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陸巧說著說著氣得去砸墻,周圍的宮人臉都嚇白了匆忙上去拉他。 周圍亂作一團,康絳雪倒也被亂哄哄一吵給吵得冷靜下來。說起來康絳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個穿書者,真實年齡比盛靈玉還大兩歲,偏偏遇上陸巧,對噴起來活像個兩個不受控制的小學(xué)雞。 可能是演小皇帝演太多真的容易同化降智,康絳雪趕緊喘口氣,平復(fù)下來回神對盛靈玉道:罷了,先進去。 盛靈玉一直在靜靜旁聽,抱了這么久,他一聲不吭,全然沒提自己累不累,得了命令,這才往前走。 盛靈玉對陸巧心中并非無怨,但在御前始終懂得禮儀和克制,反觀陸巧,生來就不懂克制這兩個字。 見著盛靈玉要進門,陸小侯爺恨不得拿頭來頂,他攔住盛靈玉,道:不許你進去! 盛靈玉只是無聲,抱著康絳雪的手臂卻有些收緊。康絳雪有所感覺,不由對陸巧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陸巧道:我都沒進殿,他憑什么進去! 康絳雪:誰不讓你進去了?你想進就進啊! 陸巧一個勁兒咬牙:我不管,他就是不許進去,你要是讓他進去,我就不進去了! 這架吵的,康絳雪差點就上頭說出一句你愛進不進。 足足耗費了一個深呼吸,康絳雪才硬生生緩過勁來。 冷靜,依照他的人設(shè),和陸巧親近才是正常,陸巧看他跟盛靈玉在一起生氣也是正常,還真不是看起來那么無理取鬧。說到底,他和盛靈玉真的不應(yīng)該待在一起,只是今日實在是特殊,康絳雪被美人受救了一命,不想苛待于他。 想定,康絳雪只好心平氣和好聲好氣和陸巧商量:朕今日真的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等朕休息好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陸巧想都不想:不好! 康絳雪無奈地揉了揉太陽xue,滿臉疲憊:你聽話,先回去,朕明天一定宣你。 陸巧沒有受到安撫,反而越發(fā)動怒,委屈至極:你要趕我走?你知不知道盛靈玉是我的仇人,你怎么能向著他?! 我本來就向著他,心里這么想,康絳雪嘴上還是道:夠了,別在這里攔路,朕現(xiàn)在真的沒心情理你。 這話像是觸到了陸巧的雷區(qū),陸小侯爺?shù)难劬锩缮狭艘粚臃褐獨獾难蹨I,沒哭,只是死死瞪著眼活像是要殺人生吞。 好、好!一連說完這兩個好字,陸巧甩袖離去,看那背影,竟像是要從此決裂一般。 康絳雪心里隱隱出現(xiàn)這個想法,沒有驚慌,反倒松了一口氣。 若能從此斷了,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陸巧的性子太特殊,康絳雪原就對要不要繼續(xù)交往而猶豫不決,這樣順其自然其實也好。 進殿吧。 康絳雪吩咐了一聲,盛靈玉卻沒有立刻邁步,康絳雪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盛靈玉正望著陸巧的背影出神。 康絳雪問道:你看他做什么? 盛靈玉聞聲低頭,又是安靜幾秒才道:微臣一直以為 康絳雪道:以為什么? 盛靈玉不說話了,抱著小皇帝大步踏入殿內(nèi)。 有過上次的經(jīng)驗,這一次他長驅(qū)直入,熟門熟路地將康絳雪送到了龍床上。 康絳雪在床上落定,忍不住道:你的膽子變大了。 盛靈玉仿佛真有不解道:微臣愚鈍,請陛下明示。 康絳雪悶了一下,沒話說。 他還記得盛靈玉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說話小心局促不安的樣子,再看看現(xiàn)在,盛靈玉都敢不回他的話了,可不是膽子暴增? 他總覺得自己這個昏君當(dāng)?shù)?,威嚴掉得比段位還快。 不過這倒也不必和盛靈玉講,康絳雪只道:退下吧。 盛靈玉不多問,點頭稱是。 眼見著美人受要退出視線,康絳雪又想起了什么:等等。 盛靈玉:請陛下吩咐。 康絳雪在枕頭底下一陣摸索,摸出了一個青色瓷瓶,故作不在意地丟過去:賞你的,拿著滾吧。 盛靈玉輕巧接住,揣在懷里,謝恩告辭,等他退出了正陽殿,方取出聞了聞。 香味清清淡淡,像是一種藥膏。這是做什么用的? 盛靈玉正思索,平無奇與他擦肩而過,道:這藥名為凝香,一日三次,祛疤可有奇效。 祛疤 盛靈玉恍然回頭,然而剛才那說話的太監(jiān)已然進了內(nèi)殿,沒了影蹤。 