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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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滿意?”般遮麗親了親他的嘴角。 迦臨看著她,仿佛在辨認她說的是不是哄他的假話,她總是食言。 “這回不騙你了?!卑阏邴惏l(fā)誓。 “王女不是厭惡迦臨么?”他低下眼眸。 “討厭你會幫你擋鞭子么?一個月才好。”般遮麗晃了晃右手。 想起那次的鞭子,迦臨臉上浮起內(nèi)疚的神色。他頓了頓,又問,“那你會有別的侍奴么?” 醋壇子。般遮麗鄭重承諾:“這兩年清心寡欲,不喝酒不吃rou,我吃素?!?/br> 邊境比陰木寨還要遠,它在山巒起伏的盡頭,在山脈河流同平原交界的地方。百里決明三人商量誰跟著穆知深走,總得有個人看著他,免得術(shù)法出現(xiàn)什么岔子。三人投票,百里決明和裴真一致決定謝岑關(guān)跟著去。謝岑關(guān)一點兒也不想去,百里決明威逼利誘,他才撇著嘴走了。 中原和瑪桑的局勢越發(fā)緊張,前線不時傳來摩擦的消息。百里決明搞不清楚到底是哪方在挑釁,裴真很篤定地說,是中原。按照道門史傳的記載,正是從這幾年開始,中原鬼域林立,數(shù)目飆升,以至于最后北方被鬼域占據(jù)成為一片荒土,仙門南渡,龜縮江左。鬼域擴展,民怨沸騰,仙門將原因歸咎于瑪桑黑教,才有史傳中“黑教盛行,人鬼不分,道法大壞”的記載。 壞的根本不是道法,而是天女東奔,新的天音靈媒還沒有出世,瑪桑大祭被迫停止。裴真確信,大祭一定和超度鬼魂有著關(guān)聯(lián)。 可惜那個時候,沒人發(fā)現(xiàn)這個端倪。 不過王寨里最緊張的事并不是前線的小打小鬧,而是般遮麗的王弟莫夏成年。珠夫人聲焰越發(fā)囂張,在莫夏的成人禮上舉杯,“般遮麗,你二十歲了,該成家了。我為你選了一個年輕俊美的兒郎,你的王父為你擇了塊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成親之后,帶著你的夫郎,帶著你的侍從和奴隸,去那里安家吧。” 滿座靜寂無聲,莫夏縮著腦袋不敢說話。 王女舉杯,爽朗大笑。 “好,般遮麗謝過母親恩典!” 舉座歡騰,觥籌交錯,舞女的紅袖招展,濃艷的香氣在經(jīng)堂里流轉(zhuǎn)。 百里決明坐在瘋狂的人堆里,揣著袖子納悶道:“就這么簡單同意了?” “不急,”裴真低笑,“好戲才剛剛開始?!?/br> 他說完,望向窗牖外中原的方向。遠山漆黑,烏云低垂,瑪桑歌舞升平,無人預(yù)料到災(zāi)難正一步步逼近。 王女要成婚的消息跨過千山萬水,歷經(jīng)了半個月的時間,到達了前線的鳴鳩山。瑪桑人依傍山水而活,戰(zhàn)士在山下平原扎營,帳篷沿坡而立。當守夜的戰(zhàn)士聚在同一個帳篷,把王女的婚訊當作談資,迦臨靠在角落里,靜靜睜開了眼?;鸸庠谒难垌锾S,他的臉龐寧靜黯淡。他的懷里還躺著那枚金鎖,堅硬、冰涼,他總是奇怪,為什么他的體溫無法讓它溫暖。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太過天真,相信了王女的承諾。她所作所為,只不過是不想要他在王寨礙她的眼。其實她說一聲就好了,他不是不知羞恥的豬狗,只要她說,他就一輩子不在她眼前出現(xiàn)。為什么要騙他呢?他望著火堆,靜靜落淚。 他在哭的時候,謝岑關(guān)拿著帕子,幫他擦眼淚。 “可憐見的,又是一個被玩弄了感情的小可憐兒?!敝x岑關(guān)說。 穆知深傳音:“謝宗主,勞煩問問令郎,王女在王寨可有新的侍奴?” “你問這個干嘛?”謝岑關(guān)問。 穆知深沉默了一會兒,謝岑關(guān)自己明白過來,笑道:“懂了懂了?!彼藗€手訣,靈力通過紅線傳導(dǎo),聯(lián)通百里決明,“百里前輩,問你件事兒啊,喻丫頭這兩年睡了別的男人么?” 