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屏在眼前展開，入目卻是一團(tuán)灰黑。

    柴真正有些愣，卻見視頻那邊逐漸清晰起來。

    擋住鏡頭的是一個低垂著的、毛茸茸的白色腦袋，接著就逐漸遠(yuǎn)離縮小了。

    一只奶白的小薩摩有些蹣跚地倒退了幾步，漸漸在鏡頭中顯露了全身。好像是剛剛電話一直沒接通，她以為鏡頭壞了，所以湊了上來搗鼓檢查了一番。

    半秒后，小薩摩耶注意到通話終于接上了，當(dāng)即抬起頭看過來，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眸，像恬靜的湖面一般明亮水潤。

    “柴真(≧w≦*)”

    小薩摩耶捋準(zhǔn)舌頭，口齒清晰，開心地沖他叫了一聲。

    第10章 “喜歡這個……謝謝柴真……

    柴真愣住了，半晌后回神，驚訝道：“你會說話了？”

    屏幕上的小薩摩耶歪了歪頭，又雀躍地喊了他一聲：“柴真(≧w≦*)”

    柴真趕緊“哎”了一聲。

    “……”

    “……”

    柴犬薩摩耶，相望兩無言。

    “噗哈哈哈哈哈！”祁莫微和加斯拉極具穿透力的笑聲二重奏在這時驟然響起，終于打破了這令狗尷尬的沉默。

    “柴真你怎么這么呆！”祁莫微的狗頭突然從屏幕旁邊探出來，“小椰子她現(xiàn)在只會念名字，你問她話她是聽不懂的。”

    “哦哦，這樣啊……”柴真尷尬地搓了搓前腳，突然一頓：“小椰子？”

    他不過離開三天，怎么幼崽連名字都起好了？！

    他還想了好多名字呢qaq?。?/br>
    這個問題可就戳心了。

    祁莫微頓時垮起個臉冷哼道：“是小椰子自己起的，怎么改都改不過來！”他越說越來勁，捶胸頓足，“我好氣?。?！”

    哈士奇惱怒地砸了幾下地板。

    白椰看到他的動作，疑惑地低下了腦袋，也跟著悄悄抬爪踩了幾下地面。

    柴真注意到幼崽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又見她一副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的迷惑眼神，表情瞬間融化，毫無原則地偏向幼崽，說道：“誒，小椰子喜歡嘛，她開心最重要[害羞忸怩.jpg]”

    正想大吐苦水的祁莫微瞪大眼睛：……我，草。

    你們一個個的怎么這么沒有原則！！

    柴真完全被幼崽吸引了注意，不再理會憤憤不平的病友，和白椰你一言我一語地進(jìn)行跨頻道交流。

    加斯拉對名字的執(zhí)念沒有祁莫微那么深，也釋然了，快樂地加入了柴真和幼崽的交流頻道。

    ……

    柴真的秘書在外面等了一下午，拿捏著時間感覺boss可能已經(jīng)休息好了，這才推開他的辦公室，干練道：“經(jīng)理，宋——”

    “呵呵呵?！?/br>
    一陣寵溺的笑聲傳了出來。

    秘書料想中的、本應(yīng)該因為朋友的背叛而郁郁寡歡的柴真，此時對著面前的虛擬屏幕，笑得一臉慈祥：“小椰子，這個機(jī)器人不是這么用的。”

    屏幕那邊正扒拉著機(jī)器人撓爪的奶白團(tuán)子遲疑地停下動作，回過頭：“嗷嗚？”

    柴真臉上的姨父笑已經(jīng)超越了物種的限制，比他人形時候的表情還生動，他笑瞇瞇道：“這個啊——”

    “經(jīng)、理……”秘書哀怨的聲音忽然幽幽地飄過來，把柴真嚇得一哆嗦。

    看到秘書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哦，要上班了。

    ……

    可惡?。∷裉觳皇且呀?jīng)上過了嗎qaq！

    柴真不敢在秘書面前表現(xiàn)出來，只能依依不舍地和白椰道了別，等對方掛斷了通話，這才咳了幾聲，走下沙發(fā)說道：“我休息好了……繼續(xù)工作吧=-=”

    秘書端詳了柴真幾眼，見他臉色和緩，心里有些詫異。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剛剛他和老板說完宋經(jīng)理的事情后對方應(yīng)該會郁悶好一陣子，沒想到這次竟然這么快就振作起來了。

    雖然仔細(xì)看還是能發(fā)現(xiàn)柴真神情中的郁色，但這種消極的情緒已經(jīng)被還來不及收回去的笑意沖淡了很多。

    秘書在心中嘖嘖稱奇，想起剛剛虛擬屏上的那只幼崽。

    沒聽說柴家有小孩出生啊，額不對、柴犬家族怎么可能生出那種純正的薩摩耶！

    也不知道是哪個家族的幼崽，咳嗯……長得還怪可愛的嘿。

    看到柴真已經(jīng)坐到辦公椅上了，秘書立即收斂思緒，上前匯報接下來的工作情況。

    無論再怎么抗拒上班，柴真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后態(tài)度也非常嚴(yán)謹(jǐn)踏實，聽完秘書的工作匯報后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幫我把宋成叫過來吧。”

    秘書頓了一下，觀察柴真的臉色，感覺他應(yīng)該不是心軟要給對方一個改過自新機(jī)會，這才應(yīng)下來出去了。

    柴真看了幾頁資料，辦公室的門很快就敲響了，一個衣裝革履、面容嚴(yán)肅的成年男子走進(jìn)來。

    “經(jīng)理?！彼纬珊暗馈?/br>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經(jīng)敗露了，也不屑于做什么表面功夫，態(tài)度顯得不冷不熱。

