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厚厚的鏡片隔絕了這雙眼，不然的話，等待他的絕對遠(yuǎn)不止現(xiàn)在這種努力克制后依然可怕的掠奪侵蝕。

    這場漫長而燠熱的夏季梅雨仿佛永無止境。

    直到緊縛他手腕的燒燙大手戀戀不舍地松開，林杳然才像溺水的人勉強(qiáng)游到岸上，大口喘著氣。這時，剛才還禁錮他行動的手掌，又變得款款溫柔起來，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后背幫他順氣。

    林杳然勉強(qiáng)從心神劇顫的戰(zhàn)栗中回過神，聽見耳旁磁性低啞的男聲說：“既然過去的事讓你不開心，那就全部拋掉。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林杳然不明白，自己又何曾與賀秋渡有過開始？

    “林杳然，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想對你好?！辟R秋渡牽過他的雙手，牢牢握在自己掌中。都說十指連心，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能不能也就此傳遞過去。

    “我會比以前對你更好，好到終有一天，可以低消你過去所有的不快樂?！?/br>
    “而且，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

    林杳然呆呆地看著他，他說話的聲音變得好模糊，像淹沒耳朵的汩汩溫泉，耳膜上傳來的，盡是不真實(shí)的變奏。但是，手上被包覆的溫暖觸感卻又那么鮮明，那么堅(jiān)定，讓他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并非白日幻夢。

    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有點(diǎn)想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心里那么難受，又酸，又痛，又漲，仿佛有個小怪獸在胸腔橫沖直撞。他安撫不了它，因?yàn)樗稽c(diǎn)都不聽話，貪心而任性，叫囂著要攥取更多更多的東西。

    “那你喜歡我嗎？”他望著賀秋渡，“你如果喜歡我，就不能再喜歡搖搖?！?/br>
    話一出口，他又涌上想哭的沖動。他覺得這樣趁虛而入的自己很卑劣，他為自己感到羞愧。

    賀秋渡笑了笑，笑過之后眼底卻劃過一抹淡然的憂悒，說：“喜歡上林杳然的那刻，搖搖就不能存在了?！?/br>
    就好像，自己也必須斬斷那個夏天的聯(lián)系。如果林杳然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給他捉螢火蟲的男孩，那么從今往后，每次看到自己，他都會想到過去那些事。

    想到過去，他就會傷心，就會痛苦，就會耿耿于懷。

    “你讓我想想?！绷骤萌恍÷暤溃暗任蚁牒迷俑嬖V你?！?/br>
    賀秋渡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林杳然露出這般認(rèn)真的神氣很可愛。他臉頰的紅暈還沒褪，白皙生艷，嘴唇被自己親得紅腫，微微嘟著，有種動物性的天真與嬌怯，惹得人很想把他藏起來，繼續(xù)壞心眼地欺負(fù)。

    于是，又忍不住伸手環(huán)住他細(xì)窄的腰，俯下臉去親他。

    林杳然慌里慌張推拒，“我嘴巴好痛。”

    賀秋渡退而求其次，用力親了親他的臉蛋，有響的那種。

    *

    離開商場的時候，林杳然覺得賀秋渡說的都是屁話，說得比自己寫得還好聽。

    他拖著自己，把整個樓層的奢侈品店都掃蕩了一遍，還不斷提出各種無理的要求，包括但不限于要自己幫他穿衣服、整衣領(lǐng)、戴各種配飾，諸如此類。

    結(jié)果還被他趁機(jī)親了好多下。

    林杳然捂住臉抗議，“我臉也疼！”

    這個人，對外一貫是云淡風(fēng)輕、目下無塵的高傲樣子，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他在意，甚至多費(fèi)一個眼神都不屑。但對著自己，他好像勁兒使都使不完。就連親吻，都帶著兇巴巴的吃人架勢。

    無論是個子還是力氣，林杳然都不是他的對手，只能任他擺弄。好幾次，林杳然都深深地感覺，賀秋渡這樣特別像一只粘人的大狗子，而自己就是那塊被反復(fù)咂摸的rou骨頭。

    既不漂亮，也不美味，連rou都沒幾兩的rou骨頭。

    如果賀秋渡真的喜歡自己，大概也是因?yàn)椴湃A吧。林杳然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出別的靠譜答案。

    *

    “你知道你今天花了多少錢嗎？”

    一坐進(jìn)車，林杳然就迫不及待地翻發(fā)到手機(jī)上的消費(fèi)賬單。嘴唇痛，臉蛋痛，現(xiàn)在連心都在流血。

    賀秋渡在開車，目不斜視，振振有詞，“你答應(yīng)賠我的?！?/br>
    “我只答應(yīng)賠你那件外套！”林杳然越想越心痛，那可都是他的血汗錢，今天這筆花銷出去，《低溫燙傷》算白寫了，還不包括他賠進(jìn)去的別的那些。

    “那么多……穿得過來嗎你？”林杳然想起微博上看到的揭秘偶像衣帽間的系列視頻，雖然都頗為壯觀，但還是賀秋渡的一騎絕塵，光收藏袖口的立架就占了整整兩面墻，大到是個人進(jìn)去都會迷路。

    等紅綠燈的間隙，賀秋渡湊過去，趁其不備親了他一下。

    “自己的男朋友打扮得順眼一點(diǎn)不好么？”

    “你不是我男朋友?！绷骤萌坏钠つw一親就紅，反駁的語氣倒是硬邦.邦的?！拔疫€沒想好，說不定在我想好之前，你就已經(jīng)后悔了?！?/br>
    賀秋渡斂了笑意，默默伸過手，把他的手?jǐn)n在掌心。

    “不會的?！鳖D了頓，“因?yàn)槭悄?，等待也充滿意義?！?/br>
    他聲音清越，這樣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不管相信與否，心情都會有如新雪初霽，被輕飄飄的皎潔明亮感包圍。

    林杳然短暫地失了一下神。

    下車后，賀秋渡領(lǐng)著他去吃東西。他知道林杳然喜歡精致的小盞小碟，這次便也有意找了一家做點(diǎn)心很出色的私房菜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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