穆知深:“……” 百里決明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沒有?!?/br> 謝岑關(guān)回復(fù)穆知深:“沒有?!?/br> 穆知深道:“多謝?!?/br> 話音剛落,鼙鼓聲動地而來,灰蒙蒙的大地震動了起來。 帳外傳來戰(zhàn)士的尖嘶:“中原人來了!中原人來了!” 迦臨拿起弓箭沖出帳篷,仰頭眺望,黑夜的盡頭出現(xiàn)洶涌的馬蹄聲,猶若巨大的滾輪在碾壓大地。有一人為先鋒,披戴星與火而來。他的刀紅亮如虹,火焰在他身上沸騰燃燒。所有人都感到驚懼,因為那個人簡直不像是凡人,而更像一個惡鬼。 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大宗師百里渡的胞弟——百里決明。 “他瘋了么?”有人搭箭瞄準他,“在自己身上燃起真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哪兒?!?/br> “不……”迦臨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滾滾如雷,令人心驚,“他是在告訴我們,快逃,此戰(zhàn)我等必敗無疑。” 第116章 昔我往矣(五) 中原趁夜突襲,瑪桑潰不成軍。早先只是發(fā)生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摩擦,都是小打小鬧,現(xiàn)如今中原兵線壓來,竟是實打?qū)嵉那褰?。遠遠望去,夜幕的盡頭有什么在涌動,是望也望不斷的黑潮。待馬蹄聲近了,黑潮最前端燃起一線耀眼的金光,緊接著所有星子般的金光沖天而起,鋪天蓋地朝瑪桑軍帳篷而來。迦臨仰頭看,眸子中倒映著那漫天金箭,這樣壯麗的場景,卻蓄著刻骨的殺機。 “進林子!”身后有人嘶喊,“誘他們?nèi)肓郑 ?/br> 這是瑪桑常用的打法,一旦進入茂密的山林,蓊郁的望天樹是他們天然的庇護,密密麻麻的灌木和毛蕨迷惑敵人的視線,瑪桑人仿佛藏匿其中的鬼魂,神出鬼沒,常常殲滅對手。而且樹木擋住中原人的箭,望天樹就是瑪桑人的盾牌。 但是今天不一樣,因為百里決明來了。他來了,就意味著抱塵山的修士來了,他們有火法! “不要進去!迎戰(zhàn)!迎戰(zhàn)!”迦臨奔跑著,聲嘶力竭。 他的聲音太小了,無人傾聽,瑪桑戰(zhàn)士瘋了似的往林子里跑。 果然,三列中原修士箭雨發(fā)盡,第四列修士向前一步,金箭尖端燃起火光,這火光比金箭更加耀眼,更加奪目。所有火焰飛入天穹,猶如拖著長尾的流星在天幕燒出條條裂隙,最后沒入黑黝黝的山林。三昧真火蔓延的速度極快,霎時間火焰大起,不消得片刻,滾滾濃煙直沖云霄。樹木熾烈焚燒,所有藏進山林的瑪桑戰(zhàn)士哭嚎著跑出來,身上帶著火焰,一個個都成了火人。 嘶吼聲、哀嚎聲織成一片,舉目四望,到處是著火的瑪桑人。他們在地上翻滾、求救,三昧真火熄不滅,空氣里充斥令人作嘔的焦糊味。細小的火星掠過迦臨的發(fā)梢,火光燒紅了視野,一切都籠罩在朦朦的紅暈里。夜也被照亮了,被染紅了,鮮血和火焰分不清彼此。 亂,一切都是亂的。迦臨環(huán)顧四周,充滿了絕望。這一刻心居然靜了下來,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像月光映照下寧靜的潭水。迦臨背起了他的弓箭,騎上了他的戰(zhàn)馬。遠處,中原人列陣矗立在遠方,百里決明勒馬陣首,他們不發(fā)一語,靜謐地觀看著瑪桑的死亡。 迦臨向他們沖了過去,風吹起他的黑發(fā),在他耳邊拼命叫囂。他覺得他自己就像一支著火的箭,刺破鐵一般的黑夜,沖向敵人的盾牌。那是他生命里最后一次騎馬奔跑,馬蹄踏過殷紅的鮮血和焦黑的尸體,穿越火焰和插在地上的金箭,他朝百里決明奔去,以一腔孤勇,以瑪桑人最勇敢的心。 般遮麗知道了會怎么樣?他無暇去顧了,他搭箭,箭尖指向百里決明。 “逃?!彼犚姲倮餂Q明的傳音,“你是最后一個戰(zhàn)士,我們不會追擊你。” 逃么?迦臨決絕地拉滿弓,瑪桑沒有逃兵! 回應(yīng)百里決明的是一支羽箭,羽箭挾裹呼嘯長風,仿佛有鬼魂在里面怒號。百里決明舉起手掌,炙熱的火焰在他掌心燃起,他以掌心對準那羽箭。羽箭被火焰逼停,金屬箭尖開始融化,木柄箭身變得焦黑??伤箾]有被完全燒毀,它依舊在緩慢地前進,百里決明略帶訝異地皺起了眉。 與此同時,第二支羽箭后發(fā)而至。羽箭刺破前一支羽箭,木桿像開了花兒似的張開,箭頭被后方的箭頭擠壓著,悍然突破了百里決明的掌心焰,穿過了百里決明的手掌。火焰熄滅,鮮血沿著他的掌紋汩汩流下。他放下手,抬頭看前方,迦臨萬箭穿心,巍然坐在馬上。 張弓搭箭讓迦臨奔跑的速度下降,他沒能躲過修士的箭雨。 百里決明駕馬過去,停在他身側(cè)。他只剩一口氣,始終不曾倒下,像一座鐵塑的雕像那樣巍峨,任由淋漓的鮮血淋濕了黑色的馬背。 百里決明望向遠處的大火,火焰在他的眼眸里跳躍,卻照不透深邃的眼底。他說:“很抱歉,這是一場不義之戰(zhàn),中原鬼域突增,百姓需要一個憎恨的對象,仙門選擇了你們。” “行不義之事,”迦臨艱難地說,“必遭惡報。” 百里決明閉了閉眼,“你說得對。恕我無能為力?!?/br> “天女……”迦臨嗓音沙啞,“她因你和百里渡而入中原。” “你不用擔心阿蘭那,”百里決明道,“她懷了孩子了,秋天就會臨盆。抱塵山固若金湯,她不會知道這里的戰(zhàn)爭,也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她和她的孩子?!卑倮餂Q明最后問,“有心愿么?我會盡力而為?!?/br> 心愿…… 迦臨終于有時間,好好想一想般遮麗了。血與火籠住了他的視野,那艷麗的紅讓他想起般遮麗的成年禮,紅燭高燒,蠟落在漢地瓷盤里就像怒放的梅花,一朵朵疊起來,還有一種暖暖的香氣。他真想回到那時候,那是他盼望一生的時刻。無論發(fā)生什么事,般遮麗都是他此生此世最愛的女郎。 她知道他死了,會為他哭泣么? 大約不會吧。按照王寨傳來的消息,她明日就要成婚了。 迦臨閉上眼,“將我燒成灰吧,我會隨風回到故鄉(xiāng),回到般遮麗的身邊,見她……最后一面。” 話音剛落,他的頭失了支撐似的軟軟垂下,已是沒有生息了。 “如你所愿?!?/br> 熊熊的火焰燃起,骨和rou的灰燼黑雪一般飄向天空。百里決明策馬轉(zhuǎn)身,背對著火光,漸行漸遠。 戰(zhàn)報還沒有傳回王寨的時候,般遮麗大婚?;鸺t色的綢子掛滿了王寨各個角落,般遮麗站在經(jīng)堂里,看奴隸扶著珠夫人為她挑選的新郎走上獨木樓梯。新郎赤著足,踩著滿地碎小的紅紙,來到她的眼前。紅紙襯著他的腳踝,潔白如細瓷。這男人確實生了副好相貌,安安靜靜,不發(fā)一語。般遮麗恍惚間好像看見迦臨披著紅綢,向她走來。他若與她成婚,必然比眼前這個男人更加俊朗。 “般遮麗,從今往后,他就是你的郎君了,你們要舉案齊眉,和和美美?!敝榉蛉俗谏鲜鬃^o。今日她的笑容最為真誠,好像一個真正的母親真心誠意地祝愿她的女兒。 王君眼眶濕潤,道:“孤的女兒,你長大了?!?/br> 般遮麗鼓了鼓掌,弦樂應(yīng)聲而停,各個寨子前來參與宴席的頭領(lǐng)分坐于經(jīng)堂兩側(cè),齊刷刷望向這個面帶笑意的女郎。 “今日是孤的好日子,沒有堂上父母,就無般遮麗今日。”般遮麗道,“孤要送父親和母親一樣禮物,聊表孤的孝心?!?/br> “哦?”珠夫人感到意外,“孩子有心了,且不知是什么樣的禮物?” 般遮麗再次鼓掌,奴隸舉著托盤,躬身走上經(jīng)堂。烏漆托盤里放著一個滾圓的物事,用紅布罩著,似乎頗有分量,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珠夫人好奇地望著那禮物,經(jīng)堂里靜寂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般遮麗聚焦。