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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渡厄在線閱讀 - 渡厄 第51節(jié)

渡厄 第51節(jié)

    謝尋微睡熟了,什么都沒有聽見,什么都沒有看見。

    第74章 貨物(一)

    第二天黃昏的時候到了抱塵山,時隔八年,業(yè)火造成的破壞仍舊沒有恢復。放眼望去,漆黑荒蕪的山坡寸草不生,用腳尖鏟鏟土,偶爾還可以翻出蒼白的骨頭茬子。他們找到無渡石屋的遺址,掛著綠藤的葡萄棚已經(jīng)不在了,小書樓也只剩下幾根焦黑的朽木。無渡遺留的東西一只手可以數(shù)過來,無非是破石頭爛木頭,并幾個從土里翻出來的公雞碗。謝尋微枯著眉頭,不死心地轉(zhuǎn)了一圈,還指使百里決明把土層全翻了一遍,依舊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這里也沒有線索,無渡爺爺什么都沒有留給他們。難不成他的推測有誤?謝尋微想不明白。

    “你到底在找什么???”百里決明累趴下了,“這兒早就燒沒了,你是不是小看我的熔巖鬼域?爺爺我一放火,什么都別想剩?!?/br>
    “師尊,無渡爺爺有旁的別業(yè)么?或者他常去的地方?”謝尋微問。

    “還別業(yè),”百里決明翻了個白眼,“他要有那錢,還至于為了攢他的棺材讓你一個月沒吃rou?”他擺擺手,“別打他主意了,無渡老兒干了一輩子,一分錢沒攢下來,保不齊是不是在外面養(yǎng)著外房呢。放心,尋微,咱現(xiàn)在有錢,刨掉你的嫁妝,從裴真那撈的金銀夠咱使喚大半年了?!?/br>
    馬留在山腰,他背上包袱,拉著尋微往山頂走,原先大青石板鋪的臺階沒了,加上近日來老下雨,山坡崎嶇泥濘,很不好走。百里決明把尋微背起來,免得她的繡鞋沾泥巴。他深一腳淺一腳的爬山,謝尋微伏在他的肩頭,這一刻,好像從前的月光從前的山風都回來了,謝尋微結(jié)束一天的術(shù)法和道論課,他們從無渡爺爺?shù)氖莩霭l(fā),回山巔的小藥園。天幕高而深遠,星星瞳子一樣眨呀眨,迤邐的山路上他和師尊一大一小兩個人兒,顛顛兒地往山上走。

    多好啊。他回眸往來路看,師尊的腳印向著遠處延伸,沒進黃昏的金光。他多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們可以永遠走下去。

    “想什么呢,怎么不說話?”百里決明問他。

    “想我有多喜歡師尊?!敝x尋微把下巴擱在師尊肩頭。

    “今兒吃糖了,嘴這么甜?”百里決明笑,“水壺擱褲腰掛著,渴了自己拿來喝?!?/br>
    百里決明腳程快,太陽落山,他們恰好到了山頂。最后一線金光收入天盡頭,茫茫人世傾了個個兒,徐徐滑入黑夜。小藥園的廢墟卻是亮堂的,一伙黑衣佩刀的人包圍了這里,舉著熊熊的火把。廢墟中央放了把椅子,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坐在那兒。老人拄著龍頭拐,一身黑袍,看起來有點兒眼熟。

    百里決明把尋微放下來,朝他抬抬下巴,“哪來的你?在我家干嘛呢?”

    老人看見他上來,并不驚訝,緩緩起身??匆娺@張老臉,百里決明想起來了,他好像是穆知深的爺爺,穆平蕪。老人今年八十有七,仙門的人尊他一聲穆老。他早早就卸了宗主的擔子給兒子,卻沒想到兒子成了鬼,留下個孤零零的小娃娃穆知深。晚景凄涼便是如此了,膝下只有這么個孫兒,指著穆知深傳宗接代。前頭穆知深困在鬼國,姜若虛求百里決明進鬼國救人的時候他也在。

    “百里前輩……”穆平蕪看著他,沉沉嘆了口氣,忽然一撩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這矮身一跪,其他穆家兒郎腿削了半截似的,一溜全跪下了。山頂上烏泱泱全是跪著的人,只百里決明和謝尋微穩(wěn)穩(wěn)當當站在原地。百里決明抱著手臂,表情很不耐煩,“又有求于我?”

