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令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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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嫉妒,而誣陷自己的恩人,他老娘為勸他迷途知返,竟然選擇自縊而亡了?!這華京最會寫的話本子先生,怕是都寫不出這樣的本子來! 六皇子不信,事情會是這個樣子。 此事定然另有隱情,定然是昨夜沈琢去張家,威脅了張明禮什么:“父皇,此事……” 昭和帝直接忽略他,問:“此事,你們怎么說?” 是在問三司主官。 三司主審聞言,立刻從案幾后下來。 大理寺寺卿道:“陛下,本朝曾有過官員相互誣告之事,但從未到動用三司,以及陛下親臨的地步,臣等實在不知該……” 昭和帝抬手,止住了大理寺寺卿的話。 他扭頭看向沈琢:“此事是你受了委屈,朕將裁決權(quán)交給你。” 這已是莫大的天恩了。 但沈琢卻沒受,他道:“陛下天恩,臣惶恐,三司主審既在這里,如何處置張大人,自有他們評判,無論是什么臣都沒意見,但只一件,張大人如今剛喪母,畢竟死者為大,臣覺得,可等張大人處理好母親喪儀,再行處置?!?/br> 律法不外乎人情。 三司主審覺得沈琢說得有理,也紛紛附議。 昭和帝便賣了沈琢個人情:“既然沈愛卿替你求情,那朕容你辦了你母親的喪儀之后,再行處置?!?/br> “臣謝主隆恩。” “你該謝的不是朕,而是沈琢?!闭押偷壅f著,起身走到沈琢身側(cè),親自去扶他:“此事委屈你們夫婦了,回頭朕在宮中設(shè)宴,以慰你們夫婦平白受了這場無妄之災(zāi)之苦?!?/br> “臣叩謝陛下。”沈琢如是說,但卻并未起身,而是道:“此事已了了,臣還有一事,求陛下為臣做主。” 說完,便彎腰沖昭和帝行了個大禮。 昭和帝愣了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他道:“你這孩子,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起來說?!?/br> 沈琢直起身子,卻并未起來。 他堅持跪著:“陛下,三司的諸位大人也在,臣今日要狀告一人,多次派人刺殺于臣?!?/br> 六皇子愕然看著沈琢。 他是得失心瘋了嗎?他一個臣子,竟然敢在昭和帝面前,狀告他一個皇子?! 三司主審在朝堂浸yin多年。 雖然沈琢沒說那人是誰,但整個堂內(nèi),就這么幾個人,沈琢說得是誰,閉著眼睛也能知道。 直覺告訴他們,接下來的話,他們不配聽。 但昭和帝不讓他們退下,他們只能乖乖站著。 昭和帝的動作一頓。 他退后一步,垂眸看著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沈琢,問:“你要狀告人誰?” 時值中午后,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一絲風影也無。 堂內(nèi)的眾人,額頭上已經(jīng)開始冒汗了。 沈琢抬手,指向旁側(cè)。 他聲色微啞,里面卻全是孤注一擲:“臣要狀告六殿下,多番派人刺殺于臣,還請陛下為臣做主?!?/br> “你撒謊!”六皇子立刻反駁:“本殿堂堂皇子,怎會去刺殺你一個臣子,依本殿看,你是對那日,本殿在街上為刑部攔住戚如翡一事,懷恨在心污蔑本殿!” 公堂眾人齊齊裝鵪鶉,低眉斂目站著,誰都不敢胡亂瞄。 但實則,卻都豎起耳朵,等著后續(xù)。 “殿下是皇子,臣怎么敢污蔑!”說到這里,沈琢又捂著唇角低咳數(shù)聲,這才喘息著繼續(xù)方才的話題:“陛下若不信,臣有人證?!?/br> 六皇子眼底滑過一絲慌亂。 沈琢怎么可能有人證,他派出去的暗衛(wèi),不都全被他殺光了嗎?尸體他都如數(shù)給他送回來了,他怎么可能還會有人證! 不!不可能! 六皇子專注在想這事,卻沒注意到,昭和帝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昭和帝沒錯過,六皇子眼底剛才一閃而過的慌亂,他原本已經(jīng)打算要走了,但此時,卻又坐了下去,吩咐道:“把人帶上來?!?/br> 很快,一個人被帶上來。 六皇子看到來人時,立刻不著痕跡松了口氣:“父皇,兒臣并不認識此人,沈琢是在污蔑兒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br> 昭和帝直接忽略他,目光落在帶來的暗衛(wèi)身上。 這暗衛(wèi)看著像是受過刑了,臉上還有傷,手腳被皆被綁著,嘴也被堵著。 昭和帝一揮手,立刻有人上前,去替他將手里的布取掉。 可幾乎在布取下的瞬間,那人神色驟然發(fā)狠,有人叫了聲,‘不好,他要咬舌自盡’,可殿前司的人還是慢了一步。 那暗衛(wèi)立刻癱倒在地上。 殿前司首領(lǐng)跪下請罪。 