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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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說的每個字兒百里決明都明白,可連綴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 “什么玩意兒?”百里決明不可置信,“你再給我說一遍?!?/br> “老前輩,您是不是耳背?”應(yīng)不識不耐煩了,“師郎君的意思是,謝岑關(guān)就是穆關(guān)關(guān)!” 恍若當(dāng)頭一個焦雷,劈得百里決明愣在當(dāng)場。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劈得四分五裂,腦袋里炸過一般什么都不剩下。記憶里天都山那個鵝黃衫子明眸善睞的小丫頭,慢慢和鬼國里那個吊兒郎當(dāng)、狡猾欠扁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他萬分錯愕,目瞪口呆。 怪道穆關(guān)關(guān)初入山門,騎在墻頭就那么巧地碰見了百里決明,還一點兒也不怕生,圍著百里決明師兄長師兄短,這廝壓根就是故意的。百里決明當(dāng)她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娃兒,有幾分像尋微,還屢屢為她解圍?,F(xiàn)在想來,這廝心里頭不定怎么嘲笑百里決明呢! 百里決明咬牙切齒,道:“逗爺玩兒呢?” 他眉宇間風(fēng)雨欲來,烏云罩住了臉龐,整個人周身浮起騰涌的煞氣。一個暴怒的鬼怪,著實令人心驚,尤其這鬼還是百里決明。應(yīng)不識覷著他神色直淌汗,撐著膽子道:“您不是不知道,我老板就這德性,他也不是有意的。您看在他是尋微娘子親爹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再要不然,您親自去西難陀把他捉回來,到時候您想怎么處置他,就怎么處置他。” 百里決明冷笑,“尋微沒這么一個不男不女的爹,好好一個大男人,裝什么姑娘?我看他是成了鬼,就不做人了。既然去了西難陀,就永遠別回來!他要是敢回來,我切了他的小玩意兒,讓他當(dāng)個真姑娘?!?/br> 應(yīng)不識下意識看向裴真,那個同樣愛扮女人的男人氣定神閑坐在靠背椅上,端著茶盞面不改色、不動如山。 “前輩莫要動怒,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裴真放下茶盞,低眉沉吟,“謝岑關(guān)為何會用兩個聲音,自己同自己對話?” 百里決明也摸不著頭腦,只要設(shè)想一下那場景,胳膊上就冒雞皮疙瘩。謝岑關(guān)獨自進入西難陀,走在漆黑的密林里,不時用兩個聲音對話,就好像自己身體里住了兩個人。這對話還不斷循環(huán)、重復(fù),一遍又一遍,光想一想就十分詭異。 連心鎖里的符紋仍在轉(zhuǎn)動,說明里頭記錄的東西還沒有放完。謝岑關(guān)又說了一遍同樣的話,之后就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寂靜中只有軋軋不停的腳步聲。計算時間,他起碼已經(jīng)走出了三里路。