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天?！?/br>
    蒼老的聲音遙遙地響起。

    踩在地面的腳步聲遲緩地傳來，虞姜手中雪白的光柱打過去，光暈正中心便出現(xiàn)了一個發(fā)須盡白的老年人。

    他身上穿著保安制服——應(yīng)該是本應(yīng)在傳達(dá)室中的保安。

    “哦，是小虞啊。”

    他拄著一根鐵棍，長長地舒了口氣：“你怎么來了？”

    “有一陣子沒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呢?！?/br>
    什、什么？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保安老頭嘆口氣：“三組的小王不知怎么好像瘋了?！?/br>
    “前天跑到這來差點(diǎn)一把火把整個大樓都點(diǎn)著——嘴里嚷嚷著什么涅槃重生......真是瘋了、瘋了......”

    越漣皺眉。

    難道這位老人沒被感染？

    “可......這跟我遭遇不測有什么關(guān)系？”

    訓(xùn)練了幾天邏輯的虞姜好像漸漸地能抓住重點(diǎn)了。

    保安老頭一笑：“小王又豈止在這一個地方放了火？不知道多少同事都被他活活燒死在家里了，我還以為......”

    說得挺好聽，還什么浴火重生......這不就是一個變態(tài)縱火犯嗎？

    虞姜眉頭擰緊了。

    “既然你們來了，就幫幫我，一起把這收拾一下，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使......來，小虞，扶我一把——”

    虞姜沒動。

    因?yàn)樵綕i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理念是什么？”他問。

    保安老頭沉默一下，忽地笑了：“理念？我不管那叫理念。”

    他聲音陶醉又癡迷：“萬事萬物都是由宇宙大爆炸產(chǎn)生的，這個你們知道嗎？”

    “我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xì)胞、每一個原子......都是宇宙的產(chǎn)物。”

    “無時無刻，一部分的我們、我們的一部分，都在叫囂著回歸故鄉(xiāng)——只有宇宙才是我們的故鄉(xiāng)，我們所有人的故鄉(xiāng)?！?/br>
    “我想了很久，要怎么才能回去，火箭嗎？飛機(jī)？不、那都不能讓我們真正回歸。”

    “直到有一天，我終于大徹大悟了。我們因宇宙而誕生——那等我們死亡時，自然也就能回歸宇宙了?！?/br>
    “哦，孩子，我也不管那叫死亡，怎么能叫死亡呢？應(yīng)該說終于能再度跟宇宙接軌、獲得了新生才對。”

    他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子，叫虞姜看清了他身后一地的尸體。

    所以......這個人是想要用不知道什么辦法......把他們殺死在這里啊。

    “不、不對?！庇萁曇衾淅涞?，“如果你想探尋你的宇宙、回歸你的故鄉(xiāng)，那你自殺好了，何必要把別人也送到故鄉(xiāng)里去？”

    “人不能那么狹隘?！被蛟S人一上年紀(jì)就格外固執(zhí)，認(rèn)準(zhǔn)了自己的一套觀念之后很難在被誰說動，反而還覺得別人無論說什么都是執(zhí)迷不悟。

    保安老頭語氣中甚至帶上了點(diǎn)譴責(zé)：“我自己一個人回歸宇宙的懷抱更多人要怎么辦？”

    “就把大家都這么扔在這？這怎么行？只有我一個人在寂寂長夜中醒著——我必須得把更多人喚醒才行。這是我至高無上的使命。”

    虞姜：“......”

    可是別人不愿意醒來啊，睡著不挺好的嗎？

    保安老頭動作快得不符合他的年紀(jì)。

    他猛地朝虞姜撲過來的時候，還好被越漣擋了一下。

    不然虞姜一定會被他撲倒。

    四周卻更多人撲上來了——這老頭居然像傳教似的成功給這么多人洗了腦。

    “你先走！”

    越漣手里提著被燒斷了半截的木棍，一邊攔住這些前執(zhí)法大隊(duì)隊(duì)員，一邊往外推虞姜。

    “可、可是......”虞姜猶豫。

    “沒什么好可是的！走！”他聲音冷下來。

    虞姜頭也不回地跑了。

    對方只是幾個普通人類，但越漣也被骨灰都市強(qiáng)行拉到普通人水平。

    往常不需要一分鐘就能放倒的幾個人，解決起來足足花了他近半個小時。

    等他走出執(zhí)法大隊(duì)的時候，虞姜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蹤影。

    此刻天色漸沉，雨勢也更大了。

    沒幾分鐘，他就像剛從水里撈上來似的，渾身都往下滴著水。

    他擦掉唇角的血跡，往家里走。

    他不想躲雨，他只想回家，他都要跟她分開快三十分鐘了。

    這段路不長，又長得讓他害怕。他越走越心慌。

    他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執(zhí)法大隊(duì)、火災(zāi)......

    他驀地加快了腳步——縱火是真的！

    如果虞姜回家剛好碰上縱火犯就糟了！

    他回到家里之后，先是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

    火勢已經(jīng)漸漸熄了。

    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在室內(nèi)響起。

    越漣撥開煙霧——正對上虞姜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她臉上蹭的臟兮兮的，顯然這地方方才的火勢真的不小。

    她手里捧著他養(yǎng)的魚，對他露出笑容：“火快把它烤死了，我們晚上剛好吃烤魚?！?/br>
    越漣腳步頓住。

    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魚上。

    魚費(fèi)力地鼓動著它的鰓——卻沒有水給它呼吸。

    它......還沒死啊。

    快把它烤死了......不是說明還沒死嗎？

    這不止是一條食用魚......更是一條他們養(yǎng)了這么久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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