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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有點熟悉,燕遠轉過視線看了過去。還真是個熟人,以前不認識,可上次見了,燕遠可是把這人記得死死的。 定國公府的羅清泊嘛,上次在酒館里,不就是這個人一直盯著悠兒看? 羅清泊本就認為大乾胡狄應當議和,日后和平相處有利兩國百姓,如今眼見燕遠如此行事,焉能不惱? 他語氣嚴肅幾分,比上次酒館中瞧著,倒多了些文人骨氣:“燕少將軍如今街中攔路,難道就是大乾的待客之道嗎?” 陳尚書是個老頭子,燕遠還存了幾分尊敬,可羅清泊是同輩,他自然是一點不想給這人面子。 于是燕遠看都沒看他,冷笑了一聲道:“羅主事,你是大乾人還是胡狄人???你怎么向著胡狄人說話呢?” 這話一出,百姓們哄堂大笑,本是一句普通的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讓燕少將軍說出來,便陰陽怪氣的,聽著滑稽極了。 羅清泊是個書生,哪里跟這般說話方式的武將溝通過,一下子連自己要說什么都忘了,只覺得滿臉火燒似的。 他自然是大乾人,他自然一心為了大乾,可燕遠這鉆漏洞的話他又怎么回復都不對,一時間他人站在那,看著倒是幾分窘迫,非但沒勸了燕遠,還把自己繞進去了。 這一來一回的,看熱鬧的百姓越發(fā)覺得燕少將軍有理,就該讓那些胡狄人道歉,一時間群情激憤,隱隱的禮部的陳尚書都要控制不住形勢了。 終于,那始終關著門的胡狄馬車開了門,里面坐著的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多年不見,燕少將軍還是好神氣?!?/br> 他分明應該是胡狄人,可一口大乾的官話卻幾乎沒有任何口音。 燕遠的神情頓時冷了下來,看向那馬車的目光也全然不似他平時那般單純熱烈,反而像是看不透的幽深寒潭。 說話的是淳于鷹,胡狄的王子,也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胡狄王的人。 “淳于王子終于打算下來道歉了嗎?”燕遠冷聲。 馬車里看不甚清樣子的胡狄王子淳于鷹哈哈大笑:“燕少將軍攔路在先,卻要我等道歉,這就是大乾的待客之道嗎?” 對方強詞奪理,燕遠也并不惱,他就提著那一柄銀槍,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 “淳于王子貴人多忘事,才撞了這位老者,還沒走遠呢,就不記得了。不記得也沒關系,我來提醒你?!?/br> 那陳尚書看著兩個年輕人針鋒相對,唬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陪著笑臉,上前去同幾個胡狄使臣道:“此事乃是我們招待不周,還請諸位海涵,給老朽些時間,老朽這就處理?!?/br> 燕遠實在看不下去這位老尚書的做派,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展墨,展墨會意,兩步上前一把將陳尚書拽了開來。 陳尚書年紀大了,又是文官,哪里是展墨的對手?沒有一點掙扎的就被“扔”到了一邊。 馬車里的淳于鷹神色冷了冷:“燕少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燕遠甩了甩銀槍,又往前逼近兩步:“為我大乾百姓討個公道罷了,不過是一句道歉而已,狗還知道搖兩下尾巴呢,淳于王子不會嗎?” “大乾人,休得無理!”胡狄使臣里,大約是淳于鷹護衛(wèi)的人一下惱了,指著燕遠就沖出來,果真一副要打架的架勢。 燕遠卻不怒反笑:“你著急什么,我說狗呢,你是狗嗎?” 那胡狄人雖然大乾官話說得有口音,但聽還是能聽懂的,一聽燕遠這么說,哪里還肯讓,掄著拳頭就沖了上來。 這一下可好了,燕遠是有血性的,天風營帶出來這些人又幾乎都是出自他手底下,個個都以英勇善戰(zhàn)為榮,眼看著胡狄人沖上來,豈有坐以待斃的道理? 于是燕遠提槍迎敵,后面天風營的將士也沖上前去一步不讓。 這邊都沖上去了,那胡狄人又哪里肯吃虧?雖說出使的隊伍人沒有多少,但來的許多都是胡狄勇士,這邊上了,那邊自然也都紛紛抄家伙沖上來。 陳尚書在里面是誰也攔不住,若不是羅清泊眼疾手快將他扶出來,只怕他險些成了刀下亡魂。 這樣一打可不得了了,胡狄的使臣和天風營的將士,瞬間就已戰(zhàn)成了一團。 兩邊都不傷人性命,都不給對方留把柄,可卻都卡著那條線下最重的手,誓要打得對方下不了床,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又有圍觀的百姓一浪接著一浪拱火湊熱鬧,一時間整個朱雀大街上人潮涌動,倒要比元宵看花燈還熱鬧。 可憐林謙好端端一個皇子,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呢,忽然人潮就推涌著往前擠。他被夾雜在里頭,越發(fā)后悔為了看熱鬧,沒帶一隊禁軍出來。 早知道就不該偷溜出宮,現在可好,竟然生生被人群推著往前走了。 不過林謙也沒想到,竟是這樣被推著,真讓他擠進前面去了。他從人群里朝當中張望,燕遠正和一個胡狄武士打得不可開交。 那胡狄武士使了一把大刀,刀上還有幾個環(huán),甩起來嘩啦啦地響,甚是駭人,可燕遠的一柄銀槍卻一點不讓。 以點帶面,以柔克剛,那一柄銀槍在燕遠手中可進可退,可攻可守,他今日著了一身白衣銀甲,此刻倒像與手中的槍融為一體一般。 胡狄武士揮著大刀看起來威風凜凜,不僅沒討到一點好處,反而被燕遠戳中了痛點,漸落下風。 --