這么不怕死的，這才半天不到，真的主動上來送。

    憑他剛剛動手的那一下，就不會再有誰質疑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

    當然了，依然還是有質疑點：他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韓天鏡的！

    想起這個，韓天鏡臉色更黑得可怕了，畢竟，若說全宇宙有誰最不想相信這孩子是韓天鏡的，那正是他自己??！

    想著，sao動的人群忽然靜止，一切聲音好像被按下暫停，空氣里剎那間死寂一片，犯人們無聲地向后縮，緊接著，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行星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穿著他的制服，踩著長筒軍靴，手里隨意地拎著一根黑色的鞭子，不緊不慢地從犯人們讓開的路上走了過來。

    “發(fā)生了什么？”他看起來非常隨和地問。

    地上那個本來慘叫得能刺穿人耳膜的犯人，在看見監(jiān)獄長的一瞬間硬生生忍回了噪音，憋得臉色發(fā)紫，哆哆嗦嗦地試圖告狀：“長官，他、他私下動手！他先動手的，他還搶了武器！”

    監(jiān)獄長一看地上這坨沒了鱗片的犯人，又看了一眼冷著臉站在一邊的韓天鏡，就笑容更溫和地回答：“噢，他啊，懷孕的人脾氣都很差的，你不知道嗎？”

    犯人：“……”

    韓天鏡：“……”

    ——現(xiàn)在就特別想差給他看看，怎么辦。

    看見犯人那一瞬間沒太隱藏好的兇惡目光，萊茵緩緩走上前，抬起一只腳，狠狠地碾壓在犯人被刮鱗皮的傷口上。

    男人居高臨下，卻仍舊面帶笑意地說：“我是不是說過，我希望他——安安靜靜在這兒養(yǎng)胎，誰也不要打擾他？是你耳朵聾了呢，還是我現(xiàn)在在這兒說話不算數(shù)了??？”

    犯人已經被嚇到兩眼翻白，不是特指的被踩這位，也包括周圍個別圍觀群眾。

    這是自由活動時間，差不多全監(jiān)獄的犯人都集中在這個大廳，織藍星行星監(jiān)獄不像常規(guī)監(jiān)獄那樣輪流組織放風，甚至，有織藍星那極端的氣候環(huán)境在，都不必擔心有越獄，所以平時才管理得懶懶散散的。

    眼下所有犯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監(jiān)獄長身上，韓天鏡雖然看似也在看他，但實際上注意力籠罩在整個場地上。

    監(jiān)獄長就是那個轉移注意的誘餌，趁此機會，韓天鏡能夠縱覽全場，對這些犯人們做一個初步的整體觀察。

    他們的情緒狀態(tài)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韓天鏡到底與夜皇相識多年，又和白王打了那么久，他很了解一點——如無必要，星靈種很少會掩飾情緒，因為學會情緒對它們來說就已經夠有挑戰(zhàn)性了，學不會然后退化成無機質星云的又不是沒有，再讓它們學掩藏情緒，有點強星靈種所難。

    更多時候，即便是社會化程度極高的星靈種，也依然高于普通生命，多半并不屑于隱藏。

    它們是在漫長的觀察中，向普通星際物種學習各種作為生命體的行為，模擬并最終真的體會到尋常生命能感受到的情感。

    而在這其中，有兩種最難以學會。

    愛，和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月亮：星靈種不懂什么叫【】愛。

    椰皇：但是我已經被教會了什么叫【】愛。

    監(jiān)獄長：我可以當寶寶的干爸嗎？

    第36章 球x36

    監(jiān)獄長萊茵在整個聯(lián)邦境內都樹立起了過于可怕的形象，這個與世隔絕的荒蕪行星上，他的陰影比環(huán)繞行星的劇毒星云還恐怖。

    而織藍星行星監(jiān)獄又是最特殊的一處監(jiān)牢，會被扔在這兒的犯人都是極端危險的，所以監(jiān)獄長有權任意處置，絕對不會忽然跳出什么星際物種保護協(xié)會來抗議他沒人性，就比如那幾個關著的白王眷族，難道遭到監(jiān)獄長施壓，白王還能出來給它娃維權嗎？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監(jiān)獄長天天作威作福，犯人對他的恐懼已經刻在骨子里了，何況現(xiàn)在他明顯表現(xiàn)出了暴怒前兆。