    “前輩英明,晚輩……”

    穆平蕪正待開口,百里決明打斷他,“回吧,爺沒空。沒看見爺正跟徒弟憶苦思甜呢,你們過來瞎搗什么亂?”他招呼尋微,“走,咱玩咱們的,不理他們?!?/br>
    他們提步要走,穆平蕪提高聲音,說了句:“阿蘭那,這個詞兒,前輩應當聽過吧!”

    什么玩意兒?百里決明掏了掏耳朵,“還真沒。你跪你的吧,爺走了。”

    他一點兒留下的意思都沒有,穆平蕪終于變了臉色,面上浮出無措的驚惶來。謝尋微卻頓住了腳步,難怪穆平蕪原本篤定百里決明會因為這個詞留下,因為它的確與百里決明有關(guān)。穆知深初初進入陰木寨,在石碑前聯(lián)系宗門姜若虛,連心鎖里卻出現(xiàn)聞所未聞的陰森鬼聲。那酷似師尊的聲音不斷重復著一個詞——

    “阿蘭那”。

    準確地說不是“阿蘭那”,聽發(fā)音,那聲音說的應當是瑪桑語?,斏UZ口音饒舌,十分獨特。若硬用漢話擬個聲兒,最接近的就是“阿蘭那”。穆知深在鬼國的這部分見聞經(jīng)過謝尋微的授意,不曾寫入呈送宗門的公文之中,穆平蕪如何會得知“阿蘭那”?

    謝尋微瞇起眼,回眸望向那個老人,心里的潮漸漸翻滾起來。

    他自問是個多疑的人,但同人合作,互相信任才能辦事。他和穆知深的默契持續(xù)了六年,他知道穆知深所求,穆知深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背叛他。穆老不可能從穆知深的嘴里聽聞‘阿蘭那’,他必然是從其他渠道得知。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阿蘭那’對師尊的重要性,而這個重要性連師尊自己都不知道。

    謝尋微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穆平蕪熟悉生前的師尊么?

    穆平蕪察覺到謝尋微的目光,心稍定了定。誰都知道百里決明對他這個徒弟愛若珍寶,捧在手心里怕摔著,含進嘴里又怕化了。要說服師父,討好徒弟便夠了。穆平蕪長出一口氣,“看來尋微娘子倒是有點兒興趣。”

    “師尊,左右閑著無事,不妨留下來聽聽穆老爺子想說什么吧?!敝x尋微說。

    百里決明對謝尋微向來有求必應,大搖大擺晃到穆平蕪身邊,一屁股坐在他的椅子里。

    “行吧,既然我徒弟都給你求情了,爺就給你這個面子。起來吧,什么事兒求我?”

    穆家兒郎攙扶著穆平蕪站起來,穆平蕪掏出巾帕擦了擦汗,道:“前輩可知道穆家鬼堡?”

    百里決明“唔”了聲,“聽過?!?/br>
    “我那孽孫穆知深于四日前進了鬼堡,到如今都沒個音信?!蹦缕绞弴@道,“那孩子的命是從鬼堡里死里逃生揀出來的,他那苦命的爹娘和meimei沒他這般幸運,穆家堡二百三十四口人,全都陷在了鬼堡里。阿深面上不吭氣兒,實則心思是最重的。這些年來,恐怕一直琢磨著回鬼堡去。我就怕他想不開,成日著人盯著,沒想到還是讓他鉆了空子,一眨眼就沒了。”老人呵腰,“前輩,您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尋微娘子若是遭了難,您恐怕比我還急。前頭不知您身份,對您多有怠慢。您可憐可憐晚輩一大把年紀,就這么一個不孝孫。求您移駕去鬼堡探探,把人帶回來。是死是活,只要讓我見著面,我都認了?!?/br>
    百里決明記得,之前在十八獄這老人威嚴甚重,一看就知道平日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為了自家兒孫,此番在百里決明這兒低聲下氣,恐怕是拼著老臉不要了,也要求百里決明伸出援手。穆知深那孩子百里決明很有好感,性子可靠,長得也俊俏,配尋微很是相宜。就算老頭子不哀求,他也是會出手的。

