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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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支隊伍的組建是姜若虛定的,在到達十八獄之前他并不認識隊伍里的人,能確定的是所有被遴選進來的弟子必然來自江左四宗。白笳是誰?此人提到過百里決明,言語間似乎甚為熟稔,穆知深知道百里決明已經從封印脫逃,難道白笳是百里決明派來的么? 現(xiàn)在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穆知深舉起火折子打量四周,這里堆滿了桌椅櫥子和用了半截的木料,地上鋪滿了雪花似的木屑。風燈照亮一方黑暗,他的影子打在墻上,拉得長長的,乍一看像一只鬼影時刻跟著他似的。有一面墻幾乎壘滿了幾案和小杌子,最高處便是那神像。穆知深挑起風燈細看,神像約莫小腿這么高,梳著小髻,揮動著六條蓮藕似的手臂,手上各拿著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和瑪瑙。 這里很安靜,沒有人,鬼也還沒有出現(xiàn),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仿佛破墻而出就能到外面。 穆知深在屋子游走,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有用。板壁上很多亂七八糟的圖畫,像是孩子的筆觸,線條凌亂,辨不清形狀。幾案上有用鈍器磕過的痕跡,烏漆被砸掉,案面生了麻子似的斑斑點點。這里曾經待過一個孩子,他喜歡在這里搗亂。 他蹲下,把背在身后的包袱翻出來,從里面取出一枚連心鎖,輸入靈力。 “穆知深存活,白笳生死不明,其他人死亡。” 連心鎖光芒閃爍,卻沒有聲音傳來,他并不在意,繼續(xù)游走。燈影騰挪,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塊案板底下擱著面銅鏡,摸出來看,果然是上一支隊伍留下的八角銅鏡。他把風燈放在凳上,盤腿坐下來,畫符打開銅鏡。里面黑魆魆的,即使對著光也看不清鏡中圖景,只有穆知深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 “我是謝岑關?!辩R子里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 “對面的,你也被困在寨子里了么?我想應該是的,這個地方太出乎我們的意料了。沒有盡頭的房間,即使打破墻壁,也還是房間、房間、房間。我和其他人失散了五十八天,干糧和水都快見底了,幸好在上個屋子找到幾個發(fā)霉的饅頭,勉強能對付幾口?!?/br> 鏡子里稍微亮了些,現(xiàn)出一個胡子拉碴的下巴,穆知深聽見里頭的雨聲,或許是閃電照亮了黑暗。 “記錄這個其實也沒多大用,我想進到這里的人都會死吧,這訊息約莫是永不見天日了?!彼穆曇舫錆M疲憊,“我們太不知好歹,來這里是完完全全的錯誤。他們說這里是靈奇之地,有無數(shù)靈藥,甚至能起死回生。我原本想著找到陽極秘寶,幫我的尋微改變純陰之體,讓她做個普通的孩子??蛇@里沒有藥方,沒有起死回生,只有死亡。” 穆知深默默聽著,他知道謝尋微,她是謝氏孤女,命運悲慘。 “我快絕望了,”黑暗里,謝岑關似乎笑了笑,“不過你可能還有希望,人都是想活的。你看那幫惡鬼,就算附在別人的身體里也想要活下去。如果你想再掙扎一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東西告訴你。 