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也不可能立刻回N市。陶立陽上車之后給沈溪打了電話，沈溪一聽被唬了一跳，但她辦事總是很利落的。車開進(jìn)市醫(yī)院停車庫，已經(jīng)有醫(yī)生護(hù)士在電梯口等著了。

    “情況怎么樣？”在急診室門口等待的每一分鐘都覺得煎熬，陶立陽感覺半個世紀(jì)都過去了，總算見到醫(yī)生出來。

    “沒什么大礙。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等病人醒過來再做個檢查吧，問題不大?！贬t(yī)生一面說取下口罩，“不過你們誰是家屬，病人最近是在服用安定？我得確認(rèn)一下。最好聯(lián)系一下他原來的醫(yī)生?！?/br>
    聞言陶立陽和沈溪微妙地對視了一眼。

    “我是他經(jīng)紀(jì)人，我和您說吧?！鄙蛳?，又往周圍看了一眼，不時有人經(jīng)過，“我們能換個地方嗎？”

    醫(yī)生也明白這位病人特殊，“那去我辦公室吧?！?/br>
    沈溪頷首，又看了一眼陶立陽。

    “你去吧?！碧樟㈥柕溃謫栣t(yī)生，“我可以去看他嗎？”

    “可以。只是病人短時間內(nèi)不會醒。得五到八個小時。”

    “沒事?！碧樟㈥枔u搖頭，他現(xiàn)在只是想看著他。

    “陶老師?！敝碓诓》坷铮匆娞樟㈥栠M(jìn)來，站起來低聲打了個招呼。

    “你去歇會兒吧，我在這里就行了?！碧樟㈥柫搜墼S云清，很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安靜地讓他難受。

    “哦，行?！敝愍q豫片刻，“那陶老師，我就在門口，有什么事你叫我就好了?！?/br>
    陶立陽頷首，助理拿上包出去了。

    陶立陽走到病床邊，彎腰替許云清壓了壓被角，又在他額頭上貼了一下。

    “睡會兒吧，醒了就沒事了?！碧樟㈥柕吐曊f，也不知道許云清在夢里聽不聽得見。

    他在病床邊坐下來，看見許云清的手微微蜷縮著，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便下意識探過去握住他的手。掌心肌膚相貼，他能感覺到他的脈搏輕輕跳動著，許云清冰涼的指尖漸漸有一點暖意。

    陶立陽摩挲著他的手，垂下眼睛看著許云清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在腦海中拼湊種種細(xì)節(jié)。

    有些線索已經(jīng)漸漸分明了，他想起帶著許云清從墓地離開時，倉促間看見的墓碑上的名字。

    許棋明。

    陶立陽從前沒有在許云清口中聽說過這個人，但他們之間的親緣關(guān)系并不難分辨。即使匆匆一瞥，也能看見墓碑遺照上許棋明的面容與許云清很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雙如出一轍的眼睛……

    病房門在這個時候響了一聲，陶立陽及時收回了手，回過頭，是沈溪。

    她先上前看了看許云清，走到窗戶邊，沖陶立陽招了下手。

    陶立陽站起身，看見許云清手上空落落的，覺得心疼——盡管這毫無道理。他身邊一時找不到別的，便把袖扣取下來，放在許云清掌心里面。讓他好歹有個可以握著的東西，才走到沈溪旁邊去。

    “說了些什么？”

    沈溪理一理鬢角：“別的倒沒什么。醫(yī)生說，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安定成癮的問題，還能控制。云清服藥也就一個來月，慢慢戒就好了。只是今天這樣突然強(qiáng)制戒斷是不行的。”

    “我的錯?！碧樟㈥栒f，簡直不愿意在回想今天墓前，許云清把藥瓶遞給他時的盡力微笑著的神情。

    “也別爭是誰的錯了。按這樣講，我有沒有錯？我沒有及時看住他。云清自己又有沒有錯？他一個大男人，什么應(yīng)該什么不該，心里總是有數(shù)的?，F(xiàn)在計較這些也沒用了?！鄙蛳獓@口氣頓一頓又道：“還有樁事，剛才我和康興那邊的醫(yī)生聯(lián)系了。他說，云清今天早上去了他那里?！?/br>
    “為了戒藥的事情？”

    “應(yīng)該是吧?！鄙蛳t疑道，“不過他說云清臨時又說有事，就走了。”

    陶立陽皺起眉：“什么事？臨時走了？”

    沈溪抿唇：“不知道。一開始云清去過這事他都沒提，是我想起車在醫(yī)院，云清又沒去看他mama，問了一句，他才告訴我的。說是云清讓他不要說?！?/br>
    陶立陽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許云清，挪回視線，沉吟片刻：“回了N市，再找醫(yī)生當(dāng)面問問，我怎么覺得不太對?！?/br>
    沈溪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想的，到時候我再去一趟?！?/br>
    “去之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和你一起。”陶立陽道。

    沈溪猶豫了一下，卻是先問他：“你和云清……”

    陶立陽想了一想，只是說了自己的這一部分：“我愛他?！?/br>
    這不算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答案，畢竟沒有一段關(guān)系可以是單方面的。

    但沈溪沒有再問一個字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苦笑：“比當(dāng)年唐冉和我出柜的時候，還是要容易接受些。不過我應(yīng)該早一點看出來的，這樣就可以向唐冉要求加工資了……我現(xiàn)在得去處理劇組那邊的事情，今天晚上你要留在這里嗎？或者找個地方睡一覺，我看你也很累了?！?/br>
    “我留在這里。”陶立陽說，頓一頓又道，“謝謝?！?/br>
    沈溪搖頭：“別謝了，我只是現(xiàn)在沒力氣罵你而已。那你留在這里吧，張馨就在門口，我也不會離開醫(yī)院。云清醒了和我說一聲。”

    許云清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他感官還有些混沌，但很快察覺到了右手掌心的暖意，異常熨帖又熟悉的觸感，整個人就放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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