寂靜持續(xù)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所有人默默聽了半個時辰謝岑關(guān)的腳步聲。最后連腳步聲都停了,連心鎖里萬籟俱寂。沒有蟲鳴,更沒有鳥叫,連之前的水聲都沒能再聽見,沒人知道謝岑關(guān)停在了什么地方,又在做些什么。 或許謝岑關(guān)把連心鎖給扔了,這后面壓根兒就沒聲兒了。百里決明等得很不耐煩。 “后面沒聲兒了?!睉?yīng)不識小聲提醒。 然而裴真依然固執(zhí)地聽著,連心鎖里頭的聲響太細微,周遭無人出聲,免得蓋住什么聲音線索。符紋慢慢地旋轉(zhuǎn),大家盯著連心鎖鎖頭的閃光,不愿意漏掉一星半點的聲音。然而,符紋轉(zhuǎn)動了整整一炷香,直到連心鎖鎖頭的青光消失,符紋停止旋轉(zhuǎn),里頭果真沒有發(fā)出半點兒人聲。 百里決明很失望,擺弄了那連心鎖好一會兒,依舊沒有找到更多東西。 裴真神色凝重,精致的眉頭打成了一個結(jié)。他低眸望著那連心鎖,長而翹的睫羽遮住了眼眸。謝岑關(guān),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熟悉又陌生。他從未真正認識過那個男人,“父親”對他來說是一個虛無的象征。母親和阿婆說起“父親”的時候,仿佛在訴說一個古老的英雄傳說。謝氏源流這部長而莊嚴的史詩中,謝岑關(guān)是最顯赫的英雄,而他謝尋微是謝岑關(guān)唯一的兒子。 他因此而自豪,他曾像盼望神仙顯靈一樣盼望“父親”歸來。直到謝家滅門,直到師尊拉起他的手,他終于放棄那個只生活在母親和阿婆回憶里的男人。 時隔二十二歲,他終于見到了所謂的“父親”,然而這個男人并不是母親口中的芝蘭玉樹,他是一只乖張放肆的鬼怪。他甚至早已歸來人間,只是從來不曾與他的兒子見過一面。 真可笑,裴真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非得去救謝岑關(guān)么?他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臥冰求鯉的孝子賢孫。謝岑關(guān)利用師尊撫育自己的孩子,從此做個萬事大吉的甩手掌柜。他憑什么冒著失去師尊的風(fēng)險去救這個可笑的男人? 裴真抬起手,想要喚鬼侍逐客,應(yīng)不識陪著笑臉,想要再勸勸百里決明,讓他去西難陀救人。謝尋微縱然有能耐,終究是個血rou凡胎。若百里決明肯出手,謝岑關(guān)獲救的成算會大上許多。 就在這時,百里決明手里的連心鎖再次青光閃爍。所有人眸子一縮,鎖頭自動閃光,說明是千里之外的謝岑關(guān)在呼喚這個連心鎖。 應(yīng)不識撲過來,顫著手打開鎖頭。 他們聽見劇烈的喘息,是一個人在連心鎖的另一頭呼哧呼哧喘著氣,似乎已經(jīng)精疲力竭。遠處有許多奇怪的聲響,“沙沙沙”,好像是什么東西在草地里爬行。 謝岑關(guān)遭遇了什么?此刻可還清醒?他到底在哪里? 縱然厭惡,縱然不愿意多說一句話。裴真撐著桌子,指節(jié)用力得發(fā)白,終究沒有忍住,低低喊了聲:“謝岑關(guān)!” 百里決明也在旁邊喊:“二百五,你怎么樣?在就吱個聲兒,你他娘的成天找死,你對得起尋微嗎你!” 失去聯(lián)系整整六天,連心鎖終于傳來謝岑關(guān)的回應(yīng)。他似乎笑了兩聲,嗓音極度沙啞粗糲,像有許多沙子積壓在喉嚨里。 他說:“百里前輩,不要讓尋微來救我?!?/br> 話音剛落,不給任何人提問的機會,鎖頭熄滅,一切歸于靜寂。 第104章 花有期(一) 接下來無論怎么擺弄,連心鎖都黯沉沉沒有反應(yīng)。