    一時間，場地里連那位芙拉爾族獄警，都把腦袋嚇裂了。

    幸虧他勤洗澡，配色也好，韓天鏡勉強看了一眼，雖然比他副官奧莎丑太多，但至少衛(wèi)生達標。

    場地里其他犯人早都快嚇炸了。

    唯獨星靈種或許可以在物理外表上偽裝得完美，卻絕不可能在沒有真的感受過之前，純靠偽造表演出逼真的情緒。

    從頭到尾，韓天鏡和萊茵為了鑒別監(jiān)獄里可能混進來的不明生物，是打出了一波完美配合的，而且由于萊茵擅作主張搞的粉色配色和養(yǎng)胎宣言，實際效果比計劃得還要精彩，現(xiàn)下全監(jiān)獄犯人、包括獄警、甚至機器人都在這兒參與圍觀。

    唯一計劃外的是——沒有任何一個犯人表現(xiàn)出明顯的違和感。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韓天鏡仍在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四周，他自信自己對星靈種足夠了解，他一個人類確實感應不了星能，但星靈種真要偽裝的時候，就算換成帕斯卡那種星能大佬也是沒法探查到的，畢竟不是一個級別的生物。

    他當然有其他判斷方法。

    但這里的所有犯人，他們的恐懼情緒都是那樣的鮮活、靈動，生理反應都格外真實自然，絕不是靠簡單擬態(tài)表情可以做到的。

    只除了那個海盜王，那位巨熊族壯漢沒有恐懼，可韓天鏡百分百肯定，那家伙絕不是星靈種，因為……

    那家伙看見監(jiān)獄長拎鞭子準備宰人，那表情簡直像是狂熱迷弟看見了自己的人生楷模。

    聽說這家伙還是因為戰(zhàn)場打不過監(jiān)獄長，主動自首了？

    ——星靈種要是把自己擬態(tài)成這樣，那八成是真的廢了，比泛葉家那個熊孩子還沒救。

    奇怪了，仔細看了一圈也沒什么特殊異常。

    韓天鏡不相信是萊茵判斷出錯，況且，那些被證實是從織藍星盜取的能量，不還被他肚子里的孩……那玩意吸收了一盒呢嘛。

    織藍意識的存在是個機密，普通人、甚至犯人們也并不知道這座監(jiān)獄到底坐落在了一個什么球上，但韓天鏡這樣的高層顯然是清楚的。

    ——那曾經也是一位黃金級星靈種，或許并不比夜皇的年齡小。

    在它誕生后，一直觀察著一個名為“織藍”的種族，看著他們從漫長的時間里進化，誕生于藍海中央，再到后來建立城市、鑄造飛船，而后星靈種成功融入了這個文明，成為了織藍族的庇護者。

    但有時候運氣差起來是真的能讓人咂舌——兩個科技等級更高的文明各自派出艦隊巡航，好巧不巧就在附近發(fā)生了一場遭遇戰(zhàn)，卻讓與此無關的織藍族母球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星靈種只能處理星系內的自然能量，它們對于這種人禍往往無能為力，最終，它只得將自己的本體重新塑造，化作一顆行星，讓殘余的織藍族保有最后一處棲息地。

    但是剩下的織藍族太少了，文明的演進過程中，本就有無數(shù)岔路口通向毀滅，隨著織藍族的逐漸消亡，成為星球的星靈種慢慢地不再擁有可以接觸的生命，昔日鮮活的行星成了荒星，于是它本身的生命也開始慢慢衰竭、消亡。

    直到又過了很多年后。

    現(xiàn)在的織藍與萊茵共享生命，所以它還算不算星靈種、或者是它和萊茵誰是星靈種，這也都不好說，因為這種案例簡直星際無雙，但可以肯定的是，織藍按照星靈種能力排行，如今也就是一個青銅弟弟，比泛葉家的熊孩子都差得好遠呢。

    但青銅弟弟雖然菜，被碩鼠鉆進自己家挖了口糧，這要是還沒反應，那大概就是又死了吧。

    所以韓天鏡相信萊茵的情報，織藍的星能感受到了排斥，有不該進入的東西混進來了，雖然它不再是真正的星靈種，但自己領域內，這樣程度的感知還是有的。

    行星監(jiān)獄雖然隔絕，但也是要對外聯(lián)絡接受給養(yǎng)的，常規(guī)狀態(tài)下大約每半年，會有運輸船進出，所以某個玩意兒扒在船底混進來，再悄悄選個霉犯人掉包，這肯定是不難的，而外面那些劇毒星云就是毀尸滅跡最好的幫手。

