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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悅希訕訕地收回手,轉身過去,透過大廳的透明玻璃,看著周赫南開著車疾馳而去,頓時失落如洪水猛獸般將她吞沒。 周赫南很快到了小區(qū),在車庫停好車,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截止目前,這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三個了。 他走進電梯,開始梳理今天的補課任務,前半個小時用來梳理最后的重點,后半個小時,他可以輕松一些,留給許寧北試一套真題。 他敲了敲門,許寧北的拖鞋敲在地板上,咚咚咚的聲音由遠及近。 門開了,她穿著寬松的衛(wèi)衣,頭發(fā)被鉛筆隨意盤起,略施粉黛,尤其清純。 他愣了愣才走進了屋子,許寧北看出了他的疲憊,在他換鞋的時候,試探性的問他:“要不要先吃口飯,我留了一些在餐桌上。” 周赫南本想拒絕,她趕緊補充說明:“不是剩下的,我做好以后,先取了一份留著?!?/br> 許寧北很真誠,他忘了拒絕。 她放下手中的資料,小跑過去替他熱飯。他靠在廚房推拉門上默默的看著她忙碌的背影。 疲憊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他突然很想過去抱住她,讓她撫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越發(fā)無處安放的靈魂。 “好了?!痹S寧北端著熱好的飯菜走了過來,他立刻收起情緒,將心思深藏。 他在餐桌上坐下,許寧北又跑回沙發(fā)窩著看電腦。 她備課備的認真,連周赫南已經(jīng)吃完飯坐到她身后了都不自知。 “你在做課件!”他問。 許寧北回頭,觸到了他在燈光中發(fā)著亮的眼神。 “嗯?!彼蛔杂X的吐了吐舌頭:“是不是很爛?感覺并沒有達到寓教于樂的層次?!?/br> 周赫南盯著她的電腦看了看,許寧北以為他會極盡諷刺,但他只是說了一句:“挺好的,用心就好?!?/br> 他的話很中肯,卻把許寧北整不會了。 “你為什么想做老師?”周赫南俯下身,突然靠近她。 許寧北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大概是受我爺爺?shù)挠绊懓?,很小的時候,我就想跟我爺爺一樣教書育人?!?/br> 這是許寧北第一次跟周赫南談起自己的家人。 “不過,他前些年去世了,我記得,爸爸剛去世的時候,我跟他在寧縣住過一段日子,年代久遠,記憶早就支離破碎,印象中,他時常會把學校不聽話的孩子帶回來補課,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負責人的園丁,別人對他的褒獎越多,我就覺得我爺爺特別偉大?!?/br> 她款款而談,眼神異常堅定,周赫南突然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第一次用鼓勵的口吻跟她說話:“你將來也會成為那樣的老師?!?/br> 許寧北還在愣神,他重又湊近她,將茶幾上的書翻開,他單手扶著書,單手在書上圈圈點點,許寧北則被他尷尬的圈在兩手之間坐立難安。 她隱約覺得周赫南哪里不對,又覺得他哪里都對。 半個小時后,周赫南放下筆:“重點大概都拎了一遍,接下來就是練真題了。還有半個小時,你今天先試一套卷子?!?/br> 她腦袋迷糊的厲害,這會兒試真題,完全是在找虐!于是轉頭跟他求饒,一時忘了自己離他很近,轉身過去,她的鼻尖觸到了周赫南的。 四目交匯,他臉上的細微絨毛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那一刻,她停了呼吸,呆滯了幾秒,趕忙往后退了退:“我……要不……明天做真題吧……” 周赫南也從驚愕中恢復:“今日事今日畢,你這樣還怎么實現(xiàn)你的遠大理想?” 她咽了咽口水,認命般的打開習題冊,咬住筆桿認真答題。 屋里異常安靜,只剩下鐘表不辭辛苦的吧嗒吧嗒走著。 也不知道有沒有超過半個小時,許寧北總算把一套真題磨出來了。她轉身,打算遞給周赫南批閱。 他已經(jīng)仰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許寧北站起身,周赫南的睡顏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燈光打在睫毛,在他臉上落了一片陰影。 醫(yī)生的工作并不清閑,又要給她補課,他疲憊的樣子,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她突然開始正視眼前這個相識已久的人?;蛟S,他早已沒有記憶中那么不近人情了。 許寧北從臥室里拿了薄毯,輕手輕腳的給他蓋上,又跑去玄關關了客廳的大燈,把一旁落地燈的光線調到了最暗模式。 而她蜷在一旁的地毯上,繼續(xù)抱著電腦做未完的課件。 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震,陸子言給她發(fā)來了一張他馳騁在公路上的照片,風將他的外套吹得鼓鼓的。 她盯著照片良久,突然有種她跟他不再一個世界的感覺。 陸子言又發(fā)來了一句話:“帥不帥?” 許寧北回了一個萌萌的嗯表情。 他緊接著回過來:“想你了,你在就好了?!?/br> 她舉起手機,雙手圈住自己的膝蓋,看著陸子言的這條信息陷入了沉思。 高中畢業(yè)那年,他拉著她去了學校的天臺,他意氣風發(fā)的迎著風跟她告白,他說,許寧北,我喜歡你。那天,他的襯衫也如今天一般被風吹得鼓起。 懵懂的許寧北被他擁在懷里,她并沒有說話,她忘了當時她是忘了拒絕還是沒來得及拒絕,陸子言默認了,她也默認了。 他們就這樣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了四年,陸子言高考失利,沒上本科線,但他說服家人給許寧北的大學出了贊助費,因此才跟許寧北上了同一所大學,以特長生的名義招進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