謝岑關(guān)那邊斷了靈力流,他們無法再同他取得聯(lián)系。裴真眉目陰郁,一言不發(fā)望著那死氣沉沉的連心鎖。 他一點兒也不想去西難陀,更不希望師尊去。 西難陀是什么地方,無渡和真正的百里決明費盡心思要師尊過去,且不知安的什么心眼。睜眼看地圖,滿紙的“險絕”,抱塵山多少遺骨埋在那個荒地?誠然,師尊定與瑪桑有著走不脫的聯(lián)系。但裴真原想著那些前塵往事,師尊忘了就忘了,現(xiàn)如今的快活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萬萬沒想到,謝岑關(guān)會陷在那里。 那邊廂應(yīng)不識鍥而不舍地磨著百里決明,嘴皮子不停,嘰嘰喳喳吵得裴真心頭煩亂。他揮揮手,鬼侍們會意,推搡著應(yīng)不識把他趕走了。 百里決明也被應(yīng)不識吵得心煩,這會兒終于脫了身。昨兒守了裴真一夜,還沒好好歇息,他從大清早就惦記著回屋打盹兒。縱然鬼怪不需要睡覺,可誰讓百里決明懶呢?回頭瞧裴真,這小子臉色蒼白,又穿了一身素裳,紙扎的人兒似的,風(fēng)一吹就能倒。他彈了彈裴真的額心,道:“回去歇著,謝岑關(guān)的事兒同你沒關(guān)系,不歸你管。” “前輩……”裴真拉他的腕子。 “謝岑關(guān)這事不要告訴尋微,我自有安排?!卑倮餂Q明叮囑,“行了,我去歇會兒,你也好好休息?!?/br> 百里決明負著手,踏著滿院天光走了。經(jīng)過尋微的燕子樓,腳步一頓,樓里無聲無息,帳幔掩著軒窗,約莫是還沒醒。晚上再來瞧她,他晃晃悠悠,卻沒回自己屋,去了擱著鐵木匣的庫房。 經(jīng)卷都被鬼侍們整理好了,齊齊整整擱在書架上。他們之前臨摹的西難陀地圖掛了起來,鋪滿整整一面墻。百里決明搬來椅子,坐在地圖對面。他望著地圖發(fā)了會兒呆,嘆了口氣,閉上眼。 心域,火紅色的夕陽鮮血一般艷麗。赤瞳的小孩兒抱著手臂站在屋頂上,潮水一樣的晚霞迎著他蒼白的臉頰。百里決明在他身邊蹲下,低頭摳陰木寨的黑瓦片。 “死小孩,我想好了。”百里決明輕輕說。 “嗯。” “我要去西難陀?!卑倮餂Q明道。 似乎已經(jīng)料到這個答案,惡童并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望著遠方的琉璃塔,沒有說話。 “尋微的命格要解,裴真的痼疾要治,二百五也要救。”百里決明說,“我必須去,進到西難陀的深處,去諦聽無所不知、有問必答的天音?!?/br> 道門古籍他這幾天翻了個遍,沒有半點頭緒?;蛟S真如惡童所說,解鈴還須系鈴人,九死厄固定了尋微的命格,那么破解的辦法就必須去瑪桑尋找。而裴真,他的牛毛針深入經(jīng)脈,連以針技聞名的他自己都束手無策。如果不趁早把針拿出來,不定什么時候牛毛針就會扎破心脈。剩下唯一一條路,就是去西難陀。那里是世界的盡頭,有上天的聲音,傳說它擁有一切問題的答案,它無所不知。 右手微微顫抖,百里決明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卻依然遏止不了心里蠶蛹一樣密密麻麻蠢蠢欲動的恐懼?,斏?,他一直都恐懼著瑪桑。仿佛只要靠近和瑪桑有關(guān)的東西,滔天大禍就會迎面而來。 “害怕么?”惡童無聲地笑了笑,“這么多年了,你右手發(fā)抖的毛病還沒好?!?/br> “怕也得去?!彼f。 他不能害怕,他要為了尋微和裴真勇敢。 百里決明松開手掌,深深地呼吸,漸漸停止顫抖。 “那就去吧。” 