如你所見,這地方奇詭得很,原本是走馬廊的地方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們被困在房間與房間之中。其實你很快就能再見到走馬廊,不過到時候你應該沒有膽量出去。為了逃脫這個地方,我做了很多次嘗試。我猜測貓膩出在門戶,不能從門戶走。所以我打破了墻壁,情況還是一樣,我到達了下一個房間。這是第一次嘗試,失敗了。 然后我開始第二次嘗試,這次我沿著一個方向使勁跑。這地方再大,總有一個邊界吧。然而我跑了將近兩個時辰,被一幫鬼怪追在屁股后頭,依舊沒能出去。第二次,同樣失敗。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個猜測,也是我根本無法驗證的猜測——這座寨子是活的?!?/br> “不可能?!蹦轮钫f。 “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可能’,”謝岑關笑道,“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有時候打比方能說清楚難以說出的東西。我說的‘寨子是活的’,和鬼母的術法有關,然而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鬼母的術法到底是什么。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另一樣重要的東西。 如果你拿到這面鏡子,而且這面鏡子沒有被移動過的話,那么你應該在一個堆滿家什的屋子。這里應該是一個木匠的倉庫,我剛剛發(fā)現(xiàn),桌椅櫥柜全是用香杉木做的。只要是修道之人,應當都知道香杉木是陰氣極重的木材,賣棺材的人叫它‘陰材’,很少人會用它打家什。若做棺材,則死人十有八九變?yōu)閮词??!辩R里昏黑的圖景在移動,是謝岑關挪到了墻邊,他叩了叩板壁,“更可怕的是,我發(fā)現(xiàn)這整座寨子的木料用的都是香杉木。朋友,我們在一口巨大的棺材里啊。” 穆知深拿起一截木料端詳,的確是香杉木。這里到底是什么寨子?為何修建寨子的人會選擇香杉木做木料?寨子由陰木搭建而成,其中的死尸極易發(fā)生兇變。他之前運氣好,糧倉的兩具白尸都沒有起尸。現(xiàn)在想想,之前在內廊外面徘徊的應該是那具攔門尸了,它在他們進入內廊后兇變了,怪不得第二次去那里沒看見它。 謝岑關揉了揉喉嚨,還想繼續(xù)說什么。正在這時,謝岑關那邊的屋外頭傳來喊聲。 “快,那東西要來了——” 謝岑關猛地站起來,隔著窗紙往外看。他折回來,急忙道:“我得走了,那是喻家阿弟的聲音!根據(jù)我的經驗,要想活得久一點,必須遵守一條規(guī)矩,我把它刻在地上了,你找找?!彼詈笳f,“后來者,希望你能活下來?!?/br> 鏡里傳來門開合的聲音,再無聲響了,也沒有聽見喻連海喊謝岑關的聲音,鏡里境外一片死寂。穆知深低下頭抹木屑。 剛抹出一行字,屋外忽然響起幽幽的風鈴聲。是鐵鏈上的風鈴?他沒有輕舉妄動,透過窗紗的洞往外瞧,老寨的格局又變了,外面竟然是他尋覓已久的走馬廊。大雨依舊在下,婆娑雨線飄飄搖搖。走馬廊的盡頭罩著一層詭異的紅光,區(qū)域還在擴大,向著他的方向蔓延。 紅光深處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在動,“沙沙……沙沙……”,他感受到地板被那東西震動得簌簌顫抖,像是恐懼的戰(zhàn)栗。 什么東西? 紅光的蔓延速度很快,那東西就快過來了。穆知深終于知道謝岑關那句“其實你很快就能再見到走馬廊,不過到時候你應該沒有膽量出去”是什么意思了。他返身去查看謝岑關留下的“規(guī)矩”—— “金剛鈴響,猛鬼必出!” 