昭和帝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六皇子見狀,覺得此舉是沈琢設(shè)計的。 他立刻哭訴道:“父皇,兒臣冤枉?。∠氡厥且蜃蛉?,兒臣在街上,見刑部衙役捉拿戚如翡時,沈二公子仗勢壓人,兒臣便順嘴說,父皇曾要求刑部有冤必伸,有案必審,沈琢便因此懷恨在心,這才找了這么個人來污蔑兒臣,父皇,兒臣冤枉??!兒臣堂堂皇子,怎會去刺殺一個臣子,兒臣圖什么啊!” 六皇子嘴皮上下翻飛,愣是將黑的說成了白的。 一時,六皇子的哭訴聲,和沈琢的悶咳聲,交織在一起,眾人也被整糊涂了。 昭和帝沒看六皇子。 他目光全程落在沈琢身上。 沈琢面白如新雪,唇色慘淡。 但他整個人,卻跪的筆挺,啞著聲道:“殿下之所以要殺臣,乃是因為臣今年開春,收到的一封訴狀?!?/br> 沈琢似是身體不適至極,說一段話,要喘息片刻,才能繼續(xù)。 昭和帝擰眉道:“去請?zhí)t(yī)?!?/br> 有內(nèi)侍正要去,卻被沈琢攔住了。 “多謝陛下關(guān)懷,只是舊疾而已,臣不礙事的?!鄙蜃晾^續(xù)道:“臣接到的那封訴狀,乃是由川安縣一個農(nóng)夫所呈?!?/br> 原本裝鵪鶉的三司主審,聽到川安縣這個名字時,齊齊抬頭,飛快看了下六皇子。 原因無他,今年初春,川安縣發(fā)生瘟疫,六皇子被派去治瘟疫,并且成功止住了瘟疫蔓延,當時還因此事,被昭和帝嘉獎了一番。 現(xiàn)在聽沈琢這意思,當初之事,莫不是另有隱情。 一聽是川安縣,六皇子也慌了。 他立刻道:“父皇……” 昭和帝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沖沈琢道:“你繼續(xù)說?!?/br> “那農(nóng)夫呈的訴狀是一封血書,上面說,當初六皇子之所以治疫成功,乃是因為,他將已患瘟疫,同有與瘟疫癥狀相似的人,全都趕到了一個村子里,然后命弓箭手守在村外,放火燒了整個村子。” 話罷,沈琢抖著手,從袖中掏出一塊破布,呈了上去:“這是當初,那個農(nóng)夫呈給臣的狀紙?!?/br> 說是狀紙,其實是一封血書。 上面寫了六皇子屠村之事,后面只有幾個人名,其余的,全是紅圈。 不消說,每個紅圈,應(yīng)當是代表著一個人。 六皇子抖若篩糠。 他從沒想過,這事竟然還能被翻出來,但他堅決不認:“父皇,若兒臣當真放火屠村,這封血書,又怎會交到沈琢手上?更何況,各縣各村的人數(shù),戶部黃冊均有記錄,兒臣如何能瞞得過他們?” “咳咳咳咳,這也是臣疑惑之處,可惜當初,那個農(nóng)夫?qū)⒋搜獣唤o臣之后,便去世了,因為并無證據(jù),臣沒敢將此事上報,也未曾聲張,只私下調(diào)查著?!?/br> 三司主審,見沈琢說得的艱難,正想提議,要不改日再說此事。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說話,沈琢又開口了。 他道:“最開始,臣也同六皇子想得一樣,覺得若當真整個村子被屠,戶部黃冊應(yīng)當會有記錄的,可在臣在調(diào)查過程中,卻發(fā)現(xiàn)戶部的楊大人,私下同六皇子交情頗深?!?/br> 沈琢用的是交情頗深這個詞。 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楊大人就是六皇子黨。 “若是如此,那六皇子屠村卻沒被發(fā)現(xiàn),便是情有可原了,原本臣查到這里,正準備向皇上上奏時,卻沒想到,又從楊大人身上查到了一件事?!?/br> 昭和帝沉默了幾息,才問:“你查到了什么?” “臣查到,在西南剿匪的田將軍,報的士兵人數(shù)有五萬,實則卻只有四萬,而楊大人一直在暗中包庇將軍吃空餉?!?/br> 三司主審瞳孔皆是縮了一下。 若說六皇子為爭功勞,屠村一事,尚有轉(zhuǎn)圜余地,可若再加上勾結(jié)將領(lǐng)這一條,那可就嚴重了。 畢竟皇子私下勾結(jié)籠絡(luò)將領(lǐng),除了謀朝篡位之外,還能做什么。 “父皇,沈琢污蔑兒臣,兒臣……” 昭和帝冷冷看過來,六皇子頓時如墜冰窟,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昭和帝又看向沈琢:“以上兩件事,你可有證據(jù)?” “屠村一事,臣已查到證據(jù),楊大人包庇鎮(zhèn)田將軍吃空餉一事,臣只查到一半,便被六殿下察覺了?!?/br> 話落,沈琢指尖發(fā)抖,從袖中掏出一疊紙,雙手呈給昭和帝。 內(nèi)侍見狀,正要上前代為專程時,昭和帝已經(jīng)自己伸手了。 只是,在從沈琢手上接過那疊紙時,昭和帝目光,無意滑過沈琢清瘦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時,神色驀的一頓。 旋即,他將紙拿走。 待證據(jù)呈上之后。 沈琢端正跪直,面色虛弱道:“臣沈琢,求陛下為臣做主,為血書上那一百零八個無辜枉死的人做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