    但沒想到，對方這么會偽裝嗎？

    星靈種，有記載的一般都高高在上，就算夜皇也沒親民到哪去，怎么可能和普通生物飆演技啊。

    莫非是因為被星盜給綁定了，導致變猥瑣了？

    韓天鏡皺眉，所以怎么能把這老鼠抓出來呢？

    他在思考著，忽然間敏銳地察覺到了幾道視線——

    韓天鏡微微側頭，對方的視線們都沒刻意掩飾，所以他也就正大光明地、像個被挑釁了的惡徒一樣瞪回去。

    然后……

    他看見了三個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的有鱗種族犯人。

    額……

    韓天鏡看了一眼還在賣力清掃地面鱗片的機器人，沉默。

    其中有一位正好也是人魚，長著一身略帶點青的灰鱗和魚鰭，在人魚這個外表備受追捧的種族里實在算是……說平庸都有點委婉，應該算丑了。

    但好在臉還算清秀，也拾掇得干凈，此刻這可憐人魚正瞪大雙眼，渾身顫抖，然后盯著韓天鏡。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先看一眼他剛才拿刀的手，再看著他肚子的眼神就變得格外復雜，先是恐懼，然后切換成混雜奇怪神色的擔憂。

    仔細看，有那么點讓人聯(lián)想到洛夏。

    韓天鏡額角跳青筋。

    他幾乎能想象對方的魚腦袋里在想什么——

    天啦，這個粉魚魚好兇殘啊，他揣著蛋居然還能那么狠，他刮鱗皮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嚶嚶嚶，運動這么劇烈真的對孩子沒影響嗎嗚嗚。

    看見韓天鏡看他，那人魚一個激靈，縮成了一顆魚魚球。

    完了吧。

    韓天鏡面無表情地想著——就說了人魚這種族愛應激，這都是混進行星監(jiān)獄、窮兇極惡的犯人了，怎么還這么敏感啊，被看一眼就開始震動。

    天哪他不會哭吧，和人類的傳說不一樣，不是所有人魚哭了都能掉珍珠啊。

    咦真哭了！

    哎哎，真的掉珍珠了！

    韓天鏡驚訝得揚起眉毛——星際人魚想哭出珍珠，需要星能足夠強大，實際上凝結出來的是“星珠”而非人類習慣的珍珠，但是哭得出這東西的人魚，那星能天賦得超高才行，聯(lián)盟秘書長都不能保證每次掉眼淚都能掉成珠子啊。

    ——這甚至是證實過的，因為有一次東萊缺軍費，就腦子一抽突發(fā)奇想，準備弄哭秘書長，然后賣他的眼淚珍珠，就非常喪心病狂地在秘書長的果盤里塞滿了洋蔥。

    然后……

    然后東萊花了一整個下午，才讓秘書長臉上那兩個器官從噴泉變回眼睛。

    之后因為秘書長耽誤了工作，有幾分文件被迫送到了韓天鏡手里，氣得韓天鏡拎著東萊去了演武場，拆了他所有的殼，拿去賣了。

    至于眼前這個小人魚，韓天鏡瞇起眼睛。

    灰麟人魚哭得抽抽嗒嗒，珍珠稀里嘩啦，看起來熠熠生輝（非常值錢），但是——星際物種的外表往往與星能有關，以有鱗族類為例，星能越強，其鱗片中蘊含的能量就越會讓他們的外表閃閃發(fā)亮，色澤鮮艷瑰麗宛如星云，除非這貨和剛才那個玩意一樣死都不搓泥。

    但這小人魚的鱗片，雖然不至于灰撲撲，但和秘書長那金燦燦一身的比起來，這就真的是個海鮮市場的水產配色了。

    韓天鏡收回視線，除此，在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對象，萊茵正在發(fā)飆，處理了剛才那個禿頭魚，又拿著他那鞭子到處抽看熱鬧的犯人，尤其剛才起哄的，萊茵那鞭子猛地就來一下，沒防備的能直接把腿都打斷。

    犯人們嚇得抱頭鼠竄——救命啊，這都多久沒再見過暴走監(jiān)獄長了，不就是欺負欺負新人，以前新人被欺負也沒有見他……

    等等，這回的新人懷孕了。

    一時間，有不少犯人的眼神變得詭異了起來，連害怕都忘了。

    說起監(jiān)獄長啊……

    行星監(jiān)獄里不乏長相出眾的犯人，偶爾也有個別心思一歪，試圖用那啥啥來討好監(jiān)獄長，然后……那些腦子短路的倒霉蛋就在劇毒星云里飄著了。

    他如此冷漠不近人情，再美的都瞧不上，身邊卻也沒看見什么特殊的伴兒，總不會……

    嘶……不能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