窗紗都已變得深紅,現(xiàn)在走必定被發(fā)現(xiàn)。穆知深打眼瞧見百寶櫥,當機立斷,脫了衣裳,露出布滿整個上半身的惡鬼紋身,紋身在接觸空氣的剎那間仿佛更加濃墨重彩,鬼頭在他緊繃的胸口金剛怒目。他迅速蜷身躲入百寶櫥,屏住聲息。 第27章 鬼國(一) 天都山,宗門。 喻聽秋失蹤了,喻鳧春來活水小筑找過百里決明很多次,問他有沒有見到她。百里決明哪知道那死丫頭上哪去了,敷衍道:“約莫是情場失意,灰溜溜回家了吧?!?/br> 裴真正在一水兒云頭栓的藥屜子里分揀藥草,袖子滑至肘彎,露出白生生的腕子和小臂,比白瓷還要奪目。百里決明眼睛像燙傷了似的,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裴真洗澡那晚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他到現(xiàn)在都沒法兒正眼看裴真。 “怎么會呢?”喻鳧春坐立不安,“我去信問家里,二妹并未回家?!?/br> 百里決明掉過臉來,“你這meimei太不讓人省心,凈日給人添麻煩。去過她屋里瞧沒有,衣裙可還在柜里?” 喻鳧春如夢初醒般站起來,急匆匆去喻聽秋屋里查看,回來的時候滿臉憂愁,手里拿著封書信。 “秦少俠,阿秋出走了,”他哭喪著臉道,“衣裙一件不剩,統(tǒng)統(tǒng)帶走了,只留下這封書信,說出去散散心。這可如何是好?母親還要我?guī)丶覀浼弈??!彼麃砘仵獠?,憂心忡忡道,“天都山她沒來過,她會去哪兒呢?萬一要是叫壞人拐走了可怎么辦?” 裴真朝喻鳧春說:“大郎若不放心,我會委派弟子搜山尋找,天都山四處都有法陣護持,只要喻娘子沒有進地下十八獄,便不會有事?!?/br> “地下十八獄?”百里決明挑眉。 “天都山封印惡鬼的地方,越往下封印的鬼魂越是兇惡,之前百里決明便被鎮(zhèn)壓在第十五獄?!迸嵴娴溃安贿^十八獄以咒符傳送進入,宗門之中只有座師和諸長老持有咒符,喻娘子是進不了十八獄的。” 百里決明卻只注意到了前半句,“哈?才第十五獄?”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非常生氣,“憑百里決明的本事竟然進不了第十八獄,你們是不是看不起他?” 喻鳧春站起來朝裴真作揖,“二妹的事便有勞先生了,若有消息,務必告知鳧春?!?/br> “一定。”裴真頷首微笑。 窗外響起一疊腳步聲,童子在外頭細聲喊:“先生,天師傳召,喚得很急?!?/br> “好,就來。”裴真朝喻鳧春和百里決明抱歉地笑了笑,“宗門內務,裴真失陪了。” “天師還傳召了秦少俠,”童子說,“不,是邀請。天師說,懇請少俠務必撥冗前往,有要事相商?!?/br> 喻鳧春很驚訝,秦秋明的面子竟然這么大,宗門天師都彬彬有禮的。他激動地說:“秦少俠,你真是太厲害了。姜天師是咱們宗門德高望重的老人,道法一等一的好,打宗門創(chuàng)立開始他便是天都山掌宗了。各家若有齟齬,都是他出面調停?!?/br> 什么天師地師的,百里決明并不買賬。然而他現(xiàn)在到底是披了張小輩的皮子,還指著宗門醫(yī)治尋微,不能太張狂。勉強點了頭,跟著裴真走,咒符打開法陣,踏進去天旋地轉,周邊景致完全變了個模樣。 入目是堅硬漆黑的巖石,砌成漆黑漫長的甬道。他們并不往里去,而踏上飛仙石。石臺飛速下降,十八層鬼獄在面前層疊而過。百里決明什么也沒看清,直抵最底層第十八獄,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腳下的石頭冒著nongnong的黑煙,縫隙里閃過巖漿金紅的光澤。 這里是天都山鎮(zhèn)壓惡鬼的最底層,百里決明卻感受不到絲毫惡鬼的氣息。有股比惡鬼更為深重的陰氣縈繞鼻尖,百里決明皺起了眉,提步走下石臺。 