    百里決明抬抬手,正要開口答應,謝尋微突然插進話兒來,“穆老爺子,您還沒說‘阿蘭那’是怎么回事兒?!彼驹诎倮餂Q明后面,皓白的手搭在百里決明肩頭,笑容溫婉,“天都山的事兒穆老爺子看在眼里,師尊道法高深,莫說把穆師兄從鬼堡里撈出來,就是清除穆氏鬼域,也不過是抬抬手的工夫?!⑻m那’這個詞兒您是打哪兒聽來的,一五一十說給師尊聽,師尊顧念小輩,自然會幫您忙的?!?/br>
    這丫頭,還怪伶俐的。百里決明抬臉看她,她精致的下巴頦兒近在咫尺。自個兒好奇‘阿蘭那’,非拿他出來唬人,他覺得好笑,由她折騰去。朝穆平蕪抬抬下巴,“說吧,那是什么玩意兒?”

    穆平蕪半晌沒吭聲,投向百里決明的眼神意味不明,那渾濁的目光里多了些說不出的味道。他慢慢道:“晚輩斗膽猜測,您把生前的事兒都忘光了吧。”

    “沒錯。”百里決明往后一靠,“怎么,我活著的時候同你照過面?”

    謝尋微看了看百里決明,心里嘆了口氣。師尊為人單純,不大會同別人打機鋒。明明白白告訴穆平蕪自己把事兒都忘光了,豈不是給了他胡編亂造蒙人的機會么?沒辦法,話兒都讓師尊說完了,就看穆平蕪這人老實不老實了。

    穆平蕪朝身后做了個手勢,穆家兒郎將火把插在地里,往后退了十余尺,停在一個能瞧見他們?nèi)擞坝致牪磺逅麄冋f話的地方。

    “之前姜若虛說什么也要派您去鬼國救人,我那時還心想,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娃頂什么用?,F(xiàn)下想來,他早就知道您是誰了吧。”穆平蕪道,“前輩,我們第一次見面,是我十歲的時候?!?/br>
    第75章 貨物(二)

    時間是八十年前,那時候穆平蕪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兒。按理來說,時間過去那么久了,幾乎是他人生的一輩子,往事早該模糊了才對。但他記得十分清楚,連那時候的天氣都記得。一般來說,細節(jié)太細致,故事是編造的可能性反而很大。因此,謝尋微一直注意觀察著老人的姿態(tài)和神色。

    這個老人家在敘述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往百里決明那兒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很難用言語去描述,若非要擬個比喻,大概就像是一個人在人群里看見潛伏的殺人鬼,他本該感到恐懼,可那只殺人鬼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一只鬼,于是恐懼的同時他又感到奇異。

    謝尋微使用“殺人鬼”來比喻是有原因的,穆平蕪身上的恐懼感只有這個比喻足夠貼切。謝尋微覺得很有趣,師尊生前是如此恐怖的一個人么?

    事情發(fā)生在夏天,一批來自抱塵山的修士押著貨物從潯州借道。抱塵山地位尊崇,當時的穆家主君,穆平蕪的父親親自出面接待。“一批”這個詞兒引起了百里決明的注意,在他印象里抱塵山就他和無渡老兒倆人,后來尋微來了,他們一家老小仨人相依為命,從來沒有人丁興旺的時候。

    穆平蕪沒有解釋,委婉地示意百里決明不要插話。那時候穆平蕪雖然年紀小,參與不了大人的談話,但也正因為年紀小個子矮,沒什么人注意到他,他能夠發(fā)現(xiàn)一些大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事情。

    這批抱塵山的修士都披著黑綢披風,風塵仆仆,面容憔悴。許多人約莫是受了傷,臉上還用繃帶包扎。穆平蕪發(fā)現(xiàn)許多人身上都臭烘烘的,好幾個月沒洗澡似的。皂靴上還都沾著血,刀鞘上沾著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和血腥味。仙門中人外出清除鬼域是常事,穆平蕪那時候雖然年紀小,卻也時常見家中長輩帶領(lǐng)弟子從殺鬼前線歸來。若戰(zhàn)役激烈,有些人免不了缺胳膊少腿,所以他并不意外。

    然而時隔多年,現(xiàn)在回憶起來,實在有些不對勁兒。既然已經(jīng)從鬼域回來了,為何不整飭形容,修整儀表?起碼沐浴一番,換身衣裳。江左向來重視禮節(jié),這些人委實是太匆忙了些。

