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珍自認已經給傅南璟添了很多麻煩，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小傅已經幫了很多忙了，哪里還能讓他再破費。而且我這邊有張阿姨照顧我呢，你讓她們回去吧，我這邊不需要這么多人?！?/br>
    李助理道：“徐阿姨，這是傅總的意思。您現在住在醫(yī)院，多幾個人照看，孟小姐也能放心些?！?/br>
    “可是……”

    “徐阿姨，您現在只要安心養(yǎng)好身體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擔心。”

    李助理說了一堆，總算讓徐美珍稍微安下心來，但徐美珍仍覺得太讓傅南璟破費了。上回她住院，傅南璟已經幫了很多忙，現下又讓他這樣破費，她于心不安。

    徐美珍上回住院的時候，傅南璟到醫(yī)院探望過，所以張阿姨也認識。她想起昨晚撞見傅先生和小姐在洗手間門口擁抱，忍不住悄悄和徐美珍說：“珍姐，既然是傅先生的好意，我看你就收下吧。你就是當是女婿孝敬丈母娘了。”

    徐美珍一愣，抬起頭來驚訝地看向張芳，“這話怎么說？”

    張芳笑，說：“我看小姐倒是瞞得夠緊的。昨晚我去拎水回來，正好看到傅先生和小姐在洗手間門口抱著呢?？刹皇窃谡剳賽?？”

    徐美珍愣著沒說話。

    張芳又道：“我聽說這回給你主刀的醫(yī)生來頭可大了，是三院的老院長，還聯合了幾個這個領域的專家一起給您做的手術。我當時還在想呢，小嬋到哪去請這么多專家來給您做手術?，F在一想，估摸著是傅先生在背后幫的忙。”

    徐美珍聽著，不見高興，臉色反而凝重。

    一直到晚上，孟嬋睡了一覺，抱著兩本厚厚的相冊高高興興地走進病房。

    “媽，我把相冊給你拿來了?！泵蠇然丶液煤盟艘挥X，這會兒精神好了很多，笑容滿面的。

    徐美珍卻笑不出來，她看了眼女兒，說：“小嬋，你坐下，媽有話要問你。”

    “怎么了？”孟嬋把包包掛到病床邊的衣架上，抱著兩本厚相冊坐到床邊的凳子上，這才笑瞇瞇地望住mama。

    徐美珍看著她，難得地嚴肅，“小嬋，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呢？”

    孟嬋一愣，下意識否認，“沒有啊。”

    卻不想，她的否認更加坐實了徐美珍心里的想法，她臉色更為凝重，擰住眉心，“小嬋，你跟媽說實話?！?/br>
    孟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看著mama的表情，有些遲疑，“怎么了mama……”

    徐美珍直接問：“這次我做手術，還有我每天在醫(yī)院的開銷，是不是都是小傅付的錢？”

    孟嬋怔了怔。見mama已經知道，便也不瞞她，說：“是。”

    徐美珍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孟嬋道：“mama您忘了，傅南璟一直很感謝你。當年他mama過世，是你幫忙收的骨灰?！?/br>
    “是這樣嗎？”徐美珍反問，“真是這樣嗎？”

    徐美珍看著孟嬋的眼神藏著難過，痛心，仿佛已經將她看穿。

    孟嬋無意識捏住了床單，看著mama，仍努力保持平靜，“mama，你到底想問什么？”

    徐美珍道：“張阿姨說，昨晚見到你和傅南璟抱在一起?！?/br>
    孟嬋看著mama，一時沒有說話。

    “小嬋，我剛剛問你最近是不是在談戀愛？你說沒有。那你為什么又和傅南璟抱在一起？他又為什么要為我的事這樣出錢出力？你們倆究竟又是什么關系？”

    孟嬋緊張到指尖掐進rou里，但眼神仍然平靜，說：“mama，對不起，我剛才撒謊了，我是和傅南璟在談戀愛，但是因為剛在一起沒多久，所以沒有告訴你。”

    “是這樣嗎？”徐美珍看著女兒無意識捏緊的拳頭，已經不相信她。

    她太了解她自己的女兒，從小到大撒謊的時候都會無意識地捏緊拳頭。

    她有些痛心，卻更多是恨自己。

    她忽然捂住臉轉過頭去無聲地哭起來。

    孟嬋見狀，緊緊咬住唇，“媽……”

    徐美珍捂住嘴流淚，好久才哽咽著出聲，“我當初就說，不要治。這個病就是個無底洞，為什么非要治。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

    “媽——”孟嬋起身坐到床邊，她扯了紙巾幫mama擦眼淚，“mama你在說什么呢？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是最近才和傅南璟在一起的，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我怕我們走不長，怕您擔心。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問傅南璟。”

    徐美珍流著淚，將信將疑地看著孟嬋。

    孟嬋起身從包里拿出手機，翻出傅南璟的號碼，把手機遞給mama，“媽，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打電話問傅南璟。”

    徐美珍看了孟嬋一會兒，然后點點頭，說：“好?！?/br>
    她伸手把電話接過去，孟嬋在那一刻一顆心卻提了起來。

    她站在床邊，緊張到手心出汗。

    她不知道傅南璟會說什么。

    -

    傅南璟接到徐美珍電話的時候，剛剛辦完事回到酒店。

    因為是孟嬋的電話打過來，他原本以為是孟嬋，誰知開口卻是徐阿姨的聲音。

    “小傅，是我，我是小嬋的mama。”

