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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伊綿沐浴后穿著藕色深衣,披了件平金繡外衫坐在男人床頭。 見他嘴唇干裂,于是拿了水來,用指腹輕輕沾了一些,涂在男人唇上。 寧之肅察覺有人觸碰,在睡夢中也輕皺起眉頭。 伊綿撫上男人的眉眼,目光中滿是眷戀。 從前不知,照顧人原來這樣繁瑣辛苦。男人照顧了她那么多次,從未有過一句怨言,反倒是自己,總是跟他對著干。 伊綿想到這里,心中甜酸皆有,喃喃道,“快點醒來吧?!?/br> 是你說的,要有好的開始。 不知是否聽到伊綿心中這句話,寧之肅眼球在眼皮底下不規(guī)則轉(zhuǎn)動,漸漸睜開眼睛。 他太久沒有進水,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勉強喊了一句,“綿兒。” 伊綿聽到,第一反應(yīng)是沖到門外去叫太醫(yī),男人揚起的手來不及抓住她,只得等她回來。 伊綿見寧之肅醒來,淚珠兒便跟著掉,嗓音里也能聽出明顯的依賴和擔(dān)憂,“太醫(yī)說你這個時辰該醒了,可是總不醒,嚇?biāo)牢伊恕!?/br> 又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中有死這個字眼,忙捂了嘴巴。 男人失血過多,渾身沒有力氣,只得口頭安慰,“沒事?!?/br> 伊綿將腦袋擱在男人肩側(cè),討好地蹭蹭,讓寧之肅輕挑眉梢,咽下暗笑。 他望了望外頭的夜色,提議道,“上來睡?” 龍床很大,睡兩人綽綽有余。 伊綿不好意思道,“太醫(yī)還要來請脈呢,再說你的傷……” 男人垂下眼睫,失落地道,“好吧。” 殿內(nèi)一陣沉默。 伊綿偏被男人那副失意的樣子騙過去,忙說,“一起睡也可以的,正好我也困了?!狈凑龑m人都在外面,叫進來伺候就是。如果寧之肅想她陪在身邊,她當(dāng)然是愿意的。 去向門外的宮人囑咐了兩句,伊綿匆匆跑回殿內(nèi),將明黃的不透明幔帳放下,自己蹬掉軟履,爬上了龍床,睡進里側(cè)。 “這樣陪著皇上,好不好?”女子耳尖染上一抹緋紅,軟糯的聲音嬌得滴出水來。 寧之肅相信,這個時候,便是再提如何過分的要求,伊綿也一定會答應(yīng)。 但他只道,“這樣就很好?!?/br> 女子柔軟的發(fā)絲埋在他的頸側(cè),小手輕搭在他的肩膀,小心避開傷處。寧之肅聽見伊綿小聲道,“皇上……”他有些聽不真切,忍著疼將手從被中抽出來,捏了捏女子的臉頰,“不開心?” 伊綿搖頭,“以后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男人挽唇道“好?!毙切屈c點的笑意在深眸中格外璀璨。 太醫(yī)跟在宮人身后進殿。 伊綿方才還不覺有什么,現(xiàn)下臉上臊得慌。 男人捉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女子要下床的動作,“你現(xiàn)在出去,剛好碰上?!?/br> 太醫(yī)秉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原則,鎮(zhèn)定地讓皇上將手從帳中伸出。 伊綿無措羞惱地將自己捂在被子里,感覺面子都被丟光。呆在皇上床上,還是皇上生病的時候,像什么樣子,若是讓朝臣知曉,定會罵她狐媚惑主。 男人滿足地嘆息一聲,心中想著,讓你白日里在御花園撇清干系,現(xiàn)下想撇清,也不行了。 — 過了十來日,寧之肅傷口漸愈。伊綿在乾清宮住下,一直照顧左右。 這日,她閑來無事,男人又在御書房處理公務(wù),于是帶著一眾丫鬟去御花園賞春景。 恰巧這日是個晴天,藍天白云,微風(fēng)吹拂。伊綿還來不得享受這樣的好天氣,便被十余位往太后宮中請安的貴女勾起了好奇心。 “這些女子來宮中做什么?”伊綿將雀鳥紋描金團扇壓在胸口,問旁邊的宮女。 宮女道,“大概,大概……”她不敢說。 雨棠道,“小姐,這些人偏趕著去給太后請安,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宮里,能讓這些貴女上心的,除了男人,還能有誰。 — 午膳,因之前養(yǎng)傷而堆了大批公務(wù)的男人在御書房將就用膳,伊綿款款而至,打開食盒,全是男人喜歡的菜色,又營養(yǎng)又美味,是上了心的。 寧之肅輕揚唇角,在她耳邊道,“謝謝綿兒?!辈幌胍辆d反應(yīng)大地出奇,“謝謝我收下,以后,以后別離我這么近說話,” 寧之肅不知她這股別扭從何而來,問道,“怎么了?”又看向雨棠。 雨棠皺眉擺手,給皇上指了指食盒中特意為了蘸蟹rou而帶來的醋。 一連幾日,伊綿興致都不太高。 她坐在涼亭中,手持書籍,保持那個姿勢不動已一刻多鐘。 雨蘭看不下去,對伊綿道,“小姐可不能這樣消極下去了。我聽宮里人傳,朝臣要求皇上盡快立后呢,說什么后宮無主,前朝不寧,還勸諫皇上多納妃嬪,早日開枝散葉?!?/br> 雨棠一記眼刀過去,制止雨蘭接下來的話。 這種事,還是得兩個人都想明白才好。 “綿兒?!笔膛畟儾恢螘r已經(jīng)退出亭子,反倒是男人不知不覺走進來,擁住她。 伊綿輕輕掙開他的懷抱,低眉道,“請皇上自重。”短短一句,雖是正兒八經(jīng)說的,但寧之肅不會聽不出其中委屈的味道。 猶記那天伊綿醉酒時,對他字字句句的控訴。她不喜被強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