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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不知他心里已有了那么多彎彎繞繞,只聽他說日后要到望月關去,不免又想起前世諸事,她瞧著燕遠,到底忍不住,將那句話問了出來:“望月關,便是非去不可嗎?” 燕遠聽她語氣不是很對,便抬起頭來看著她。 他自然還記得那日在宮中答應她的話,便道:“那是我必須要做的事,但我從前與你所說,都是真的,也都是算數(shù)的,縱我去了,也一定會回來的?!?/br> 他說完,又覺得只這樣不夠,于是便起身,拉住林悠的袖子:“我?guī)憧礃訓|西?!?/br> 林悠瞧見他的認真,雖不解,可也跟了上去。她卻沒想到,燕遠竟是領著她去了燕家的祠堂。 祠堂是甚為重要的地方,她站在門前,瞧見里面燕家先祖的牌位,到底不敢進去。 不過這倒也夠了,燕遠就指著里頭顯眼位置的那方印道:“那是我祖父的,四年前望月關與胡狄一戰(zhàn),傳回京城的消息是鎮(zhèn)北軍大捷,可我祖父、父親、兄長卻全都沒能回來,回來的只有這方印。” “悠兒,大戰(zhàn)告捷,主將卻全部埋骨青山,你覺得這是應該的嗎?” 這還是兩世里,林悠第一次遠遠看見那方印。 她當然知道四年前望月關的那一戰(zhàn),就是那一戰(zhàn)打得胡狄元氣大傷,才讓這四年里北疆安定,百姓得已休養(yǎng)生息。 她也知道燕家為此付出良多,畢竟那一次封賞,讓整個燕家都成了朝中地位最特殊的功勛世家。 可她并不知其中詳細,更沒有想過那么深的原因。 如今燕遠直白地將這些話說出來,她方想起前世燕遠的棺槨回京。一月前傳回來的還是捷報,一月后便是北疆大敗,燕少將軍身死沙場。 這前后種種相似,讓她此刻只覺涼意入體,不受控制地輕輕抖了一下。 “悠兒……”燕遠感受到了,緊張地看向她。 林悠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我明白,那是你必須要做的事,我明白?!?/br> 沒有很多的解釋,也不需更多的承諾,他們之間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好像都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林悠抬起視線來,靜靜地看著燕遠,好像過了有一會才道:“我都明白,可你一定要護好自己,萬不能沖動行事,無論是如今在京城,還是日后到了代州,到了望月關。因為,我也會擔心,會害怕?!?/br> 燕遠勇敢地回望著她的目光,很是鄭重地,應下她的叮囑:“我一定會查出真相,也一定會認真記得你的話?!?/br> 他說完了,又覺得這一下太過鄭重,他又怕將小公主嚇倒,于是一下又揚起一個笑臉來。 “不過悠兒你放心,若論打架,我還是沒怕過誰的,無論是胡狄那什么王子還是別的什么人,我一定將他們打得爬不起來!” “你還想打!”林悠讓他說得哭笑不得,抬手輕輕打了他一下。 燕遠便順勢而為,嗷嗷叫起來:“哎呀碰到傷口了,疼,疼!” 林悠嚇了一跳,她方才刻意避開他的胳膊了呀。 “碰到哪了?哪里疼,要么我讓他們這就請?zhí)t(yī)來!” 燕遠見她著急了,又嘿嘿一笑:“這點小傷打兩下都不會疼的?!?/br> 林悠這才知他是騙她玩呢! “燕遠!” * 養(yǎng)心殿里,乾嘉帝正在看著手里的折子。 底下站著定國公羅向全和瞧著仍有些狼狽的禮部尚書陳大人,殿中分明焚著安神寧心的香,可誰的心里都不太安寧。 不過多久,乾嘉帝林慎將手中的折子看完了。 “那被撞的老者已經(jīng)處理了?”他將折子扔到一邊,抬頭問道。 陳尚書連忙道:“回圣上,已請了郎中看,也賠償了銀子,大約已經(jīng)送回家中了?!?/br> 林慎點點頭:“百姓無辜被撞,又是與胡狄有關,謹慎些處置?!?/br> 陳尚書躬身答:“微臣謹遵圣命?!?/br> 然后養(yǎng)心殿中就安靜了下來,林慎又拿起一本折子來看,定國公羅向全和陳尚書兩人互相交換個眼神,都摸不清這是什么意思了。 這就完了?燕遠和胡狄人打了一架,一句不提? 定國公羅向全聽聞消息和陳尚書倆人擬折子來養(yǎng)心殿的時候,可是抱著用這件事讓燕遠再沒可能上戰(zhàn)場的想法的。 兩國交戰(zhàn)還不斬來使呢,這燕遠在胡狄使臣的隊伍剛來的時候就好勇斗武,把人家使臣隊伍個個打得鼻青臉腫,這難道不是丟大乾的臉面嗎? 他們大乾可是尊禮的,似這般無禮野蠻的行徑,讓羅向全看,撤了燕遠的天風營副將都不為過。 可這會,他們折子也上了,事情也稟報了,圣上就問了一句受傷的老人,就沒話了,而且看起來也不像要再接著說什么的樣子,這怎么回事? 羅向全和陳尚書兩個人站在那,在這安靜里多少顯得有點尷尬。 看見陳尚書一直給自己使眼色,羅向全想了想,也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于是他輕輕咳了一聲緩解尷尬,行禮道:“圣上,這天風營的燕少將軍出手傷人,是否要……另行處置?” 乾嘉帝是出了名的多疑善謀,定國公羅向全身為老臣再清楚不過。這般性子的帝王,在其身邊做事,其實最忌諱隨意出手,但羅向全被逼到這一步了,也不想浪費一個大好機會。 他到底還是斟酌了用詞,沒有說“懲罰”,只道“另行處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