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孤兒院（中）

    守株待兔已經(jīng)被證明行不通,蘇葉只能將原本簡單粗暴的計劃細(xì)化：我們這樣干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還是主動出擊吧。

    不郁,你去院長辦公室找找線索。

    你倆去劉姨的宿舍,看看能不能翻到什么。

    這堆小孩交給我，說不定他們能知道點(diǎn)東西。

    四人再次分頭行動,陳不郁、樂享和隋緣居都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只有蘇葉光明正大地以看護(hù)為借口在孩子們的床鋪上摸索,甚至還能順便套話。

    因?yàn)樘K葉此刻完全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所以他套話的方式也相當(dāng)隨意：你們知道這里有間地下室嗎？

    盯著蘇葉扒自己枕套的動作,縮在床角的男孩有些委屈地點(diǎn)了下頭：知道的

    隔壁床的女孩不滿地瞪了男孩一眼,掀開被子起身，糾正蘇葉的說法：那不是地下室,那是女孩頓了頓,苦惱地抓了把頭發(fā)：那是什么來著？我有些記不清了,反正不是地下室。

    其他孩子也紛紛從被窩里伸出頭來,附和著女孩說：二姐說的對，那不是地下室！

    地下室怎么能生出弟弟來呢？mama說,那是宮殿。

    蘇哥哥太蠢了，只有建在地下的房子才叫地下室呢。

    對最先開口的男孩贊同地點(diǎn)頭,順著兄弟姐妹的話頭道，是弟弟的宮殿來著,不是地下室。

    意識到這些孩子知道的遠(yuǎn)比自己想象中多，蘇葉立即端正態(tài)度。

    他放緩了翻找物品的動作，轉(zhuǎn)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孩子們的回話上：你們說的弟弟是誰？

    弟弟就是弟弟。

    蘇葉：很好，這回答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

    他復(fù)又問道：除了「弟弟」，宮殿里還有什么呢？

    宮殿里還有什么,我們哪知道呀，只有弟弟知道。

    蘇葉：很好，這回答也一點(diǎn)毛病都沒有。

    你們沒去過宮殿嗎？

    被其他孩子稱為二姐的女孩絞著手指，不復(fù)之前伶牙俐齒的模樣，低落得像是被母獸遺棄的幼崽：沒有，我們不是mama的親生孩子，去不了宮殿。

    弟弟、宮殿、mama還有這些孩子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將毫無關(guān)系的詞語連接在一起，蘇葉沉思片刻，再次開口：mama是

    他本想問「mama是誰」，然而在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得到「mama就是mama」的回答后，便改換了提問方式：mama在哪？她來看過你們和弟弟嗎？

    小男孩驚訝地眨了眨眼，理所當(dāng)然道：mama在這啊，你又不是沒見過她。

    嗯其他孩子亦是贊同地點(diǎn)頭，搶答起來：mama是好人，她一直在照顧我們。

    弟弟無時無刻地保護(hù)著mama，mama無時無刻地在保護(hù)著我們，mama是最好的mama。

    雖然我們不是mama的親生孩子，但是mama還是收留了我們，對我們特別好。

    耐心地等孩子們夸獎完「mama」，蘇葉才追問道：mama是劉姨嗎？

    孩子們齊刷刷地?fù)u頭：劉姨是劉姨，mama是mama。

    正午炙熱的陽光照出蘇葉臉上的愕然：？劉姨不是mama，難道院長是mama？這副本是不是太時髦了，還弄出一男mama

    然而在他正要繼續(xù)詢問的時候，房門的轉(zhuǎn)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站在門口的劉姨用死水般的目光掃過蘇葉和孩子們，常年板著的臉僵硬得像撲克牌：讓你們午睡，不是讓你們聊天。

    小蘇出來，和我去準(zhǔn)備晚餐。

    意猶未盡的蘇葉不情不愿地被劉姨叫走，他只能安慰自己等明天午睡再問。

    好在忙碌讓時間不至于難熬，鐘表的時針很快指向了數(shù)字「10」睡覺的點(diǎn)，蘇葉、陳不郁、樂享和隋緣居終于能圍在桌邊總結(jié)開會。

    蘇葉先將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轉(zhuǎn)述給其他人，然后又說出自己的推測：孩子們口中的「mama」顯然就是關(guān)鍵NPC了，只要找到她，我們就有希望進(jìn)入地下室。而地下室中的弟弟，十有八九就是副本產(chǎn)生的原因。

    不過，我還是有兩點(diǎn)想不通。第一，那些孩子說我見過「mama」，可是無論是之前的七天還是重置后這兩天，我都沒見過除劉姨和院長之外的活物。

    第二、既然「弟弟」被單獨(dú)關(guān)在地下室，那說明「弟弟」應(yīng)該是很危險的存在。

    可孩子們卻說，「弟弟」保護(hù)「mama」，「mama」保護(hù)他們

    那么這三方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聯(lián)系？劉姨和院長又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關(guān)于院長，我倒是有些線索。陳不郁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分發(fā)給蘇葉他們，這是【彩虹之家】所有孩子的檔案，標(biāo)注了他們的生父、生母、出生日期和棄養(yǎng)時間。