惡童將手放在他的肩頭,小小的手掌,百里決明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他說:“我們一起?!?/br> 百里決明睡到傍晚,醒來去找裴真,底下人說裴真出門盤店了。這小子生意多,江左滿大街都是他的鋪子,難怪這么有錢。百里決明天天擱他家白吃白住,總覺得自己有當(dāng)小白臉的嫌疑,琢磨著什么時候重cao舊業(yè),上街吹火去。然而他就是吹一百年,也比不上人家一天掙的零頭。 心煩。百里決明想不出好路子掙錢,干脆不想了,拐道兒去燕子樓瞧徒弟。挑開簾子,便見她坐在鏡前梳妝,百里決明搬來一張杌子,坐在她身邊。黃銅鏡里頭映著她明艷的臉龐,她正往眉心貼金箔花鈿。 百里決明躊躇了會兒,才開口:“徒弟,我有兩件事兒要同你說。” 謝尋微偏過臉,一面戴耳墜子,一面露出疑惑的表情。今天她戴的是翡翠,淚滴似的垂在她耳下。 “頭一件事兒,那個……”百里決明撓撓頭,“師吾念其實就是裴真,你知道么?” 謝尋微露出愕然的神色,仿佛覺得不可思議,掩著嘴道:“師尊在逗尋微玩兒么?” “我可沒那閑工夫。之前我猜的沒錯,他倆就是同一人兒?!卑倮餂Q明抱著手臂哼哼道,“得虧本大爺火眼金睛,一早就覺得這個叫師吾念的家伙不對勁兒。總粘著我,肯定沒安好心。也不知道他圖什么……”他拿腳尖蹭地磚,言語間頗有些委屈,“圖的是爺?shù)墓Ψǎ€是爺?shù)娜???/br> 他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又不自覺把目光往邊上飄,不敢直視謝尋微的眼睛。怎么告訴她他同裴真那檔子事兒呢?尋微如此崇敬他,景仰他,把他當(dāng)自己的大英雄,可他偏偏成了斷袖,還同那幫仙門的渣滓一樣,老牛吃嫩草。干出這般傷風(fēng)敗俗的事兒,尋微會不會瞧不起他? 瞞著不行。雖則尋微弱不禁風(fēng),日日擱屋里待著,若是有心隱瞞,倒是有把握叫她察覺不出。然而尋微是他唯一的徒弟,怎么可能不告訴尋微? 百里決明狠下心,一臉豁出去的神情。他挺起胸,道:“尋微,以后他就是你師尊我的人了!” 他不安地坐著,仔細端詳尋微的神情,生怕從里頭看出震驚和鄙夷來??蓪の⒅皇悄脠F扇遮住臉,露出一雙揶揄帶笑的眼睛。 “哦?師尊前頭不還說裴先生沒安好心么?”她眼梢的薄紅上挑,“萬一他只是圖攀上師尊這根高枝兒,在江左有立足之地。抑或是圖咱們抱塵山的火法傳承,成就不世之功。師尊,您不就成了他的踏腳石了么?” 尋微說的不無道理,那家伙來歷不明,還遮遮掩掩?,F(xiàn)下細細回想從前,似乎打在喻家相遇開始,裴真就故意接近他。幫尋微治病,跟著他入鬼國,扮成師吾念同他進鬼堡……樁樁件件都可疑得很。百里決明不是沒想過,說不定裴真就是喜歡他,一片癡心要跟著他呢?他想起師吾念在穆家地堡里說的話,要同意中人歲歲年年長相守,天天都是溫柔鄉(xiāng)。虧這小子臉皮厚,那般膩的話兒都說得出口。他只要回想那些話,意識到師吾念口中的人就是他自己,心就不自覺怦怦跳,震得胸腔麻麻癢。 一面甜蜜,一面又必須清醒。世上真有這種好事兒么?丑惡的人見得太多,除了尋微,其他人他無法托付完全的信任。師吾念的表白可以是故意為之,勾引撩撥也可以是有所圖謀,他實在不能全數(shù)相信。 “我還以為……”謝尋微曼聲開口,話語里帶著笑意,“按著師尊的性子,寧肯收他當(dāng)個端茶倒水的長隨也不愿聘他呢?!?/br> 謝尋微故意逗弄百里決明,好整以暇地等著他臉紅。師尊這家伙嘴硬,性子又倔,咬死不肯承認喜歡裴真,謝尋微等著他自己坦白的那一天。 眼前的男人卻沉默了,沒有臉紅也沒有局促。 “尋微,”百里決明湊過臉來,模樣十分嚴肅,“今天我說的話你絕對不能往外說,尤其不能讓裴真知道,要不然你師父我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的臉全丟盡了?!?/br> 謝尋微豎起兩指,鄭重承諾:“尋微絕不告訴裴先生?!?/br> “你有特別特別思念的人么?” 謝尋微略怔了下,低下眼睫說:“有呀,尋微一直都很思念師尊,很思念很思念。” “不是那種思念。穆知深,你想不想他?”百里決明問。 謝尋微搖頭。 百里決明納罕道:“你這丫頭眼光忒高,穆知深你都看不上,難怪你嫁不出去?!绷T了,他搜腸刮肚地想詞兒,“怎么說呢?就跟中了蠱似的,莫名其妙的,干啥都想著他。在破廟里頭聽雨的時候想,在鬼堡里頭揍無骨人的時候也想。看見一朵喇叭花,黃燦燦的,開得真漂亮,就想把它摘下來送給他??匆娞爝叺脑葡蓟馃频模娌诲e,就想同他一起看。巷頭的銀杏葉黃了,揀一片最燦爛的送給他,想送又不敢送,放在枕頭底下。走路想,睡覺想,心長在他手里似的,總記掛著。” 謝尋微捧著臉兒,笑瞇瞇地聽他說。 百里決明低頭,按住自己心口,感受六瓣蓮心的跳動。 他說:“我覺得……我可能有那么一丁點兒喜歡他?!?/br> 他頭一回剖開自己的心肝認認真真審視自己,只要一想到那個家伙,心里頭就好像有好多金鈴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無限歡喜在里頭碰撞。他又覺得甜蜜,又覺得難過。裴真喜歡他么?裴真是真心待他么?他覺得懊惱,先喜歡的人就輸,他堂堂抱塵山百里決明,先天火法天之驕子,絕對不能比裴真先陷進去!懊喪地抬起臉兒,卻見尋微正靜靜坐在燭光里,微笑著落淚。她的淚像銀珠子,飽滿的一顆,晶瑩地滾落臉頰。 百里決明愣了,手忙腳亂在她的妝奩里找帕子,“你這丫頭,你哭什么?” 謝尋微忽然撲進他的胸懷,摟著他的脖頸子,流著淚的臉蛋埋入他頸間。 “尋微不是哭,是高興?!卑倮餂Q明聽見她低低的嗓音,“師尊有了喜歡的人,尋微好高興?!?/br> 這是謝尋微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因為師尊說,他喜歡他。 似乎八年的苦難都有了回報,他孤單黑暗的路途里有了光亮。燭光仿佛多了些溫度,籠著他們相擁的兩個人兒,指尖沾上融融的暖意。 “傻徒弟?!卑倮餂Q明提著的心落到了地上,先前的不安都煙消云散。他心里頭熨帖,丫頭就是好,不管什么世俗陳見,只在乎她師父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尋微懂他,是他的貼心小棉襖。 “那師尊打算如何待裴先生?”謝尋微問。 “他想要地位,我就讓他橫,老子天下第一,仙門那幫人給爺?shù)娜颂嵝撬麄兊臉s幸?!卑倮餂Q明又恢復(fù)了那副桀驁欠扁的樣子,“他想要功法,我就讓他學(xué),這玩意兒看天賦,他能學(xué)成大宗師是他的本事?!?/br> 謝尋微直起身,笑意盈滿眼眸,“那師尊打算什么時候迎裴先生過門?” 百里決明沉默了半晌,說:“我不在乎他以前干過什么,有什么樣的經(jīng)歷,同誰有仇,同誰有怨,甚至……”百里決明咬了咬牙,“同誰有情,我統(tǒng)統(tǒng)不管。我只在乎他今后是否真心待我,是否別無二心,是否全身心交付于我,一輩子都不改。至于他隱瞞的那些東西,我不會逼問他,也不會強迫他。他什么時候愿意同我說他的真名,他的父母,他的來歷,他的過去,我就什么時候昭告天下仙門四方惡鬼,聘他做我百里決明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