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偷城
達三爺可不是普通的人物,那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在這三天里,達三就靠龍爪山南麓的兩個小漁村,就收納了五六萬的難民。 海里有的是魚,岸上有的是野菜,想吃飽估計費勁,但保證餓不死人,還是沒問題的。達三身上掛著一個安民官的名頭,手下還有百十個鄉(xiāng)親好友當主管,這幾萬人還真讓他治理的挺安穩(wěn)。 要不人們都說大亂之后人心思定呢。就達三這水平的,要是放平常,他還真鎮(zhèn)不住這些家伙,不過現(xiàn)在所有人都是死里逃生之人,有人管飯那就是祖宗啊。 達三這三天里,一會看看山北面的溫港戰(zhàn)局,一會又看看山南面的那些百姓,這三天里他根本就沒合眼。 “奇貨可居啊,老子手里這點奇貨到底要賣給誰呢?” 正當達三嘴里嘀嘀咕咕的時候,突然一把長刀從他的背后搭在他的肩頭,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奇貨?你說說我聽聽是什么好貨啊…“ 好家伙,漆黑的夜里,突然來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而且一點先兆也沒有。達三當時就嚇尿了,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大爺饒命啊,好漢饒命,您問什么我就說什么,我老實,我絕對老實啊…“ “真夠軟蛋的…”偷襲者把長刀一收,順便用刀背拍了拍達三的腦袋“好了,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現(xiàn)在溫港的戰(zhàn)況到底怎么樣了…” …… 溫港的情況很嚴峻,非常的不好。雖然鐘離的大軍搶占了無數(shù)的海船,暫時還是比較安全的,可是這種對峙根本就沒法長久啊。 船上根本就沒有糧食,也沒有淡水,僅憑天上那點雨水還有海里的魚,根本就滿足不了三萬大軍的消耗啊。哦,不對,現(xiàn)在鐘離將軍手里只有兩萬殘兵了,而且個個帶傷,能維持這么一個局面已經(jīng)相當不容易了。 如果說忍饑挨餓是種危機,那么鐘離大軍最大的危機并不在這里?,F(xiàn)在最大的危機就是太子林風(fēng)。 林風(fēng)已經(jīng)徹底的瘋了。確切的說是林風(fēng)異常怪異的覺醒了,可是他的這種覺醒可不是有師傅保護的覺醒,而是被血火刺激的被動覺醒,現(xiàn)在如果沒有一個手段高明的覺醒者來指點他,恐怕這種短暫的瘋病就要伴隨他一生了。 鐘離拜托過毒刀劉,可是毒刀劉的回答讓他很失望。 “我本身就是野路子出身,仗著在楚國有一幫覺醒者伙伴支持才走到今天,可是這十年來我的實力也沒有什么大的提升…” “太子的情況很復(fù)雜,想要救他,必須要有真正高手出馬,最次也要流火大人那個級別的,當然了最好是造化門長老級別的…” 笑話,我現(xiàn)在手里就你一個能拿得出手的覺醒者,你居然還讓我找長老?我要能請動造化門的長老,我還會問你嗎? 算了,算了,老天要絕我們山陰國,這是人力所不能改變的啊。 現(xiàn)在整個軍團都已經(jīng)知道太子發(fā)瘋的消息了,每個人的心頭都籠罩著一層烏云,這些百戰(zhàn)老兵們不怕死,就怕死的沒意義。 昏暗的油燈下,鐘劍鼎站在父親身邊,輕聲說道“溫港已經(jīng)不保了,咱們撤吧,從這里北上,只要前進兩百里,就有可以上岸的灘涂,到時候我們北上和邊防軍合為一體,咱們還是能殺回來的…” 鐘離以手扶額,沉思了良久“不能啊,溫港的戰(zhàn)亂你已經(jīng)看到了,你真的忍心把這場戰(zhàn)亂擴散到山陰國里?到那時候可就是幾十萬人的平原會戰(zhàn)了,無論勝負,山陰國至少20年元氣大傷啊….咱們不能當這個罪人啊…” “那怎么辦?難道咱們在這里等死…” “等死?”自言自語的鐘離突然打開舷窗,眼睛看著黑暗的大海,那目光有如實質(zhì),努力的在黑暗中搜尋。 “我有預(yù)感,我真的有預(yù)感…這場戰(zhàn)役的關(guān)鍵就在海上…” 可是窗外的黑暗中,除了上百艘海船死死的堵住溫港的出海口,和岸上那些城防兵們緊張的對峙之外,什么也沒有。 這時候的溫港里面,二皇子的府邸內(nèi),興奮的林遠正在大宴賓客,雖然溫港現(xiàn)在食物奇缺,但這這次戰(zhàn)斗中城防兵們的繳獲真的是不少,提供這樣的一場宴會還是綽綽有余的。 “來,青蒙先生…來,諸位遠來的客人們,為我們今天的勝利干一杯啊…”林遠實在是沒少喝,在他看來,大海上的那幾萬殘兵早晚就是喂魚的貨。 “明天,只要明天,咱們就能修復(fù)出大量的弩車和投石機。他們不是想躲嗎,那咱們就轟碎了他們,讓他們變成海里的魚食…” “哈哈,別以為他們可以乘船逃竄。