不管自己的話泄露了多少信息,又讓盛靈玉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反應(yīng),平無奇都不在意,他的心中別無他想,只有康絳雪的身體安康。 到了小皇帝跟前,平無奇絕口不提小皇帝為何將之前向他求的藥物賜給了盛靈玉,只耐心伺候康絳雪換上了干凈衣衫,才道:陛下,伸手。 知道這是要診脈,康絳雪乖乖伸手,老實交代道:朕沒事,就是喝了兩口水,頂多著個涼,沒有傷到。 按理應(yīng)該就是如此,可平無奇聽著神情卻沒有放松,反而隨著時間拉長,表情越發(fā)地奇怪。 不過是診脈而已,難不成他一夜之間得了個絕癥不成?康絳雪奇怪道:怎么了? 平無奇有些不敢確定,慢悠悠問:陛下,這皇城之內(nèi)可有絕頂?shù)挠枚靖呤郑?/br> 康絳雪驚了:???朕中毒了? 平無奇道:陛下安心,并無此事。 康絳雪還以為那刺客留了后手,虛驚一場,心有余悸:那你問這個做什么? 平無奇無法直言,他在小皇帝的脈象之中什么都診不出來,正因如此他才覺得奇怪。 他是個醫(yī)者,對一些蛛絲馬跡十分敏感,總覺得小皇帝之前的暈眩來得太過蹊蹺,說是醉酒,可在他看來更像中了迷藥。 只是這藥十分精妙,他被錢公公阻攔錯過了最佳查看時機,到了這會兒一點痕跡都摸不到,竟叫他開始自我懷疑是否是直覺有誤。 康絳雪不知平無奇為何這么問,但看他認真,便也認真回答:是有這么一個人,煉毒煉丹均是一絕。 這人就是小皇帝的便宜舅舅苻紅浪,憑借一己之力,壟斷了宅斗宮斗的用毒市場。 可以說,但凡大宅院里有什么齷齪事,背后肯定有苻紅浪插一腿,別說毒殺,就連楊惑迷X美人受經(jīng)常用的那種迷藥都是從苻紅浪手底下傳出來的。 平無奇得了確認,心里也有了數(sh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提醒道:陛下,奴才有話想說,只是這話可能有些危言聳聽。 康絳雪:直說就是。 平無奇道:奴才以為,陛下今日醉酒,似乎是 中了迷藥四個字還沒說出口,殿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壓抑的豬叫。 康絳雪和平無奇的對話被打斷,神色復(fù)雜,豬叫聲由遠及近,很是難聽,偏偏難聽之中還透著那么一點點的熟悉。 康絳雪莫名生出一個糟心的想法。 他示意平無奇將鞋遞給他,拖拖拉拉出了殿門,果真看見殿門口蹲了一個人,哭得臉頰通紅,鬼哭狼嚎,一群宮人圍著他無計可施。 康絳雪哭笑不得之中還有幾分無奈,看了陸巧好幾眼才開口: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陸巧顯然聽不得這話,回頭喊道:你管我?!我陸巧好歹也是個小侯爺,想在哪兒哭就在哪兒哭。 康絳雪道:這是皇宮,是正陽殿。 沒等說完,陸巧就道:那你叫人殺我?。∧憬腥税盐彝铣鋈?,把我磕死在宮門口! 嘴上說著一堆混賬話,然而陸巧的眼睛卻是紅的,這紅又不是剛才那種恨得要殺人的紅,而是一種極度的委委屈屈,可憐巴巴。 按照陸巧的性子,說一不二,絕不服軟,剛才氣到那個程度甩袖子走人,此刻竟然轉(zhuǎn)道回來,如此待遇,小皇帝絕對是獨一份。 這便是說,陸巧對小皇帝的感情讓他即便惱羞成怒還能放下臉面折回來,遠遠比上次那幾波吵架還要考驗人性。 這就是全文之中唯一的?;庶h放眼皇城之中,也許當(dāng)真只有他一人是真心誠意地對待小皇帝。 康絳雪本來已經(jīng)有意借機疏遠陸巧,可陸巧這個回首掏戳心戳肺,康絳雪一個普通人到底狠不下那個心。 還是得遵守人設(shè)啊,小皇帝和陸巧掰不了,也不能掰。 康絳雪嘆了一口氣,讓步了:行了,進來再說,哭得難聽死了。 陸巧眼睛眨了下,卻沒進,而是蠻橫道:你不是不讓我進嗎? 康絳雪覺得自己像是在哄女朋友,心都累了:朕什么時候不讓你進了? 陸巧道:就是剛才,你還為了盛靈玉趕我走! 一提盛靈玉,陸巧更像是炸了窩,連珠炮似的問:你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們還都濕著,干什么了? 康絳雪難受得想揪頭發(fā),恰在此時,一頭冷汗的錢公公來回稟道:陛下,那刺客的尸首已經(jīng)帶回來了,陛下要如何處置? 康絳雪道:拿去給母后看看,叫她處理,告訴她,她不管朕下次說不定直接沒氣了。 小皇帝身上沒權(quán),這種事終究還得找有權(quán)的出手,錢公公匆忙去了,一旁的陸巧則猛然抓住了康絳雪的手。 陸小侯爺臉色大變,哪還有委屈哭的樣子,他一瞬間又急又怒,焦躁道:你遇見刺客了?你受傷了嗎?