    不明所以的樂享一目十行地瀏覽著資料：這有什么奇怪的嗎？

    看起來很正常對不對？我第一次看到這些檔案的時候，也沒有察覺到問題。

    在白熾燈的照映下，陳不郁的雙眼亮得驚人，可是，我們忽略了這是哪里。

    【彩虹之家】應(yīng)該是收容孤兒和殘疾兒童的福利院才對，那么這些父母身份明了的健全兒童，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呢？甚至按照龍騰國的法律，【彩虹之家】這類福利院都不可能存在。

    所以我再次仔細(xì)閱讀了這些檔案，然后我發(fā)現(xiàn)，有些孩子只標(biāo)注了生父，并沒有標(biāo)注生母。當(dāng)時我并沒有想太多，直到我發(fā)現(xiàn)了更有意思的事陳不郁拿起被倒空的文件袋：收納這些檔案的文件袋并不簡單。

    每個文件袋中的檔案數(shù)量并不相同，里面最多五份檔案，最少一份檔案，并且每個文件袋的封皮都有署名。

    他將文件袋依次排開，修剪圓潤的指甲滑過文件袋正中用記號筆留下的字跡：陳小梅、解璐、祖夏蘭、劉昭

    發(fā)現(xiàn)了么？都是女性的名字。

    陳不郁總結(jié)道：知曉雙親的健康兒童、只知道生父的健康兒童、非法的福利院、以女人姓名來標(biāo)注的文件袋還有文件袋內(nèi)不同數(shù)量的檔案，你們能夠聯(lián)想到什么？

    迅速將所有線索串聯(lián)起來的蘇葉面沉如水，吐出兩個散發(fā)著血腥味的字眼：代孕。「注1」樂享：代孕？

    沒錯，就是代孕。陳不郁解釋道，許多代孕者會因感情破裂、支付不起尾款、突然改變主意等各類原因拋棄代孕的孩子，有些月份太大的孩子無法流產(chǎn)，出生就變成了棄嬰?！静屎缰摇?，恐怕就是專門收留這些代孕棄嬰的地方。

    隋緣居不僅沒能感到「撥開云霧見青天」的豁然開朗，他反而更加迷茫了：如果說院長和劉姨是孩子們的看護(hù)者，那「mama」和「弟弟」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按照孩子們的說法，他們似乎是保護(hù)者？

    可是「mama」和「弟弟」應(yīng)該是親母子，他們又怎么和這些代孕棄嬰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呢？

    掌根抵在太陽xue揉按，連思維活躍的蘇葉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我們現(xiàn)在只能確定，「mama」和「弟弟」身上肯定有貓膩。

    所以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找到進(jìn)入地下室的辦法

    噓對聲音敏感的樂享忽然將食指抵在蘇葉半開的唇前，低聲耳語，你們聽到了嗎？隔壁有動靜。

    隋緣居心里「咯噔」一聲：隔壁？隔壁是劉姨的宿舍啊。

    四人交換眼神，隨即起身開門。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朝腳步聲的方向望去，他們恰好看到劉姨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

    不必溝通，他們便默契地吊在二十米開外的位置，一路躡手躡腳地跟蹤劉姨，直到對方在地下室門口停步。

    來了！陳不郁反射性地繃緊肌rou，已經(jīng)做好搶奪鑰匙的準(zhǔn)備。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劉姨根本沒有掏鑰匙開門的意思。只見她徑直撞向門板，然后穿門而過。

    樂享瞠目結(jié)舌：小丑竟是我自己JPG這算怎么回事？

    隋緣居更是喃喃自語：我真傻，真的。我剛才居然還想用搶的，我怎么就忘了這些不明生物興許能直接穿墻呢？

    陳抱有同樣想法不郁膝蓋仿佛中了一箭：別罵了，我的確是太久沒進(jìn)副本退化了。

    唯有蘇葉氣定神閑，他拉著陳不郁席地坐下：別慌，我們等她出來。

    注解1：第87章 埋下的伏筆，前面詳細(xì)描寫了代孕，相互呼應(yīng)。

    能猜到了后續(xù)嗎？這章提示特別足，我感覺應(yīng)該有能猜到的了。

    我終于要把這個副本搞完了，可能還有一、兩章日常（別信，我不值得相信），我再也不鴿番外了（別信，我不值得相信）！

    第90章 番外孤兒院（下）

    蘇葉四人望眼欲穿地等了將近半小時,劉姨終于走出了地下室，只不過懷里多了個渾身青紫的赤裸嬰兒。

    我cao，里面竟然真有孩子。隋緣居被驚得爆了句粗口。

    樂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就是不像活的。

    蘇葉用眼神示意隊(duì)友莫慌,他們放輕腳步繼續(xù)尾隨劉姨，一路跟蹤對方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蹲守差不多一小時,在確定劉姨不會再有所行動后，他們才回到隔壁休息。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厚重的陰云沉甸甸地壓在半空，被染得灰黃的光線勉強(qiáng)照進(jìn)屋內(nèi)。