般遮麗拔出金鞘長刀,以刀尖挑開紅布。第一個看見“禮物”的樂奴面如土色,失聲尖叫了起來。那托盤里盛了個血淋淋的人頭,蒼白的臉蒼白的唇,只那雙眼圓睜著,瞳子沒有神采,墨水一樣黑。 那是珠夫人的兒子——莫夏。 珠夫人渾身顫抖,不可置信地看向般遮麗。 般遮麗笑道:“如何,母親,你對這禮物滿意么?” “畜牲!”王君震怒,“把這不孝女給孤拿下!” 他話音剛落,左右兩側(cè)賓客皆振衣而起,袍袖翻開,他們長刀凜冽的刃貼著衣襟抽出。鋒刃割破懸掛的紅綢,經(jīng)堂里所有懸掛的紅綢如飄雨般四散。紅綢落下,所有兵刃都指向了堂上的王君和珠夫人。 般遮麗悠悠笑著向王君舉杯,“王父,首領(lǐng)們一致同意,孤才是瑪桑未來的王君。您老了,該讓賢了?!?/br> “畜牲,你殺了我兒,我要殺了你!” 珠夫人驀然暴起,拔下發(fā)髻上的金簪,瘋子似的朝般遮麗撞過來。般遮麗眼也不眨,雙手握住金刀對著珠夫人的脖子悍然一斬。那細嫩的脖頸子就像竹子一樣斷了,截口平整,鮮血潑剌剌從那兒噴出來,濺了般遮麗滿身。插滿金釵的頭顱哐當?shù)粼诘厣?,骨碌碌滾到桌子腿邊上。般遮麗的紅裙染了血,更紅了,艷麗如最熱烈的火焰。王君瞋目結(jié)舌,顫抖著手指著般遮麗,話兒哽在嗓子眼兒,說不出口。 般遮麗提著刀,踩著滿地血,一步步踏上木階,來到他的面前。 “挪個位子。”她說。 王君顫著身,手腳并用爬下王座。 般遮麗轉(zhuǎn)身,在人們崇敬的目光中落座,高聲道:“從今往后,我般遮麗,便是瑪桑的王君!” 所有人放下刀,斂衣而跪,對著般遮麗長拜。一眾男男女女都削了一截兒似的矮了下去,般遮麗環(huán)顧他們漆黑的腦勺,滿意地微笑。打從兩年前她就計劃著今天,調(diào)動衛(wèi)隊兵士,和各寨首領(lǐng)談判,樁樁件件都耗費心力,她無暇看顧迦臨,才把他送往前線,暫時遠離王寨這個權(quán)力的漩渦。前頭假意答應(yīng)珠夫人讓她成婚,便是為了在婚禮這一日逼宮。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除了迦臨那塊兒,她有些頭疼。按照他的性子,只怕又要氣上一段時日了。無妨,等她把他迎回來,扶進她的金帳,她一邊睡他一邊哄,他們有的是時間。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的婚禮不算啊,”她指了指那個新郎,“你叫什么名字來著?算了,不重要。送你一筐金子,你回家去吧?!?/br> 她還沒說完,一個蓬頭垢面的戰(zhàn)士連滾帶爬沖上獨木樓梯,高聲喊道:“王君!不好了!中原人夜襲鳴鳩山,前線戰(zhàn)士全軍覆沒!全軍覆沒?。 ?/br> 四下寂靜,賓客們仰起頭,張目結(jié)舌。王座上的新君怔怔看著他,仿佛聽不懂他說的話,心里有一塊天地靜靜地塌陷。 她仍不相信,一字一句,字字刻骨,問道:“全軍覆沒,是何意???” “全死了!一個不剩!”那戰(zhàn)士哭著道,“全死了?!?/br> 迦臨死了,屬于迦臨的記憶終止,穆知深從靈媒的術(shù)法中出來,同謝岑關(guān)一起回到百里決明和裴真身邊。般遮麗同迦臨陰差陽錯,有情人終隔陰陽,看得百里決明心里難受得緊。獨謝岑關(guān)這二百五沒心沒肺,拍著穆知深的肩膀說:“辛苦了。身子可還好吧,等回江左熬些湯藥補補腎?!?/br> 般遮麗無暇悲傷,日夜伏案批閱前線傳來的戰(zhàn)報?,斏萑?,她打開陰木寨,讓祖先穿著腐爛的骨骸去往前線。兇尸為瑪桑軍隊扳回一城,他們隔著鳴鳩山,同中原人隔山而望。秋天,第一片葉子落下的時候,中原傳來了天女臨盆的消息。那一天西天鋪滿紅霞,一朵艷麗的紅蓮在云端盛開。這神異的景象讓所有人注目,遠天的信鴿飛掠千山萬水,告知般遮麗天女誕下了一個眉心有紅蓮胎記的童子。 首領(lǐng)們鋪開那日聾者畫下的畫像,蓮花寶座的中央,童子疊手閉目,眉心一朵六瓣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