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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什么慢香蘿的粉末,都這么多年了,怎么會有粉末!”羅秋荷瘋了一般大喊。 林悠垂眸看著她,聲音擲地有聲:“金錢和性命的威脅可以驅使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人為己所用,可貴妃娘娘,你攔不住一個有良知的人心底的善意,更攔不住,天道昭彰!” 羅秋荷惶然地坐在地上,她說不出話來,喉嚨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久遠的記憶因為林悠的話潮水般涌了回來,她想起那些跪在她面前求饒掙扎的人,想起被她藏在暗處的所謂“爪牙”,最后則是林悠的話。 “有良知的人心底的善意”?人心分明才是最深不可測的東西,她抓住了那些人的命門,他們怎么可能會背叛? 林慎冷冷地笑了一聲:“羅秋荷,朕真是錯看了你。王德興!把人帶進來!” 話音落下,王德興打開養(yǎng)心殿的大門,將外面的青溪和眠柳召了進來。 青溪手中,那一個白色的紙包里,正是被林悠保存起來的慢香蘿粉末,而眠柳手中,則是當年聞月在生辰使用過的那只玉碗,在玉碗的邊緣,干掉的湯汁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那上面,與慢香蘿粉末的顏色別無二致。 皇后用過的碗,卻并沒有再使用之后另外清洗,而是完全保留下了當年的所有微小痕跡,以至于不見天日多年,仍能成為串聯(lián)起所有線索的一環(huán)。 林悠看著羅秋荷,淡淡開口:“羅貴妃想必比我清楚,若是找到當年侍奉母后的宮人,又或是從那被刑部抓起來的胡狄商隊里找到當年和貴妃娘娘做過交易的商人,被連接拼湊起的該是個怎樣的真相。” “哦,我忘了,也許根本找不到那樣的人,倒是可以找到他們的墳墓,可以找到他們枉死的親人!” “來人!把羅秋荷帶下去,暫押冷宮待審!”林慎厲聲大喝。 羅秋荷驚恐地看向她曾經(jīng)最為熟悉的帝王,她忽然間明白了當初紀欣的感覺。 幾十年的情分,在他那里就好比過眼云煙。果然還是因為聞月啊,這宮里所有的人都有聞月的影子,可她們卻都比不上一個死人,何其可悲。 “圣上,圣上三思,圣上三思??!”定國公羅向全涕泗橫流,伏在地上不斷磕頭,可林慎根本不曾理會他的求情。 禁軍的人進入殿中,將已經(jīng)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羅秋荷架了出去。 羅向全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他萬沒有想到,竟會將當年聞皇后的事情都牽扯出來。 而此時,林慎的目光終于落到了他的身上。 “國公爺,這戲也看夠了,該說說了吧。” “圣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 “你是要讓朕像對你女兒那樣,對待你嗎?”林慎問道。 羅向全抖了一下,將頭磕得更響:“圣上,犬子今日出門確是為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失蹤整日,犬子也是尋人心切……” “羅向全,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燕遠此刻終于出聲,“找樂陽公主?是找她,還是想殺她!” 燕遠話音落下,原本被壓著的羅歷連忙膝行向乾嘉帝:“圣上,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不敢?”林慎覺得他此前實在是活在了一個騙局里,枉他精于謀略,竟只感覺到不對,卻至今日還是借幾個孩子之手找到證據(jù)。 “朕看你大膽得很!那東郊為什么有個五行谷,京城之外為何會有胡狄人修建的地方?當年望月關大乾損失慘重,你定國公府在其中都干過些什么?把余世纓關押進地牢這種事嗎?” 羅向全抬起頭來面色大變。 余世纓! 這名字有多年不曾聽見,他甚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當年鎮(zhèn)北軍由燕遠的祖父燕朔統(tǒng)領,燕遠的父親燕燭和前天風營參將余世纓是其麾下兩員最為勇猛的將領。 當年望月關苦戰(zhàn)數(shù)月,余世纓不是死了嗎?怎么會被關起來? “微臣不知余將軍尚在人世,微臣冤枉??!”羅向全慌忙求饒。 燕遠面色微變,他沉聲道:“定國公還不承認嗎?那可是余將軍隨身佩戴的玉石,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當年望月關彈盡糧絕,若非果真到了絕境,誰又會將‘代州有冤’四字刻在胸前!” 羅向全卻是倉惶搖頭:“不是老臣,老臣沒有見過余將軍,沒有見過!” 林慎目光陰沉,他垂眸看向桌案上擺著的東西,余世纓那半塊月牙形的帶血的玉石,確實刻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說的是代州彈盡糧絕,朝中杳無音信。 可如今羅向全的反應卻像是完全不知道此事。 那五行谷背后除了羅家,難不成還有別人?可羅家意欲致燕遠于死地,幾乎可算鐵證如山。 “羅向全,”林慎轉換了角度,“既你矢口否認,那不如解釋解釋,為何金鱗衛(wèi)審問胡狄人,卻能審出你羅家數(shù)年來與胡狄來往密切,甚至支持了不少胡狄商隊呢?那所謂五行谷,真的沒有你羅家一兩銀子在里頭嗎?” 羅向全抬頭看看乾嘉帝又看看燕遠,他知道瞞不住了,就算將此事付諸行動時,便已知道是破釜沉舟沒有退路,可真從圣上那里聽到金鱗衛(wèi)審問胡狄人的結果,羅向全還是覺得恍然如夢。 多年的謀劃,已經(jīng)憑著這幾句話,徹底灰飛煙滅。 就算他后面計劃得再好,再讓人找不出實際的證據(jù),可圣上已將這樣的話說出來,他定國公府又怎么可能還如從前一般在京城立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