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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搽這個吧,” 一個留短發(fā),身材瘦高女孩走過來,遞給李珍珍一管紅霉素藥膏,“不可能上醫(yī)院的,他們不會放我們出去。” “謝謝……” 李珍珍哭著接過藥膏。 “我叫武冰晶?!?/br> “嗯,謝謝你,武冰晶。” 李珍珍擰開藥管蓋子,把藥膏擠在手指尖,小心地往卞染心成片的傷痕上涂抹。 “嘶……” 卞染心疼得吸氣。 “你還是趕快想想,” 武冰晶對卞染心說,“晚上的靜思會,悔過認錯要怎么說。你一定要好好檢討,不然他們還會打你,會更慘!” “她嗓子生病了,” 李珍珍替卞染心解釋,“根本沒辦法讀課文。叫她做檢討,是故意為難她!” “我聽著也覺得她是嗓子有病,不可能故意這樣講話??墒悄切┤瞬粫胚^她的,如果承認她嗓子患病,就該送她去醫(yī)院看病,而不是送她來這所學校,那樣的話學校就賺不到錢了!” “???!” 李珍珍突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本來想去找馬翠華解釋,卞染心嗓子患病說話困難,請校長不要再讓她讀課文做檢討…… 現(xiàn)在經(jīng)武冰晶一說,李珍珍才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幫助卞染心。 …… 下午的女紅課由方瑜上課。學生們領了針線和生白布,照著方瑜給出的圖樣,在白布上繡毛線花。 “這就是女人價值的體現(xiàn),” 穿藍布旗袍領連衣裙的方瑜,在教室里四下走動,“文文靜靜坐在家中繡花,這樣的女孩哪個男人看見不喜歡? “陶冶情cao的同時,也鍛煉了你們的耐心和意志!將來嫁人做全職太太,把自己家裝飾得漂漂亮亮,到那時你們就知道感謝天道才藝學校了!老師對你們嚴格要求,都是為了你們將來的幸福著想?。 ?/br> 李珍珍笨手笨腳穿針引線,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 她長這么大連紐扣都沒釘過,老師家長一直要求把全部精力用在學習上,現(xiàn)在倒好,上課時間用來縫這玩意,看來她考省外大學的理想不可能實現(xiàn)了。 她扭頭看卞染心,發(fā)現(xiàn)卞染心手頭飛快,縫的花樣漂亮整齊,好像手工藝品。 此時的卞染心忘記了傷痕疼痛,專注地沉浸在蝴蝶飛花的意境當中。 方瑜走到卞染心身邊,停下腳步盯著她手頭的針線活看,半天找不出差錯,便點點頭走開了。 漫長的下午,窗外灰白的水泥地面和圍墻,枯燥地反射著陽光。 一陣尖銳的下課鈴聲,李珍珍手一抖,縫衣針扎進了手指。血滴在生白布上迅速浸開,好像她沒能繡出的木棉花瓣。 想到晚間的靜思會,她的心直往下沉。 晚飯的菜是土豆煮南瓜,主食的陳米飯里摻雜了磨碎的干玉米。李珍珍稍微吃快些就被噎住,卻也不敢停下,含著眼淚拼命吞下卡脖的玉米碴。 吃完飯有半小時休息時間,李珍珍想再給卞染心擦一次藥,卞染心搖頭拒絕了。 “那晚上睡覺前再擦,” 李珍珍故作輕松地說,“我先不打擾你,你趕快準備悔過認錯發(fā)言。” 卞染心臉色慘白,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半小時瞬間就過去了,李珍珍拉住卞染心的手,跟著沉默的人流走上樓梯。晚間靜思會在四樓的會議室舉行。 兩個班的學生一共接近兩百人,整整齊齊坐在成排的椅子上,誰也不敢發(fā)出聲響。 馬翠華和方瑜一前一后走進來。 “起立!” 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聲叫道。 這個名叫張奎的男人是學校的安保主任,白天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他喜歡值夜班。 十幾名保安齊刷刷排成一列,迎接校長和教導主任。 “今天吶,” 馬翠華尖著嗓子,大聲對學生們說,“我們的靜思會要增加一個環(huán)節(jié),因為學校出了老鼠屎!” 她皺著眉,目光落在后排的卞染心身上,“天道女子才藝學校仁孝,慈和,柔順的氛圍,叫這么一顆老鼠屎給破壞了!我們要清除垃圾,治病救人!現(xiàn)在請這位同學自覺到前面來,向全校師生教職人員認錯,這次學校能不能原諒她,就看她是不是真心實意悔過啦!” 卞染心邁著僵硬的腳步,走向鋪著粗麻布地毯的禮堂講臺。馬翠華透過眼鏡片,斜著眼角,不屑地盯著這個瘦弱的女生。 卞染心面對同學站好,目光空洞地望著遠處,一言不發(fā)。 “你可以開始講了,大聲一點。” 馬翠華說。 卞染心一動不動,好像沒聽見馬翠華的話。 “卞染心,” 馬翠華不得不說出這個令她厭惡的名字,“你再這樣搗蛋,別怪學校對你不客氣!” 偌大的禮堂靜得駭人,馬翠華臉上漸漸繃不住了,臉紅脖子粗瞪視卞染心,一副恨不得撲上去咬人的模樣。 “校長,” 學生中傳出一個聲音,“卞染心嗓子有病,不能發(fā)言,讓她寫書面檢查吧。” “是誰在說話,站起來!” 馬翠華目露兇光。 “是我?!?nbsp;禮堂斜后方站起一個高挑的身影,武冰晶面色坦然,“要不然我?guī)捅迦拘淖x悔過書吧,她讀不出來。” “哼,笑話!” 馬翠華冷笑,“你倆演雙簧呢?她在前面表演,你在后面出聲,好玩呢吧?你們這些問題學生,在外面欺騙老師家長,為所欲為,你以為天道學校也會慣著你嗎?不把你們這些壞東西收拾得服服帖帖,我就對不起你們的家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