傍晚時候我已經(jīng)派出親衛(wèi)去山陰各地召集我的手下了,我們嚴密控制所有能登岸的海灘,不論他們從哪來鉆上來,我們都能殲滅他們…” “至于北方軍團,你們不用擔(dān)心,只要拔出了鐘離和太子這兩個禍害,等我拿到了大義的名分,只要一紙大赦令,就能讓他們乖乖降服…哈哈,溫港這個錢袋子把握在咱們手里,那些大頭兵還能鬧個屁啊…” “喝酒,咱們痛飲啊…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啊,聽俘虜們說,太子林風(fēng)已經(jīng)發(fā)瘋了,哈哈,他已經(jīng)徹底傻了…“ 林遠毫不吝惜施放自己的興奮心情,他實在是太憋屈了,從小到大只有今天是最痛快的。 青蒙看著耍酒瘋的林遠,輕輕一笑“二皇子…哦,不對,應(yīng)該說國主陛下,您得到了你想要的,可是我們的東西呢?” 林遠雖然酒喝的不少,但心并沒有亂,趕忙應(yīng)承“忘不了,絕對忘不了。只要我登基,我立刻封玉家為我們山陰國歷代供奉的國師。從今往后,山陰國所有跟覺醒者有關(guān)的事情,都由國師家族執(zhí)掌…千年、萬年不變…” “好,痛快,那我們玉家也給你一個承諾,有我們在,我們必將保證你的家族在山陰的地位永世不倒…” “干杯…” 酒席上的氣氛瞬間到了頂點,今夜不醉不歸。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貴人們喝酒吃rou玩女人,而普通士兵只有面餅和野菜粥勉強充饑。當然了,士兵雖說吃的差點,但至少還有口吃的,可是現(xiàn)在溫港城里殘留的百姓可就倒霉了,除了天上不要錢的雨水外,他們什么也沒有。 在溫港城西面的城墻南方,也就是和龍爪山防御體系的連接點,城墻底下有一大片窩棚區(qū)。這里地勢最不好,在平日里就是最窮困百姓的居住地,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里貧窮,所以這里收到的戰(zhàn)亂影響也最少。 無數(shù)窩棚里,藏著大量未來得及逃跑的難民,他們蜷縮在這里,希望能夠躲過士兵們的注意,讓自己這條卑賤的性命,能夠熬過這次戰(zhàn)亂。 你們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別殺我們就成了,我們都是最赤貧的一群人了,貴人們誰上臺都跟我們沒關(guān)系。 雨夜里,卑賤的人抗拒著卑賤的命運,誰都不知道自己這條爛命能不能活到明天。 正當四周一片寂靜的時候,突然在城墻上方,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而且還有鐵器輕輕觸碰城磚的聲音。不一會,幾條黑影從城墻外側(cè)翻上了城墻,警覺著注視著四周的一切。 這是霧港城墻的末端,是緊靠龍爪山的區(qū)域,根本就沒有任何士兵防守,只有遠處的城門處,還有那么一點點凄慘的燈光,證明那里還有一些喘氣的。 黑影見四周安全,立刻將一個個繩梯從城墻上拋下去,不一會,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城墻外側(cè)攀爬了上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當城墻上已經(jīng)站滿了士兵后,后面攀爬的士兵依然沒有斷流。 這真是個偷城的好時機啊,打頭的那幾名士兵很快摸索到了下城的階梯,黑色人流已經(jīng)開始有秩序的下城了。 腳步聲終于驚醒了那些沉睡的草民,當其中一個迷迷糊糊掀開草簾向外張望之后,眼前的場景嚇的他差點叫了出來。 就在他嘴剛剛張開之時,一只套著黑色鐵手套的大手,緊緊的捂住了他的嘴,生生把他的喊叫給堵回去了。 “噓…別說話,安心睡你的覺…別惹事啊…” 說話的是一張笑臉,要不是身上那身黑色鎧甲太扎眼了,驚醒的百姓還真以為是鄰居跟自己開玩笑呢。 可惜眼前的場景讓人過目不忘,黑色的人流從城墻上沉默的走了下來,那人數(shù)何止上千啊,感覺上萬都不止。 咦?這群士兵怎么還裹挾著十幾個百姓???最前頭垂頭喪氣的不就是達三爺嗎?他怎么也被抓來了,還有后面的疤瘌頭,賣魚的老蒼頭,這都是熟人啊。 他沒有看錯,那幾名不情不愿的百姓還就是達三爺他們。而眼前這個笑臉的士兵,也不是別人,正是大王城鼎鼎大名的肖王侯,肖將軍。 肖王侯輕輕放開驚魂不定的百姓,笑著拍拍他的肩,轉(zhuǎn)身加入到了人流之中,向著溫港城中心走去。 看傻了的老百姓嗖的一聲鉆進了窩棚,心說,愛誰死誰死,只要不殺我們,我管那么多干嘛?明天我要是還賴在城里,我就是王八蛋養(yǎng)的。 有這個想法的百姓太多了,草簾子后面是無數(shù)道眼睛,可就是沒有一個人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