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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此刻終于明白為何當初父親回京后一病不起,可卻怎么都不肯說出改道的原因。 是不能說??! 那時望月關前大乾將士正在苦戰(zhàn),可信傳不回京城,顯然是朝中出了問題。 父親好不容易幫了燕老將軍,又怎可能將事情說出來,令代州重陷危險境地呢? 良久,林慎才帶著幾分悲戚開口:“當年司空誠回京,秘密將燕老將軍所擬的奏報呈給了朕,為了防止泄露消息,他寧愿被人誤會,寧愿背上可疑罪名。若非他甘愿繞道代州,只怕朕根本不知北地詳細,也根本不會征調(diào)糧草,倘若真的那樣,恐怕四年前,胡狄人就要打進關內(nèi)了吧?!?/br> “所以老伯爺改道代州,是為了幫燕老將軍……”林悠喃喃自語,仿佛能瞧見當年兩位老臣為了將軍報傳回京城而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慎小心地躲開所有的刺客眼線。 他們那時根本不知道切斷了北疆與京城來往的是羅向全,那該是冒著多大的風險,才甘愿賭上性命,去將這奏報帶回京城。 “好孩子?!绷稚髯叩窖噙h和司空珩面前,抬手拍了拍已經(jīng)怔住的兩個少年的肩,“是朕對不起你們?!?/br> 第70章 和解 我不怕死,但誰都不能動悠兒?!?/br> 午后的宮城甬道上, 便是走在樹蔭里,都能覺出些夏日的悶熱來。 因林悠要回定寧宮,是以過了正安門便只剩下燕遠和司空珩兩人。 兩人都沉默地走著, 讓這原本就有些尷尬的氣氛更是透出一股怪異來。 司空珩不太能忍受了,輕咳了一聲:“你的傷怎么樣了?” 燕遠其實走得不算快,能看出來五行谷中受的傷對他影響不小。他聽見司空珩這么問, 愣了一下才道:“還能走路,還好?!?/br> 而后又是一段沉默, 走出宮門, 外頭是京城繁華的街道, 沿街叫賣的百姓因這炎熱的天氣多少顯得憊懶, 不少人都坐在陰涼里打著扇子。 兩人沿著路邊的樹蔭繼續(xù)往前走, 離得不遠,可也不算很近。 “我以前以為你是個空有武藝, 沒有腦子的武夫?!庇肿吡艘欢?,司空珩突然說道。 燕遠有些意外, 一時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便道:“我以前以為你是個什么都不會的草包紈绔?!?/br> 司空珩一噎, 心道這人還真是武將做派, 也不知樂陽公主怎么受得了他…… 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我沒想到燕老將軍會向我父親求援……” “我也沒想到老伯爺還真的從寧州去了代州,把信送回來?!?/br> “以前是我誤會你了?!彼究甄駱O快地說道, 一邊說一邊想怎么還不到分叉的路口。 “我也誤會你了,算是扯平了吧。”燕遠也極快地說道, 心里想著自己為什么要跟這人一塊走出宮。 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前方終于走到了他們兩個要分開的路口。 眼見著走到了,司空珩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停下了,燕遠也只好跟著他停下來, 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司空珩好像終于鼓足勇氣坦誠地面對這個昔日的“仇人”。 “燕遠,胡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京城,更不是能容得下你的地方,我說這話雖有點多余,可既然我父親與燕老將軍舊日有來往,我卻也耐不住提醒你,總得早做準備。” 他能說出這話來,燕遠可真的有些意外了。 他素來不大愛和文官來往,商沐風是個例外;他也不喜歡那些紈绔子弟的做派,如今恐怕司空珩倒要成另一個意外了。 “是不是圖紙有問題?”燕遠也同他一般,坦誠地將這問題問了出來。 司空珩會提醒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或感覺到什么,而從在宮里審問羅向全時,燕遠就感覺奇怪,司空珩顯然不曾與羅向全合作過,那他手中的五行谷圖紙又是從何而來? 司空珩默了一會,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將這件事告知燕遠。 “我的侍婢今兒本是個暗衛(wèi),為我處理這些事情,可惜我被騙了,她倒是暗衛(wèi),但不是我的暗衛(wèi)?!?/br> 司空珩眼前好像又浮現(xiàn)出當日夜里審問今兒時的場景。 那陪伴在他身邊近十年的侍女在他進入五行谷的那日受了極重的傷,不知是怎么逃了條命等到他回來。 她跪在他面前,哭著將這些年的諸事全部說了出來,圖紙是她偷偷混在老伯爺舊物之中的,五行谷也是她有意引導他去的,甚至她也知道她的公子去了五行谷后很可能再不會回來。 她說倘若公子死在五行谷里,她也會陪著公子走那條黃泉路。 可最終,她也沒有說出到底是誰將她安插進靜寧伯府中。 司空珩在進入五行谷之前從未懷疑過今兒的身份,他甚至在某些黑夜里想過,他既不能給今兒身份,是否該離她遠些,免得空惹她黯然神傷。 那天夜里他心中的憋悶更甚身體的傷痛,只是最后,他還是決定給今兒一個痛快。 就當他那侍女今兒,已經(jīng)死在替他安排五行谷的路上了吧。 燕遠察覺到司空珩突然陰沉的心情,見他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便自己開口道:“好在得到了一部分真相,還有了可以繼續(xù)查下去的線索?!?/br> 司空珩看向他:“你已經(jīng)有目標了嗎?” “沒有,但是我既在京城,就不怕他不出現(xiàn)?!?/br> “羅向全不可能再起復的,我以為你不會再想得更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