    柴真看向辦公桌前的人，沉默了一會兒。

    在看過讀書時候的照片后再來看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完全融進(jìn)社會的朋友，他才恍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已經(jīng)變得有些陌生了。

    時間會改變?nèi)说耐饷埠蜌赓|(zhì)，難道連性格和原則都會被打磨得截然不同嗎？

    ……可能是他從來沒了解過他周圍的朋友。

    柴真第一次想通了這么多道理，情緒很是悵然，但他沉默片刻，說道：“給我個理由吧?！?/br>
    為什么要投靠他二哥？為什么要對辛苦經(jīng)營起來的公司下手？他們不是朋友嗎？

    被質(zhì)問的人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慌亂，宋成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個問題，也像是早已準(zhǔn)備好了答案般，他看向坐在辦公椅上、已經(jīng)返祖的柴真，扯了下嘴角，說道：“審視奪度、趨利避害是每個人的本能?！?/br>
    說完這句他就不再開口了。

    柴真安靜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其他要說的，便點頭道：“好，我知道了?！?/br>
    說完就示意宋成可以離開了。

    這下反倒是對面的人有些意外，像是沒料到柴真什么都不打算追究一樣。

    明明是他先言簡意賅，但柴真真的不問些什么，他卻有些忍不住。

    宋成站在原地，一時之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柴真見他沒動，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宋成：“……”

    他噎了一瞬，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動了引擎，但飛行器的逃生系統(tǒng)是完好的，顧客不會出性命問題，最多受些驚嚇。”他硬邦邦地說道，“這間公司也是我參與經(jīng)營起來的，我沒打算毀了它?！?/br>
    對飛行器動手，只是向柴二少投誠的途徑，點到為止，看著嚴(yán)重，但不會真的傷到企業(yè)的根基。

    柴真聽著，但沒有接他的話。

    他一反常態(tài)的冷漠模樣反倒激出了宋成說話的沖動。

    宋成打量著柴真現(xiàn)在這副返祖退化卻無動于衷的樣子，語氣有點失望：“柴真，我們從小一起讀書長大，我也是跟著你來到柴氏的，如果你沒有返祖，我們可以把柴氏飛行器做大，甚至你以后你接手了柴氏的其他企業(yè)，我都會一直跟隨著你。”

    但返祖不僅意味著失去了化形能力，也代表了一個人在公眾前的威信力直線下跌，即使柴真還能處理公司的事務(wù)，他常年待在療養(yǎng)院里，柴家對他態(tài)度不明朗，公司上下人心浮躁動搖，遲早會出事。

    宋成已經(jīng)能預(yù)料柴氏飛行的未來了，那不是他想要效勞的對象。

    “嗯，我知道了?！辈裾孢€是這句話。

    宋成胸口猛地起伏了一下，莫名生出一種憤怒，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直到拉開辦公室的門時，他才聽柴真問了一句：“在你眼里，朋友是什么？”

    宋成終于舒了一口氣，他轉(zhuǎn)身回來，說道：“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把你當(dāng)朋友的都是沖著你柴氏繼承人的身份來的，目的不純，但是——所謂的友誼不就是建立在各種條件基礎(chǔ)上的嗎？你的身份當(dāng)然也是其中之一，它和你的性格、能力、外表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你總是不愿意正視自己的身份，覺得那些知道你是柴氏繼承人之后才和你打交道的都不是真正的朋友——我覺得你在這個問題上挺幼稚的?！?/br>
    宋成一口氣說了一大段，似乎這樣的話已經(jīng)在他腦海中演練過無數(shù)遍了，他還想接著說什么，柴真卻先開口打斷了，說道：“好，我知道了?！?/br>
    宋成頓時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臉色漲紅。

    柴真依舊穩(wěn)坐在辦公椅上，道：“你可以走了。”

    很快，辦公室的門就砰的一聲甩上了。

    柴真沒有沉思，沒有回味，沒有受到打擊，他重新低下頭，開始默默翻閱工作資料。

    他什么都沒有想，只是單純地沉浸在這種忙碌而有條不紊的滿足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智腦突然亮了一下。

    消息提示聲瞬間把柴真從那種冥想般的狀態(tài)中拉回現(xiàn)實，疲憊感也在這時像潮水一樣，后知后覺地把他浸沒了。

    柴真坍塌似的倒在桌子上，靜止了片刻，然后才懶懶地打開那條消息。

    【祁莫微：[視頻.avi]】

    柴真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點開。

    視頻顯示的是他們在療養(yǎng)院里的那棟別墅的客廳，屏幕正中央很快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是他給幼崽定制的那臺保姆機(jī)器人。

    奶白色的團(tuán)子懶洋洋地趴在機(jī)器人身前的軟墊上，任由機(jī)械臂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擼毛按摩，幼崽舒服得飛機(jī)耳都軟得不成樣子，時不時發(fā)出軟綿綿的嘆喟聲，顯然是被伺候到家了，舒服得不行。

    “嗷嗚~汪嗚~嗚~”

    “真的有那么舒服嗎？”鏡頭旁邊傳來加斯拉疑惑的聲音，他有些意動，說道，“我也想試試……”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祁莫微震驚的聲音打斷了：“試什么試！你不看看自己胖成什么樣了，個頭比兩個機(jī)器人還大，還有你那一身硬邦邦的肌rou，機(jī)器人手折了都按摩不到你，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