遠處是一道黑黝黝的地裂,走上前伸脖子探看,地裂極深,看不清底下的光景,仿佛跳下去就是地心深處。數(shù)個宗門長老分立地裂兩側,指尖青光閃爍,連成一條陡折的線。光線的中央是一枚連心鎖,鎖頭雖然閃閃發(fā)亮,卻始終沒有人聲傳來。他們指尖的光時隱時現(xiàn),很不穩(wěn)定,每個人的臉上都冒出細密的汗珠,看得出靈力消耗很大。 百里決明望著地裂,黑暗在他腳下無邊無際地延展,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這下面就是黃泉鬼國?!币粋€蒼老的聲音響起在身側,百里決明側目,看見一個白衣白發(fā)的老人。他掖著雙手,目光清明,舉手投足間有名士的風流?!拔沂墙籼?,宗門的天師。” 百里決明勉強對他作了一揖,“秦秋明?!?/br> “少俠可曾聽過黃泉鬼國的傳說?” 百里決明懶懶道:“聽過,天下最大的鬼域,據(jù)說有一座國那么大,惡鬼為其百姓,行尸為其子民。它不在人間,只有有緣人能進去。民間有傳聞,夜半子時在十字路口點蠟燭,燭光會開啟一條通往鬼國的路。十幾年前徽州府有個賣油布的和同伴比誰膽子大,在十字路口點燈,第二天早上橫尸街頭。人們以為他被黃泉鬼母吸走了魂魄,其實他們弄錯了,他只是單純地撞鬼而已。那樣根本開啟不了黃泉路,夜半三更陰氣最重的時候在路口點燈,不招鬼才怪。” “少俠說的不錯。事實上,我們目前所知直接通往黃泉鬼國的路只有一條?!苯籼摰溃叭倌昵?,天都山地震,震開了地底十八獄,也震開了這條地裂。無渡大宗師發(fā)現(xiàn)這條地裂通往鬼國,以術法掩蓋十八獄,防止無關的人誤入鬼國。可是傳說誘人吶,”姜若虛嘆息了一聲,“鬼國是這世間最大的鬼域,也是存在最久的鬼域。沒人知道它形成于何年何日,連享壽五百余年的無渡大宗師也不知道。傳說那里藏著生死的奧義,鬼魂的本質,更有無數(shù)奇珍異寶。十八年前,喻連海和謝岑關聯(lián)手組建了一支八人小隊,遴選的都是兩族才俊,更有兩大宗主一同帶隊。那是江左仙門第一次探尋黃泉鬼國?!?/br> “可他們沒能回來?!卑倮餂Q明道。 “是啊,”姜若虛道,“當年喻謝兩家探秘鬼國,在其中留下了四面八角銅鏡,記錄他們行進的所見所聞。這是宗師定下的規(guī)矩,若小隊失聯(lián),搜救者可以依照銅鏡獲知小隊行進路線。他們失蹤以后,我本想派出小隊救援,宗師阻止了我,斷言他們絕無生還的可能。我無可奈何,只好封存十八獄,不許任何人進入鬼國??墒菦]想到,時隔十八年,喻宗主竟以惡鬼之身回到了喻家?!?/br> “喻連海回來,讓你覺得無渡的話不可信,黃泉鬼國并非一去不回之地?”百里決明笑了,“所以你又派了人進去?” 姜若虛沉痛地點頭,“是我的過錯。我的原意是讓他們回收銅鏡,調查鬼國地形,并不深入探查??烧l知他們進入一處老寨之后,再無聲訊傳來?!彼噶酥改切┦┬g的長老,“布置法陣,疊加靈力流,擴大連心鎖的感召區(qū)域,我們試了將近兩個時辰,依舊找不到連心鎖另一頭的人?!?/br> “一個都沒回來?” “沒有?!?/br> 這破事兒裴真跟百里決明說過一嘴,當時百里決明就斷定那幫崽子一個都回不來。他掉過臉看了眼裴真,一副“我早就說了吧”的表情,裴真無奈淺笑。 “好吧,我知道了。”百里決明攤攤手,“可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 “少俠可愿施以援手?”姜若虛充滿希冀地看他。 “我能施什么援手?”百里決明很無語。 “寒門豎子,難堪大用?!蹦吕蠣斪映谅暤?,“知深在里面生死未卜,我必須親自前往。若虛,你不必再說了,我即刻從族中抽調子弟,前往鬼國尋人?!?/br> “是啊,交給一個破落戶的兒郎,未免太過于托大?!庇虚L老竊竊私語。 