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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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聞言,眼淚更是簌簌而落。 清清不忍多看,她轉(zhuǎn)過頭,想招呼其他人避一避,卻瞧見裴遠(yuǎn)時身后多了條身影,正直直朝他撲來! 第28章 玄華 清清失聲叫道:“小心!” 裴遠(yuǎn)時聽到耳后風(fēng)聲,已是早有準(zhǔn)備,當(dāng)即矮身回旋,一記掃堂腿攻向黑影,只聽一聲悶哼,黑影被踢得連連后退,摔倒在幾步遠(yuǎn)的梁柱之下,喘著粗氣,似乎已經(jīng)無力還擊。 裴遠(yuǎn)時還要再攻,清清卻拉住了他,今日他們一行人只帶了一個燈籠,在小桃手里拿著,小桃此時正被大牛護(hù)在墻角,在他們四尺開外的位置。 月色稀薄,但她瞧出來了這人是誰。 “吳恒,”她冷聲開口,“你不是被關(guān)著嗎?怎么自己逃出來了?” 暗色中,眾人看見那黑影艱難地舉起了雙手,掌心攤開,似在證明自己沒有敵意。 而后,令所有人都震驚的,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 額頭與青石地面相撞的聲音在寂靜后院中回響,這得使多大的力?清清疑心他的額頭此時已是血rou模糊。 他磕了一個,又磕了一個,第三個、第四個…… 裴遠(yuǎn)時忍無可忍,喝道:“有話就說,沒人吃你這套!” 吳恒身形略微停頓,但仍一語不發(fā),復(fù)又磕起頭來。 眾人面面相覷,裴遠(yuǎn)時冷笑道:“你若是想讓我放你走,還是死了這條心,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有本事現(xiàn)在就殺了你。” “好?!?/br> 清清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吳恒又重復(fù)了一遍。 “求求你……殺死我?!?/br> 清清困惑地說:“這兩天應(yīng)該沒人拷打你罷?竟要一心求死了嗎。”頓了頓,她又說:“過兩天青州那邊派人過來給你定罪,你照樣死路一條,何必急于一時?” 吳恒沉默不語,院子里只有夜風(fēng)送來的蟲鳴聲。 裴遠(yuǎn)時道:“你應(yīng)該也清楚,我現(xiàn)在把你弄暈再關(guān)回去,更不是什么難事?!?/br> “我方才,都看見了……”吳恒極為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我看見,你們在行道術(shù),用了顏色很不尋常的火焰,尋到了一個亡魂?!?/br> “那又如何?” “我知道已經(jīng)難逃一死,我不怕死,只怕該死的人卻沒死?!?/br> 裴遠(yuǎn)時冷笑,他今夜冷笑的次數(shù)有點多了:“你說的是你那鄰居?他的確該死,可惜沒人能奈何得了他,說起來,也是你咎由自取。” “是我釀成的大禍,”吳恒的聲音平靜,無波無痕,但不難聽出其中恨意,“我愿承擔(dān)后果?!?/br> “說來輕巧,你一個將死之人,要如何承擔(dān)?” “我知道你們習(xí)道之人都身懷異術(shù),能驅(qū)使幾個魂靈不是什么難事。你們把將我殺了,讓我以鬼魂之身復(fù)仇,得手之后我的魂魄任你驅(qū)使……燒了淬煉法器也好、做藥引汲取陰力也好,我都全心自愿,絕無怨言……” “打住打住,”清清皺起眉頭,“用魂靈淬煉法器,制作藥引,這些你是何處聽來?” 吳恒默然。 “我知道了,你祖籍云南,”清清也冷笑兩聲,“可惜了,你說的那些是云南玄華宗的本事,我可不用那些手段,你的靈魂,我拿來沒有用處?!?/br> 吳恒仍伏在地上,眾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臉前日被裴遠(yuǎn)時踩斷了骨,想必不會太好看。 他沉默了半晌,道:“仙姑是不想用,還是不會用?” 慘淡月光下,清清瞇起了眼。 “我姑母是玄華宗人,她去世多年,留下了很多宗門物事,那些物事都是我在保管,不知仙姑——可有興趣?” 清清沉默。 她非常感興趣。 鉆研道法,領(lǐng)會各方秘術(shù),從來都是她的興趣,不得不說,吳恒開出的價碼極具誘惑力,因為曾經(jīng)名噪一時的玄華宗已經(jīng)湮滅了。 那些玄華宗開創(chuàng)的陣法道術(shù),也隨之失傳,但到如今,江湖上的人都還在談?wù)撍鼈冇卸嗥嬖?,有多玄妙,玄華宗滅門那一日,加加阿朵山深處發(fā)生的爭斗又有多慘烈。 裴遠(yuǎn)時側(cè)過頭看她,他對玄門了解不深,不知道玄華宗是何意義,只知道他的師姐已經(jīng)十分動心。 他走到吳恒身邊,居高臨下地問:“我們?nèi)绾涡拍???/br> 吳恒抬起頭,他的臉果然十分凄慘:“我若身死,一切成空,倘若你們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 清清開口打斷了吳恒:“你可知有一門道法,能叫鬼魂只能說真話?若是說了假話,便要受極大的痛苦折磨,甚至魂飛魄散?!?/br> 她看了看他腫脹不堪的面頰,又加了一句:“比你現(xiàn)在的痛楚,還要痛上百倍?!?/br> 吳恒立刻說:“一切全憑仙姑做主?!?/br> “如果我用這種辦法叫你開口,得知了玄華宗的東西都在哪,又不幫你的忙,甚至直接讓你消失,你也毫無辦法?!?