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拾螢走回來，宋敬原開口：“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和她——”

    話音未落，路拾螢身手在他眼角一揉，一抹醉紅斜飛而出，粉飾眼角一顆小小的痣。

    路拾螢琥珀色的貓兒眼又彎彎：“這樣不會盤問你，笨蛋?！?/br>
    把宋敬原打扮得像花魁。

    兩人終于尋了一個偏僻角落，各自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侍者送來酒水單，又在兩人手上系了一次性手環(huán)作為標識。宋敬原一直皺著眉，詢問過路拾螢，知道手環(huán)是出入酒吧的門票，沒什么大用，立刻拆掉。路拾螢問為什么，宋敬原偏著頭發(fā)呆片刻才答：“小時候在福利院，只有我一個健康孩子，總逃跑，后來就用繩子把我拴在門邊?！?/br>
    從此不肯戴任何手鐲、手環(huán)、手鏈，手表也不要。

    路拾螢一怔，沒有再問。為了逗他笑，路拾螢讓他點酒。宋敬原不肯，路拾螢就哄：來都來了，總是要挨打的，喝口酒，是你賺到。

    宋敬原看了半天，點了一杯長島冰茶。

    路拾螢沒告訴他長島冰茶雖然叫“茶”，其實屬于烈性酒，只笑瞇瞇地說好。

    酒池中央，幾個年輕人走上臺來，準備開始演出。他們打扮得都張揚，破洞牛仔褲，薄襯衫，耳釘、唇釘，戴choker。

    架子鼓先響。鼓手是個女孩，高馬尾抹胸熱褲，身上鏈條裝飾多得能打結。一聲重槌，跟著一串快節(jié)奏的小鼓，立刻點燃了場上的氣氛。呼聲過后，電吉他掃弦，聲音磁性極強，鉆入耳中，震動胸膛。主唱拿起麥克風，照常向觀眾介紹要演出的歌曲。

    路拾螢這時和宋敬原解釋，說是一幫熱愛獨立音樂的年輕人組成的樂隊。白天跑公司，晚上靠演出養(yǎng)活自己。宋敬原還沒張口，激烈的音樂聲猛然炸響。

    一首原創(chuàng)歌曲，搖滾民謠。

    一首民謠，一首后朋，一首宋敬原也說不上算什么風格的歌兒，連著聽下來，宋敬原的感想很簡單：好吵。他心臟跳的快，身上就冒汗。臉微微紅，低頭把長島冰茶喝了一大半。味道奇特，一點甜，一點辣，倒是也不難喝，比宋敬原想象的“酒”的味道要好。

    路拾螢看得發(fā)憷：“你慢點?！?/br>
    宋敬原抬眼：“不是茶嗎？”

    他眼睛被光晃得亮，看人像一頭無辜小鹿，路拾螢覺得自己犯罪。沒好意思說那是高度數(shù)酒，只別開眼問：“有沒有找到一點感覺？”

    “沒有。”

    “剛剛那首的主題是都市流浪，一開頭就用單音作樂句表達孤獨感。連音鋪底，跳音很抓耳?！?/br>
    宋敬原只是垂眼看著臺上的樂隊。

    路拾螢又說：“這首是那個吉他手寫給故鄉(xiāng)的，十八線西北小城。搖滾的風格很硬，電音鋪底，掃弦是點綴，電子琴的旋律為主?！?/br>
    宋敬原還是呆呆看著。

    路拾螢深吸一口氣：“這首是情歌，基調是夏天的燥熱，用鼓點和掃弦來表達主角的心跳感……宋敬原，你談過戀愛嗎？”

    宋敬原終于開口：“沒有?！?/br>
    “那你有喜歡的女孩兒嗎？”

    “沒有?！?/br>
    路拾螢夸張地嘆氣：“怪不得。沒有感情經歷的人不配聽搖滾?！?/br>
    宋敬原忽地打斷他：“你有？”

    他或許是覺得熱，用臉貼著玻璃杯。燈火霓虹穿透，折射在臉上，眼睛若有靈光。他微微皺眉，看向路拾螢，這樣問他的時候，路拾螢一時拿不準是陰陽怪氣，還是真心追問。于是小聲回答說沒有。

    宋敬原立即冷笑，變成了他熟悉的樣子：“那你在這兒和我裝？”

    路拾螢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氣，嬉皮笑臉：“我悟性高?！?/br>
    宋敬原沒搭理他。

    路拾螢知道他有些醺了，仿佛看不清似的，眼睫毛一直微微地顫。

    宋敬原長得漂亮，側臉像畫似的精致，就算坐在角落，也有人慕名而來，輕車熟路地搭話。他原本長了一張冷臉，此時因為酒精上頭，有了點柔和的意思，叫人以為是個好說話的。

    結果正主沒開口，他對面那個兇巴巴的年輕人沒好氣地趕人：“不喝，不聊，不加微信?？床灰娪腥伺懔藛幔?！”

    他莫名其妙給自己找了一碗醋吃。

    兩人又坐在角落聽了幾首歌，路拾螢問：“有點想法沒有？”

    宋敬原還是說沒有。他太靜，跟著宋山一天到晚修身養(yǎng)性，不懂簇簇如煙花般迸發(fā)的熱烈感情，也不曾為誰動過心。因此只能高高在上地欣賞，卻始終無法身臨其境。

    路拾螢只好嘆氣：“笨蛋。我是對牛彈琴?！眾Z過宋敬原的酒杯，準備送他回家。

    宋敬原有點醉，很乖，看著路拾螢買單。

    路拾螢付完賬，甩著車鑰匙往門口走。剛繞過吧臺，腳步一頓。宋敬原沒剎住，一頭撞在他背后，問怎么了。

    一抬眼，看見一行便衣走進來，對著酒保出示警/官證。

    路拾螢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倒霉。正趕上警/察叔叔查人?！?/br>
    音樂停下，大門合上，便衣警/察挨個請人出示身份證。很快抓了幾個未成年的倒霉蛋。宋敬原還沒反應過來，被路拾螢拉著往后門走。

    長島冰茶后勁兒大，現(xiàn)在有點上頭。宋敬原一時覺得天旋地轉，只聞到淡淡桂花香。

    11 覓知音

    ◎“你真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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