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跟我說呢!是誰干的!我饒不了他們! 這個時機來得湊巧,康絳雪腦子一閃,他立刻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倒打一耙。 這時候知道關(guān)心朕了,剛才做什么了?要不是盛靈玉救了朕,朕的命差點沒了,你倒好,就知道跟朕發(fā)脾氣!現(xiàn)在裝模作樣的干什么?剛才朕險些喪命,身體不適,好好商量讓你回去,你還胡攪蠻纏! 陸巧被噴得啞了火,他順著康絳雪的話亂糟糟回想,好像真記起來小皇帝之前雖然被抱著,但臉色一直不好,后面和他說話語氣也很緩和,倒是他一直吼來吼去不停發(fā)火。 陸巧突然間自責(zé)又羞愧:我、我不知道你遇刺 康絳雪厚顏無恥道:是啊,你就知道欺負朕沒力氣駁你。 又一次被指責(zé)欺負人,陸巧竟完全氣不起來,之前的委屈被他忘得干干凈凈,一眨眼,輪到他傻乎乎低頭認錯,姿態(tài)放低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好陛下,你別生我氣。 第13章 康絳雪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說話,只適當(dāng)哼一下,臉色緩和下來。 被小皇帝忽悠到暈頭轉(zhuǎn)向的陸巧心頭頓時一松,可憐巴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好端端的哪里知道有人行刺,怪只怪盛靈玉跟你在一起,我一看見他我就 康絳雪截住他的話:你還有臉說,幸好朕碰見的是他,朕要是和你在一起,現(xiàn)在我們倆已經(jīng)死在一起了。 這話聽起來十分刺耳,明著在說盛靈玉能保護小皇帝而他卻不能,偏偏陸巧功夫不佳,一時之間竟然當(dāng)真無法反駁。 他不敢怨恨小皇帝的無心之言,只越發(fā)將這份氣憤和羞辱都記在盛靈玉頭上,陸巧低著頭,拉著康絳雪手不肯放:你嫌棄我武力不夠我學(xué)就是了,我父親母親都說我大器晚成,總有一日能超過他! 康絳雪已然將陸巧一番怒火硬生生扣沒,只想見好就收,倒沒心思理睬他這些胡話,只做出一副沒興趣的樣子擺手道:行了,進來吧。 這一次陸巧老實得很,擦了把臉乖乖進殿。殿內(nèi)眾人低眉順眼,對陸巧鼻子眼睛都哭紅的模樣心有靈犀地刻意回避,還有機靈的,自動呈上果盤酥餅,擺了滿滿一桌子。 康絳雪催促道:吃點兒。 陸巧抽了下鼻子,平復(fù)之前的情緒:不吃,我不餓。 康絳雪:要茶嗎? 陸巧還是搖頭:不要,不想喝。 既然不吃不喝,康絳雪也不知道留他還能做什么,他打了個哈欠,問道:你來到底干嗎的? 陸巧啞了一下,撇嘴道:我就想來看看你。誰知道會看到那么一出。 康絳雪無奈:那你現(xiàn)在看完了,趕緊回吧,朕叫人送你。 陸巧剛剛才好些的臉色霎時垮下來,音量跟著提高:你叫我進來的,怎么才這么一會兒又趕我! 康絳雪實在是有些累了,嘆了口氣,耐心解釋:不是趕你,是朕真累了,今天這么折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小皇帝說的是實話,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陸巧也有些心疼,可他今夜情緒上上下下很難受,要他就這么走他也不甘心。 想來想去,陸巧別扭道:我不想走。 康絳雪一陣頭禿:那你想怎么樣,你要住下來? 陸巧就等他說這話,眼睛一亮,興奮道:行嗎?我不會耽擱你休息的。 話說到這份上,陸巧的心思明明白白,康絳雪哪還能拒絕他,再者依照陸巧的身份和與小皇帝的關(guān)系,在宮中留宿也不是什么大事,康絳雪索性答應(yīng)下來,去叫海棠:行吧,把偏殿收拾出來,帶小侯爺過去。 等等。陸巧急急道,我不住偏殿。 康絳雪驚訝地看著他:那你還想住哪兒,你想上天? 陸巧一直被懟,換了旁人他早就惱了,可面對小皇帝,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大包容心,溫聲商量道:我和你一起住。 康絳雪瞪著他:朕只有一張床。 陸巧:我不介意。 康絳雪:誰管你介不介意,朕介意! 陸巧頓時蔫了,眼神之間卻還不肯退讓,康絳雪叫他走他也不走,無奈之下,康絳雪只得退一步:非不走你就只能睡地上,朕可不要和你擠一起! 陸巧沒受過這委屈,卻不生氣,反而樂呵呵:地上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