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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綿當然不會告訴他。 可是夢里見到的人,醒來就在身邊,這樣的感覺太好。 她將被子扯下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盯著站在床邊的太子。 男人難得被她這樣瞧著,眉頭一挑,不知她心里埋著什么壞。 伊綿噗嗤一下笑出來,伸出手去,袖子滑到上面,女子綢緞般絲滑的藕臂露出來,在朝暉下像是鍍了一層金粉,仙女兒似的。 寧之肅任由她將五指穿過自己的指縫,緊扣在一起,卻沒有收攏手掌。 伊綿雖有些不滿,但未在意,偏頭看看窗墉外,確實已經(jīng)有些晚了,她嬌嬌地笑道,“起啦?!笔址磽卧诖埠螅鸵鹕?。 寧之肅瞥過身去,語調(diào)悠悠,“動作快點?!?/br> 春光明媚,伊綿由著雨棠和雨蘭梳洗打扮,早膳時還特意多進了一些rou羹,讓雨蘭驚訝道,“小姐若是每天早晨都這么配合,奴婢們輕松許多。” 雨棠點點雨蘭的額頭,佯裝教訓道,“敢在小姐跟前不滿呢!” 伊綿輕笑。 寧之肅進來時便見到這副歲月靜好的場景,此刻的伊綿,甚至比在別院時還活潑明媚,她失了黨爭的記憶,失了自己帶給她的傷痛,失了雙親被害的絕望,剩下的,只余甘甜清冽的美好。 寧之肅停在原地,看了好半晌,才進去。 府門口,伊綿穿著一身輕便利落的裝束,準備上馬車。 寧之肅頓下腳步道,“伊綿,今日讓霍大人陪你去,孤就不去了?!?/br> 伊綿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 “臨時有事,去不了。抱歉?!?/br> 伊綿便道,“那就下回,下回咱們再去?!闭f罷,她也不走,望著男人。 寧之肅的嘴角彎到一定幅度,語氣輕松,“霍大人都來了,你看。” 伊綿的視線投到府門前的臺階處,霍時禹站在馬車旁,手上拿著她素來喜愛的糕點,油紙上印著碩大的店鋪銘文。 伊綿喃喃,“為何不提前告訴我?” 寧之肅道,“現(xiàn)在說不也一樣,霍大人難得來京城一次,你帶他去馬場玩玩也好?!?/br> “可是……” 我只想和你一起去。 伊綿抿唇,有些悶悶不樂地走出去。男人站在朱門內(nèi)側(cè),看著她一點點挪動步子到霍時禹身旁。 上馬車前,女子還回望了里面那人一眼。 寧之肅站在遠處,什么都沒說,甚至刻意笑了笑,讓她安心。 “走吧,伊綿。”霍時禹道。 — 到了馬場,伊綿牽著自己那頭小馬駒,沿著最外側(cè)的跑道慢吞吞走著。 霍時禹牽著一匹大馬,跟在后面,問道,“怎么不騎?” “它還這么小,怎么騎?”伊綿出聲,一聽便知心中不痛快。 兩人的氣氛倏然降至最冰點。 伊綿低頭,“對不起啊,我不該這么對你說話?!?/br> 霍時禹知曉她的遷怒,并不生氣,只道,“就這么喜歡他?!?/br> 伊綿錯愕地看著他。這個男人,說什么都直來直去,搞得她一顆心被吊起來,一根細線拴著,輕輕一扯便會落入萬丈深淵。 她搖搖頭。 她怎么可能喜歡太子。女子心中細數(shù)寧之肅樁樁件件的不是,堆起來,足有京郊那座著名的萬鸞山高。 可是他不在,她心里空落落的。 霍時禹看她這副模樣,只是悵然笑笑,卻不沮喪。 伊綿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好意思地問道,“那個……霍大人,之前在宮里,你說帶我去峣州玩,順便看爹娘的事,還作數(shù)嗎?”她剛剛才得罪了人,現(xiàn)下還問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京城里沒有別人能帶她去了。 霍時禹臉上的淡笑不減,道,“當然作數(shù)了。只是路途遙遠,此事還得好好準備,一時也去不了?!?/br> 嗯?聽先前那語氣,不是很容易嘛。怎的現(xiàn)下卻推辭了。 伊綿咬咬唇,不再說話。 夜晚,府里一如往常安靜,寧之肅踱步進院。丫鬟們在門口跪了一地,雨棠道,“小姐睡下了,看起來累得不清?!?/br> 她沒說出口的是,小姐回來時很低落。 寧之肅若有似無地從喉嚨里溢出一聲清淺的嘆息,道,“照顧好她?!?/br> 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 岑家嫡女大婚的日子很快來到。 伊綿看著岑府內(nèi)滿墻的紅綢,紅燈籠,還有紅色的喜字剪紙,有些感慨。 她和岑迎曼相識多年,恍惚間,仿佛彼此還是十歲出頭的小丫頭,甚至會為街上的糖果而鬧架。 但是轉(zhuǎn)眼,曾經(jīng)咋呼呼的少女如今也安靜地坐在閨中,打扮溫婉,氣質(zhì)穩(wěn)妥,等待著被迎進相公的家中。 她叮囑雨棠讓人將賀禮從馬車上一一搬下來,自己跟著岑府的下人去找岑迎曼。 隔老遠,就聽見岑迎曼的娘親在數(shù)落,“多大的人了!蓋頭不能掀開!要是上了轎,讓娘發(fā)現(xiàn)你不規(guī)矩,老娘將你天靈蓋兒掀了你信不信!” 伊綿忍俊不禁,岑夫人還是那樣風風火火的,倒像和自家女兒是一對冤家。 岑迎曼氣惱地喊了一句“娘!”看見伊綿進去,忙將自家娘親推出去,“我和綿綿有話要說,娘你先和嬤嬤們出去?!?/br> 岑夫人被她推著還不罷休,叮囑道,“妝容還得將眉描得再濃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