/br> 吳恒又重重磕了一個頭:“多謝仙姑相助?!?/br> 清清哼笑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我說過,你的魂體,我不感興趣,我也懶得把你弄死再拷問你?!彼龔膽阎心贸鲆幻犊瞻椎姆偅瑠A在左手指尖,右手掐了個訣,念道,“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去!” 咒語念完的一瞬,符箓陡然閃起金光,直直朝吳恒飛去,貼到了他后腦勺處,光芒大盛過后,竟消失不見了。 “這是‘喚歸’,”清清拍了拍手,“你或許沒聽過,因為這是我自創(chuàng)的?!?/br> 少女微微一笑:“我不會動手殺你,你要么等官府來行刑,要么自己想辦法,我反正不會動手。你身死之后,它能助你的靈魂回到你最為牽掛的地方,那里或許是江米鎮(zhèn),或許是你云南老家,我不能保證?!?/br> “一切,就看你自己執(zhí)念有多深。” 她抬頭望了望云層中的朦朧月亮,道:“提醒你一句,明日陰氣極盛,各路鬼魂都想借月圓之日的陰力,來搞出點名堂,你最好不要選明天,不然容易半路被誤傷。”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那些東西藏在何處了?!?/br> 月亮在云層中穿行,時隱時現(xiàn),時明時暗,院落中眾人的身影亦隨之清晰或暗淡。 陳仵作坐在窗邊,他沒有點燈燭,是以室內(nèi)一片昏暗。 他飲了一口酒,朝坐在對面的人搖頭笑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br> 對面的人也跟著端起酒杯:“那丫頭,是林明的徒弟?” “你瞧這做派,難道不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的確如此,說起來,我跟他也太久沒見了……”那人一抬頭,飲盡杯中物。 “你早兩天來,他還沒走?!标愗踝髂眠^酒壺,給他添上。 “我從水上來,在青州耽擱了幾日休整,實在走不得……” 陳仵作沉默片刻,道:“你仍是時時做那個夢?” 對面的人嘆息不語。 “你若想治……”陳仵作朝窗外望去,從他的角度,院落中的情況一覽無余,少女正蹲在吳恒身旁,似乎在聽他說話,“她倒是能幫上忙?!?/br> “就不知道——”陳仵作向他舉起酒杯“你舍不舍得治好了。” 第29章 楔子 對于景和十一年夏的那場大火,許多長安老人都還記憶猶新。 那天十分悶熱,沒有一絲風(fēng),人們過了晚食,便早早歇下了,是以大火從西市燒起來的時候,竟第一時間沒被發(fā)覺。 火從子時燒到東方既白,把長安最是醉生夢死好去處的棲云樓,燒成了一片焦黑的殘垣。 有從樓內(nèi)逃出的姑娘伏在廢墟上哭喊,有阿媽不死心地翻找未被燒毀的財物,有來看熱鬧的居民,對著這棟昔日的長安夢嗟嘆不已。 二十七年繁華夢,三十六載寂寞天。 已過了三十六年,廢墟上早已起了別的房屋。西市仍有鱗次櫛比的商鋪,從日到夜,鼓樂聲不斷絕。 無人再提起棲云樓,或清新雅致,或花團(tuán)錦繡,惹人流連的銷金窟,長安從來不缺。 人間惆悵事,長安亦不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是之前放過的,因為大綱關(guān)系被我安排成第三個故事了,鞠躬。 第30章 元日(上) 元化三十年,正月十五夜。 簫鼓喧,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 朱雀大街上人潮紛紛,流光溢彩的燈樹下,有嚴(yán)妝華服的麗人結(jié)伴款款而行,裙衫流水般劃過,留下一路暗香,惹得路人駐足回望。 風(fēng)銷絳蠟,露浥紅蓮,燈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種滿了長安城的梅,在這樣的夜中仍盛開,清幽的香氣暗暗彌漫開來,魚龍曼衍,火樹銀花,鼓樂歌舞自辰時開始,將持續(xù)一夜。圍繞著城墻的曲江水波粼粼,映著江邊升空炸開的煙花,也映著煙花下相擁執(zhí)手的有情人。 “阿絳,”水邊長身玉立的男子朝身邊人喚了一聲,“你過來些?!?/br> 名為阿絳的女子沒有依言照做,她斂眉低目,似欲言又止。 “砰”的一聲,煙花在曲江上空炸響,萬千星雨紛紛而下,照亮了停在江中的彩舟,也照亮了女子瓷白細(xì)膩的肌膚,肌膚上粉霞般朦朧的紅暈。 她遠(yuǎn)山般的眉在光影中時明時暗,眼中波光卻始終粼粼,女子抬起下巴,用那水一般的眸去尋夜空中正絢爛的煙花。 “阿絳……”身邊男子低低地嘆,他不看煙花,只看著她,“有沒有人同你說,你今日十分的美?” 女子側(cè)過頭,含羞帶嗔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轉(zhuǎn)身便要走,如云的裙擺旋出一陣香風(fēng)。 男子上前,將那陣風(fēng)擒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那我就是第一個了。” 又一朵煙花炸開,星華璀璨,光波流轉(zhuǎn),一片如夢似幻中,二人深深地吻住了彼此。 “不會拖到明年,”唇齒糾纏間,男子向心上人允諾,“今年,我會把該解決的都解決掉?!?/br> “不會再拖了,裴信也好,高秋石也好,不是都被我除掉了嗎?我們的路,只會越走越平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