    穆平蕪的父親對他們很尊敬,嚴令穆母約束孩子的行動,斷不可冒犯這些來自抱塵山的貴客。孩子多半是約束不住的,穆平蕪在屋里沒過多久就坐不住了,趁他娘午睡,悄悄推開軒窗,溜了出去。最開始吸引他的是抱塵山修士押來的貨物,那是一些匣子一樣的東西。鐵皮包著木頭,有大有小,小的夠放一個筑球,大的多半是長條狀,成人胳膊那么長,巴掌那么寬,像是用來置放刀劍的。

    這些貨物很奇特,那時分明是大夏天,江左炎熱,雞蛋擱地上都能煮熟,這些匣子卻是冰冰涼涼的。抱塵山的人把貨物存放在穆家的庫房里,整個庫房都鎮(zhèn)了股沁人心脾的涼氣兒。外頭熱得人恨不得脫層皮,這么塊陰涼地兒實在讓人惦記。

    畢竟是自己家的宅院,穆平蕪熟悉地形,避開那些看守的抱塵山修士,從狗洞鉆進院埕,悄沒聲兒進了庫房。他將帶來的鋪蓋卷鋪陳在那些長匣子上,躺在上頭美美地睡午覺。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日影西沉的時候才醒過來。只不過醒來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死老鼠的味道。

    貴胄子弟并不都是吃喝玩樂,大多數(shù)從小就要接受嚴苛的術(shù)法訓練,穆平蕪自是其中之一。打小就和鬼啊怪的打交道,對這種味道不會陌生。他湊近匣子的縫隙嗅探,死老鼠的味道愈發(fā)明顯,熏得他干嘔了好幾下。這里頭鐵定裝了什么動物的尸體,難怪要用這么冰的鐵鎮(zhèn)著。瞧這些匣子的大小,約莫是黃鼠狼之類的。抱塵山那些人缺心眼,千里迢迢運這么多黃鼠狼的尸體回家干嘛呢?

    他人小心卻大,倒是不介意睡在黃鼠狼尸體上頭。找來棉花塞住鐵匣縫隙,再用巾帕掩住口鼻,繼續(xù)在上頭躺。底下涼匝匝的,寒浸浸的氣息抵消了夏日的悶熱,他又陷入了半夢半醒。就在這時,身子底下的匣子忽然“咚”地一聲巨響,把他整個人震了起來。他一下驚醒了,從匣子上頭滾到了地上。響聲是從匣子內(nèi)部傳來的,他有點兒懵,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很快,匣子里又是“咚”地一聲響,讓他一下子清醒了。

    里頭的黃鼠狼沒死透,在撞匣子。勁兒還挺猛,穆平蕪看見匣子上頭的鐵皮突出了個拳頭大的疙瘩。

    聲響太大,抱塵山的人肯定一會兒就會過來。穆平蕪忙不迭地收拾他的鋪蓋卷,翻窗就想跑路。臨走的時候,鬼使神差往身后望了一眼。那鐵匣蓋兒已經(jīng)被撞得翹起了半邊,里頭的東西露出了真面目。他一下就愣了,那不是什么黃鼠狼,而是一條長滿眼睛的怪手,手指還在痙攣地亂摳,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庫房里這么多大大小小的木頭匣子,穆平蕪瞬間意識到里頭裝的不是什么動物尸體,而是人的肢體。抱塵山那幫修士把人切成了塊兒,裝進匣子里,運回抱塵山。這些肢體還都長滿了眼睛,無比邪惡jian佞。

    這一幕驚悚極了,穆平蕪兩腿發(fā)軟,動作停滯了一瞬,就是那一瞬間,那手臂上的眼睛看見了他。它立時五指抓地,狂抖著朝他沖過來,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背。穆平蕪嚇得屁滾尿流,看都不敢看那邪物一眼,閉著眼使勁兒甩手,想要這邪物給甩掉。

    那邪物抓得死緊,狗皮膏藥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眼看抱塵山的人就要來了,穆平蕪急了,掄著它往墻上撞。那邪物吃痛,終于松了手,青慘慘的指甲蓋兒在穆平蕪手背上撓出了四條血痕。穆平蕪抱著鋪蓋卷兒拔腿就跑,后頭抱塵山的人好像沖進了門,他沒工夫管了,連滾帶爬回了自己院子。