    傅南璟站在玄關，把燈打開，禮貌道：“阿姨好，您身體好些嗎？”

    “托你的福，好多了?！币勒j

    傅南璟微愣了下，沒待他再開口，便聽對方說：“小傅，阿姨有事情想問你?！?/br>
    “您說?！?/br>
    “我想問你，你和小嬋是正當在交往嗎？還是你只是想玩玩她，玩夠了就丟下了？”徐美珍問得直白，孟嬋緊咬住唇，兩只手的指尖都掐進了rou里。

    傅南璟沉默了幾秒，猜到估計是孟嬋那邊漏了餡。

    他站在玄關，再開口時，眼神和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阿姨，我對小嬋是認真的?！?/br>
    徐美珍問：“是嗎？你會和她結婚嗎？我們家小嬋沒有爸爸了，恐怕不久的將來也會沒有mama。她就一個人，你會一輩子對她好，照顧她嗎？你不會欺負她無依無靠吧？”

    傅南璟想到孟嬋，心疼得厲害，他低聲道：“我當然愿意和小嬋結婚。如果她愿意的話?！?/br>
    “好。小傅，阿姨要你發(fā)誓，會一生一世愛護她，如果有朝一日你欺她負她，阿姨做鬼也不會放過你?！?/br>
    孟嬋聽見mama的話，很驚訝。她走上前去，想拿走mama的手機，她不理解，有些惱，“媽，為什么要發(fā)這種誓——”

    但她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拿走，mama已經把手機開了免提，她聽見傅南璟說：“我傅南璟當天起誓，如果孟嬋愿意嫁我為妻，我定當一生一世愛她護她，如果有朝一日欺她負她，叫我萬劫不復，不得好死?！?/br>
    孟嬋整個人怔在那里。她腦子里幾乎一片空白，手腳都冰涼。

    徐美珍卻終于落下了心中的石頭，她哽咽著對傅南璟說：“小傅，阿姨相信你的人品。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我就把小嬋托付給你了。”

    傅南璟滿心里都是孟嬋，但聽見徐美珍的話，心也跟著沉重，他出聲道：“阿姨，請您保重身體。小嬋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您能健康平安?！?/br>
    “好?！毙烀勒湮孀∧樋奁饋恚咽謾C還給了孟嬋。

    -

    孟嬋再見到傅南璟，是一星期后的周一。

    徐美珍從李助理那里得知傅南璟今天回來，讓孟嬋去接機。

    孟嬋現在不敢反駁mama，乖乖坐上車，去機場接機。

    傅南璟不知道孟嬋來接他，以至于當他打開車門，看到孟嬋坐在后排車座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

    孟嬋沖他微笑，“怎么了傅總？見到我不高興？”

    傅南璟這才回過神來，他笑，“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坐上車，要忍住才沒有抱孟嬋。

    他問：“阿姨這幾天身體還好吧？”

    孟嬋點點頭，“目前還好。但下星期要做第二次手術……”

    傅南璟道：“別想太多。我最近有和醫(yī)生聯絡，不會有太大問題?！?/br>
    孟嬋點點頭，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手指，沒有吭聲。

    車開回傅南璟家，孟嬋也跟著上樓。

    “我先去洗個澡?！备的檄Z進屋先脫了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扶手上。

    孟嬋嗯了聲，自己坐到沙發(fā)上。

    她有些日子沒來傅南璟這里，四下望了望。

    傅南璟解下手表和襯衫袖扣丟到茶幾上，和孟嬋說：“冰箱里有你愛喝的飲料?！?/br>
    孟嬋微微愣了下，她抬起頭看向傅南璟。

    傅南璟卻已經轉過身，進主臥去了。

    等著傅南璟洗澡的時候，孟嬋幫他把扔在沙發(fā)扶手上的西裝外套拿起來，疊了疊，放到一邊的沙發(fā)上。

    她有些無聊，去廚房拉開冰箱門，果然看到還有她喜歡喝的飲料。

    不過她已經不記得是什么時候買的了。也許是上次？或者上上次？

    她想不起來。

    拿上飲料重新坐回沙發(fā)上。

    傅南璟這個澡洗得有些久，她等到已經看完了半部電影，終于聽見浴室里水聲停下來。

    她下意識往主臥的方向看了一眼。

    過了一會兒，傅南璟終于洗完澡出來。

    她抬頭看他。

    慶幸他已經穿好衣服，t恤和休閑短褲，難得見他有這樣慵懶的模樣。

    他在孟嬋身邊坐下來，孟嬋聞到傅南璟身上沐浴露的清爽，莫名繃緊了身體。

    傅南璟側頭看她，他眼神太深，看得孟嬋更緊張，“怎……怎么了？”

    傅南璟問：“阿姨讓你來接我機的？”

    孟嬋愣了下，看著傅南璟，“你怎么知道？”

    傅南璟有些自嘲地笑了下，“猜的。”

    孟嬋道：“不過我也確實有事想問你。”

    “什么？”傅南璟把茶幾上的文件收進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