有人贊同地點頭,“知深是唯一一個上上品的弟子,連他都難以逃脫的險境,一個野路子來的先天火法能有什么用處?” 非議聲此起彼伏,沒人知道為何姜若虛執(zhí)意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寒門子弟身上??催@小子的模樣,一身玄色粗布麻衣,大夏天手上還戴著手套,不似世家弟子形容整潔??慈说难凵褚彩肿屓瞬幌?,他的瞳子生得又黑又大,總是帶著幾分驕傲的野氣,打量人的模樣仿佛在看一幫傻瓜。他們不知道這樣一個寒門豎子的矜傲從何而來,明明是卑下如塵埃的人,卻似乎比所有人都要高貴。 “真是令人厭惡的眼神,”有長老低聲道,“天師,你怎么能讓如此蓬頭跣足之輩玷污我們的門庭?” 百里決明冷笑著“嘁”了一聲,掉頭往裴真那兒走,“裴真,帶爺回去睡覺?!?/br> “少俠稍安勿躁,”姜若虛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噤聲,“我有兩個理由,可以說服少俠走這一趟?!?/br> “哦?”百里決明挑眉。 “其一,據(jù)我所知,少俠來宗門的目的是醫(yī)治尋微娘子的怪病。阿真已為尋微娘子覓得醫(yī)治之法,只要萬年靈芝做藥引,尋微娘子便能清醒。然則,萬年靈芝何其珍貴罕見,阿真,你這幾日幾乎要將天都山挖空了吧?” 裴真苦笑,“座師所言極是?!?/br> “若少俠愿意救人,”姜若虛道,“我可為少俠敞開宗門內庫和江左四宗的庫房,雖不敢說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滿足尋微娘子一生之需還是可以的?!?/br> “糟老頭子,”百里決明惡狠狠地微笑,“你威脅我?” “少俠誤會了,這是交易?!苯籼摐匮诺剌笭?,“很公平?!?/br> “第二個理由呢?”百里決明問。 “少俠可知謝宗主入鬼國的目的?”姜若虛問。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百里決明沒心情陪他猜謎。 “為了陽極之寶,”姜若虛娓娓道來,“那寶物吸取四百年陽極之氣,可以轉變尋微娘子的純陰之體。” 百里決明瞇起眼睛,“你說真的?” 姜若虛點頭。 仙門的人雖然又蠢又慫,但一般不會撒謊。百里決明沉默了,重新低下頭凝望那深不見底的地裂深淵。尋微命途多舛,究其根本便是她這棘手的體質。容易招鬼不說,還惹得壞蛋虎視眈眈。若能扭轉體質,便是徹底解決了這一心頭病。 他無聲地運轉靈力,好幾處經脈受到了阻滯。如今他的軀體腐敗一日甚于一日,遲早有一天他會變成丑陋的僵尸,同那些面目可憎的鬼怪一樣。他怎么能讓尋微看見他這個模樣?說到底生死殊途,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尋微身邊。 他必須想辦法安頓好一切,然后平靜地離開。 走上前,俯視那深不見底的地裂,他心底忽然涌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深淵里有東西窺伺著他。心里莫名其妙有種陰森的恐懼,像瀕死的人看見虎視眈眈的禿鷲。那是一種烏云般的恐怖,陰沉沉地降臨心頭。不能進去,絕不能進去,好像進去了,就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若入鬼國,少俠有幾分把握?”裴真輕聲問,“鬼國畢竟是兇險莫測之地,少俠拒絕是情有可原,在下依然會為尋微娘子診病的?!?/br> “嘁,”百里決明道,“我跟你們那些孬貨可不一樣?!?/br> 仙門長老一個個怒視他,“好大的口氣!” 姜若虛抬手制住他們的言語,問:“那么現(xiàn)在,少俠意下如何?” 不能進去。絕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