    切割尸體,還遮遮掩掩地偷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干的事兒。那時穆平蕪頗有正義感,立馬把這事兒告訴他爹,讓他爹著人把這起子歪門邪道給逮了。他爹起初不信,后來看見他手背上的撓痕,信了大半。人和動物的撓痕不一樣,穆平蕪手背上的血痕,一看就是人的指甲抓的。他爹帶著子弟,說宅子里進了鬼,差點把兒子給弄死,提出要檢查抱塵山的貨物,以防鬼怪藏匿其中。

    領(lǐng)頭的修士起初不同意,說這批貨物的主人是百里決明,他還在過來的路上,現(xiàn)在開啟密封鐵匣,到時候同他照了面沒法兒交待。穆平蕪說什么也不肯讓步,撒潑打滾說自己差點兒死了,一定要他爹開啟鐵匣。他娘江左名門出身,性子也沖,見自己寶貝兒子流了血,逼著他爹查清真相。

    這時候領(lǐng)頭那個修士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兒,直到如今,穆平蕪依舊記憶猶新。

    他說:“你們要記住,世上有些東西你們是沒有資格碰的。你們一旦打開這些鐵匣,就撇不開手了?!?/br>
    穆平蕪的父親這時候其實已經(jīng)有些怵了,抱塵山在仙門的地位甚高,從來沒人敢同他們叫板。一部分的原因是抱塵山的首屈一指的火法傳承和無渡大宗師,更重要的原因是清除鬼域的責任多半擔在了抱塵山的肩上。數(shù)百年來清除鬼域的戰(zhàn)役里,抱塵山死了很多很多人。

    但當時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堂堂一家主君,說一不二,就算是抱塵山,也不能讓他折面子。穆平蕪的父親決意要查看鐵木匣,抱塵山的修士深深看了他一眼,當著他的面,撕開了符咒封條。令穆平蕪意外的是,里面沒有什么長滿眼睛的手臂,更沒有殘破的人類肢體,里面放置的都是公文書卷。

    手臂不見了,開啟了所有鐵匣都沒有找到,穆平蕪懵了。他爹把他吊著打了一頓,向抱塵山的修士們賠禮道歉。抱塵山的修士沒說什么,只是原定晚膳前離開潯州,現(xiàn)在卻決定在穆家堡過夜,等百里決明抵達。

    穆平蕪的父親認為他們是要等百里決明來,為他們伸冤出氣。百里決明是無渡的師弟,仙門的人都聽說過他,但很少人見過他。聽說他常年輾轉(zhuǎn)在清除鬼域的行動中,連活人都鮮少照面??偠灾@家伙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人物。穆家冤枉抱塵山,理虧在先,急忙布置席面,專程從酒樓借來大廚,忐忑不安地等著百里決明來。

    禍因在毛孩子不懂事兒,穆平蕪被爹娘關(guān)在后院,不許出門。他百思不得其解,手背上的傷還沒有結(jié)痂,分明就是被那邪性的手臂給撓的,怎么就不見了呢?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半夜三更都沒能睡著。躺在床上聽外面的聲兒,萬籟俱寂,連鳥雀的叫喚都沒有。鐵定是抱塵山那起子歪門邪道把手臂藏起來了,他心里想著再去庫房走一遭,自己找到證據(jù),讓他爹信服。

    說干就干,他外裳都沒披,直接從窗洞爬出去。一路上都沒見著人,穆家堡用黑石壘的,原本就陰森,現(xiàn)下月光微薄,他拎著燈籠,渺渺的光亮照亮腳下方寸點兒大的青磚,鬼火似的幽暗,更顯得陰氣重了。人呢,都哪去了?擱平常,穆家堡巡守的兒郎輪班倒換,晝夜不歇,今日卻全不見人影。

    他踩著大理石燈座爬上墻,騎在墻頭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偌大的穆家堡只有庫房那兒亮著火,其他地方都淹沒在森冷的黑暗里,仿佛浸在了死氣沉沉的黑水中,沒有一點兒活人氣兒。他脊背上直發(fā)毛,沒敢直接往庫房去,先去了下人的值房,所有人都睡得死豬似的,敲鑼打鼓都叫不醒。到父母的伴月軒,使女婆子都是如此,連父親和母親也喊不醒。他終于慌了,穆家堡所有人都睡著了,醒不過來。難道只有他一個人醒著么?