    劉姨照例帶著隋緣居和樂享準(zhǔn)備早餐,而原本應(yīng)該叫孩子們起床的蘇葉和陳不郁則趁機(jī)溜進(jìn)了劉姨的房間。

    和我們上次進(jìn)來時的布局一模一樣,她把死嬰藏哪去了？

    陳不郁隨手掀開床笠，掀起嗆鼻的腐朽氣息,難道這屋里還有暗室嗎？

    他話音剛落,正檢衣柜的蘇葉無意中碰到了抽屜中的一尊嬰兒雕像。

    伴隨著沉悶的挪移聲,正對床面的墻壁如旋轉(zhuǎn)門般開啟僅容一人通行的窄縫。

    蘇葉和陳不郁對視一眼,掏出口袋里的手電筒走了進(jìn)去。

    暗室的大小和劉姨的房間不相上下，頂天立地的八個貨架幾乎擠占了全部空間,上面盡是擺滿被制作成標(biāo)本的死嬰。

    福爾馬林略帶刺激性的酸味和怨氣糾纏著漂浮，棚頂幽冷的藍(lán)光照亮死嬰支離破碎的殘肢。

    哪怕陳不郁早就被副本鍛煉出鋼心鐵膽,這會也免不得感到脊背發(fā)涼。

    倒是蘇葉像是逛街掃貨般坦然地尋找昨天被劉姨帶回來的死嬰，還真被他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不郁,這邊來。

    他依次指過毗鄰的四只標(biāo)本瓶，頗為欣喜道：看這四個死嬰，發(fā)現(xiàn)什么沒？

    月份不一的死嬰像泡發(fā)的木耳般在被燈光染成淡綠色液體中蜷縮著，陳不郁表情不自覺地僵硬：什么都沒看出來。

    他們是同一個人。蘇葉點(diǎn)出死嬰右手上臂位置的胎記，看到了么？胎記的形狀一模一樣。

    這個應(yīng)該是七、八月份引產(chǎn)的,被鉗子夾碎后又重新縫合；這個是咱們昨天看到的，同樣是七、八個月大??；剩下兩個同樣沒足月，頂多五、六個月。

    陳不郁猜測道：你覺得副本的形成和他有關(guān)？

    十有八九，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變成魔嬰了。不等陳不郁詢問，蘇葉便主動解釋起來，有些嬰兒的靈魂過于孱弱，無法被【輪回】接引。那么這些靈魂就會和剛成型的胚胎結(jié)合，直接轉(zhuǎn)世。

    而魔嬰則是因?yàn)槎啻无D(zhuǎn)世都未能成功降生，怨氣滋生，最終變?yōu)閳?zhí)念極深的特殊厲鬼。

    如果如我們先前推測，此地和代孕有關(guān)的話，那么會產(chǎn)生魔嬰并不奇怪。

    不少選擇代孕的人士中途反悔，就會要求代孕機(jī)構(gòu)打掉孩子。這孩子八成就是幾次被打胎，沒能成功降生才變成魔嬰的。

    倘若真如你所說，那么地下室很有可能還有孕母。陳不郁蹙眉，我們是不是還得去地下室走一遭？

    拉著陳不郁離開暗室，蘇葉不緊不慢道：既然已經(jīng)捋出頭緒，那就不必著急了。

    先去把咱們的活干完，省得被劉姨發(fā)現(xiàn)，打草驚蛇。

    往常格外活潑的孩子出乎意料地興致不高，蘇葉一邊幫他們整理床鋪，一邊便隨口問道：怎么了？昨晚沒睡好。

    弟弟又沒能活下來。縮在自己床角的男孩紅著眼圈，哽咽道，每次都是這樣。

    正苦惱如何進(jìn)入地下室的陳不郁聽到「弟弟」二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什么意思？弟弟怎么了？

    其他孩子紛紛小大人似的嘆息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能是怎樣呢？就是弟弟沒活下來唄。

    弟弟好可憐，這么多次都沒能出生。mama已經(jīng)盡力了，可還是沒能保住弟弟。

    天色這么暗，mama一定特別難受。

    蘇葉心里「咯噔」一聲，孩子們話語中透露出的關(guān)鍵點(diǎn)如蛛絲般將起先被忽視和誤解的信息串聯(lián)起來那不是地下室，那是那是什么來著？我有些記不清了，反正不是地下室。

    地下室怎么能生出弟弟來呢？mama說，那是宮殿。

    我們不是mama的親生孩子，去不了宮殿。

    mama在這啊，你又不是沒見過她。

    mama是好人，她一直在照顧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