    庫房亮著火,是昏沉世界里唯一的光亮,好像專程等著他。

    最后,踟躕許久,他終于鼓起勇氣,去了庫房。

    遠遠地就瞧見院埕里立著一尊又一尊鐵黑色的影子,他從狗洞爬進去,貓著身靠近那些黑影。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潜m山的修士。修士們雕塑一樣立在小院,低垂著腦袋,閉著眼睛,排成棋盤上棋子的陣列。

    他踮著腳,小心翼翼走進行列當中。這些人好像也睡著了,拉風箱似的咻咻呼吸聲此起彼伏。他們怎么站著睡覺?穆平蕪覺得怪異,心里直打鼓。所有人都披著黑披風,一眼望過去,一個個蝙蝠似的。穆平蕪心里浮起一個令人膽寒的猜測,他或許知道抱塵山的人究竟把那條長滿眼睛的怪手臂藏在哪兒了。

    他試探著弄出點兒聲響,對著一個臉上纏了繃帶的人說:“叔叔,您褲子掉了?!?/br>
    沒人搭理他。

    他的膽子吹氣似的大了起來,輕輕撩開那人的披風,擼起他的衣袖。

    借著燈籠的光,他看見,這個人的手臂上長滿了眼睛。那些眼睛都閉著,乍一眼看,仿佛滿手長了鼓鼓囊囊的膿包似的。他呼吸一窒,差點兒背過氣去。果然,他猜得沒錯,抱塵山的人把手臂藏在了自己身上。

    跑,快跑。他在心里瘋狂喊爹娘。

    粼粼的光燙過眼睫,身后好像有一個人經(jīng)過。他毛骨悚然,猛然回身。視野里空蕩蕩的,只有那些站著睡覺的黑袍修士?;糜X么,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銼著腳后跟往院外的方向退。退著退著,他的后背就碰到了一個人。

    心跳戛然而止。

    他慢吞吞仰起頭,一盞紅燈籠懸在他頭頂,金紅的光照亮一個男人白皙的臉。穆平蕪畢生都不會忘記那張臉,蒼白、冷漠,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陰沉晦暗的氣息,盯著他看的時候,仿佛烏云罩了頂。

    無可名狀的恐懼攫住了他,他放聲尖叫。一根銀針刺進他的后頸,聲音一下卡了殼,堵在嗓子里出不來。他叫不出聲兒了,更動不了了。

    “噓?!蹦腥嗽谒岸紫拢持肛Q在薄薄的唇邊,“不要說話,最好也不要呼吸。我平生最討厭小孩兒,尤其是像你這樣鬧騰的小孩兒。你出一點聲兒,我都會忍不住想要放火燒死你?!?/br>
    他大睜著眼睛,嗚嗚地流淚。

    男人將燈籠桿兒掉了個個兒,篤篤地敲他腦袋,“穆平蕪,你們一家打開了你們不該打開的東西,按說我應該要你們的命。不過我兄長叮囑我,留下你們的賤命。我說好吧,既然這樣,貨也干脆存你們這兒吧。你是你們家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孩子。這樣很好,將來你父母不會再有第二個孩子,我就直接問你了,我把貨放你們家,你同意不同意?”

    男人的話兒著實十分奇怪,穆平蕪的確是他父母的第一個孩子,可他父母年輕力壯,這個男人如何能斷定他不會再有弟弟meimei?

    兩個人眼對眼互瞪了半晌,男人一拍額頭,“忘了,你說不了話?!?/br>
    他把穆平蕪頸后的針取了,喉嚨里的堵塞感一下消失了。穆平蕪來不及思考那么多,哭著求饒:“叔叔,我錯了,您放了我們吧。”

    “我剛剛才說,我很討厭鬧騰的小孩兒?!蹦腥说谋砬楹鋈蛔兊檬株幚?,“再哭一聲,燒死你。”

    第76章 貨物(三)

    穆平蕪嚇得差點兒要尿褲兜子,然而一想到他要是真的尿了,只怕會被眼前的男人立刻燒成飛灰,便咬緊牙硬生生憋住了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